就着喜庆日子,夏侯家热闹的就跟过年似的。那里两个研究着花草虫鱼,那头两个都已经把花纸折了个遍,完了还冠冕堂皇的解释:“有花待折只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气的夏侯险些把地砖跺穿。
夜空圆月,跟磨盘一样大小,戈兰兴奋的比划着天空中月亮的轮廓,时不时还尖叫两声。烦得崖勒懊恼的拿手堵起耳朵,嘴里一刻不饶:“这女人就是烦。”明明戈兰刚满十六。
夏舞和她站在宽阔多了的后院望着天空这壮丽的景色,心里也激动不已。两个人大呼小叫了半天,险些拉着菱儿就去池里泛波了,幸好有老好人嵩青拦住。这夏侯家外头看起来小,实则大的惊人,光后院就亭台楼榭一应俱全,还有时新花卉点缀其间,真是不算天上也算蓬莱。夏舞和戈兰活泛,两人一刻不停,跟猢狲有一拼,下去不成,我们在水榭上看也可以吧。于是,菱儿挑着莲花灯领着两人就往池上的水榭去了。
三个男人看着她们远去,不约而同的同时叹出一口气:“唉……”继而,面面相觑,又忍不住笑了。
待笑声停了,三人拿起杯子喝茶。嵩青先开口:“夏侯公子,不才有一不情之请。”
“请说。”
“还未问公子的名。”
“哦,是我疏忽了。”夏侯一拍脑门,“我姓夏侯,名芜菁。”
“小字?”嵩青接着问。崖勒一副毫无兴致的样,懒懒散散的看庭中落花,铺洒在月光之下,到别有一番韵味。
“未取。”夏侯歉意的笑,“勿拘泥,叫我芜菁就可。”
“岂敢。”嵩青低低的说。
崖勒许是赏花赏的又倦了,顺口接到:“嵩先生你客气什么人家叫你别拘泥,你就别拘泥,小心夏侯公子以后把你踢出门去。”嘴角嘻嘻的笑,满是戏虐。
“还是小兄弟豪爽!”夏侯细细弱弱的手也有些力道的拍了下他的背,让他瞬时缩了身体,生怕这一拍给他拍折了。
崖勒擦擦冷汗,回到:“哪里哪里,夏侯公子客气了。”
夏侯不以为意,笑笑又说道:“几位借住我家,虽然说明了缘由,但我方才细细想了想。如若我们不进行些应对,恐怕会出大乱子。”
“我们也知道给夏侯公子添麻烦了,只是应对之法迟迟未有。”嵩青皱起眉。
“我也只是听从瑾姬姑娘的,出主意我也不懂,我只懂怎么经商。”崖勒咂咂茶水味道,总觉得香气逼人,他忍不住又喝了口。
“初摘的龙井,还有荷叶上的露珠,味道如何?”夏侯看他的举动,猜出七分,得意的问道。
“清香扑鼻,好茶好茶。”崖勒旋着杯子小心翼翼的看,“哟,还是龙泉窑的,好东西啊。”
“难为你认得。”夏侯点点头,又回头找嵩青商量去了,“关于计划,我觉得……”
崖勒抿口清新凛冽的茶,偏头正巧夏侯半边显眼的脸落入眼中,他不由得又咂咂嘴:“真是个妖孽啊。”
在夏侯家叨扰着,不知不觉已经五天,五天里众人吃吃喝喝,玩好乐好,完完全全就把葛庆寿抛在了脑后。夏侯家真是很有钱,每日只见夏侯公子领着众人挥霍,也不见他钱袋空。短短五日他们玩遍了整个西湖,即使是秋天,西湖也还是美丽绝伦。隔着一排珠帘看雨珠落下在湖面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手里端着微汤的粳米炖板栗,这时节正出板栗,一个个新鲜可口。戈兰的粥里多加了些冰糖,甜的这丫头直喊喉咙痛。
夏侯带着他们游了红叶,游了画舫,游了断桥,讲解着苏东坡和苏小小的爱恨情仇,不经意间露出些落寞,被崖勒和戈兰嗤笑了一番。
时光越去越远,五日的悠闲渐渐淡了,看着眼前站的一众人,夏舞恨得想挠死他们。葛庆寿没把她的目光当一回事,倒是盯着夏侯的眼睛快瞪了出来,一揉再揉,打死他他都不信,一个男的怎么可能长得这么漂亮。扶摇镇的第一名妓瑾姬在他面前也只能排个第三。“真是美……美极了……”
夏舞想起自己初见他时也是这么说的,那时候她呆愣愣的模样不比葛庆寿好看到哪儿去,可她仅仅一会儿就回了神,这位是已经过了一炷香还没醒过来。夏舞很想开口骂句: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碍于体面,她还是和着口水咽了下去。
“这位老爷找我有何事?”夏侯那病恹恹的身姿。在葛庆寿眼里,立时风情万种起来。
他咽咽口水:“我……我……”我了半天没多蹦出一个字,连夏侯都快没耐心了。
他喘着气有些疲惫地说:“老爷您有事请快些讲,我还要休息。”他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小丫鬟凑上来递上茶给他顺气,他边喝茶边想着肯定是这几日陪着众人游西湖给累着了,想想也无大碍,不自觉的笑了。
这不笑还好,一笑就把葛庆寿的半个魂给勾走了,留也留不住啊。葛庆寿这老眼一昏,不觉已经迷迷糊糊起来。夏侯又咳嗽了几下,估计自己已撑不住了,于是起身告退:“葛老爷您可否改天再来,晚辈身体不适,就不奉陪了。”说完就走,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葛庆寿也不生气,自己闷着头就走了。
夏舞和众人躲在屏风后看得真切,无一例外都是嘴巴圆张不敢相信这死缠烂打一路追到这里的葛庆寿就这么回去了。夏舞看戈兰戈兰看嵩青嵩青看崖勒崖勒看菱儿,菱儿回头又看向夏舞。几个人轮着看过来,都不停的摇头,眼里满是诧异。缓了许久,首当其冲发声的竟是崖勒,他一拍手,大喜过望的说:“我怎么没想到!我们还有这一招!”
四个人整齐划一的望着他,他摸摸鼻子,嘴角翘起的弧度很是危险。他瞳孔中一闪一闪,星星般,眨眨眼,他说道:“世间的男人都逃不过一个色字,还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我这次就要用这把刀捅死他!”
众人听了似懂非懂,呆呆的等了片刻,崖勒也没解释的意思。又想了好些时候,夏舞一捶手,冲上来就要打,嵩青及时拉住她:“夏舞你干什么?”
夏舞那个叫咬牙切齿,面色铁青:“这混球出的主意太烂了!就知道妖精也就这点念头,我不用脑子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她的手指着他的鼻尖,“这混球要夏侯公子用美人计!”她冲地上狠狠地唾了口,“呸!我从没见过这么下做的玩意儿!”
嵩青一晃神,夏舞已经冲了上去,拎住了崖勒的领子:“你要再敢出这么馊的主意小心本姑娘揍扁你!”
崖勒看着她只到胸口的脑袋笑得很是无奈,但头还是要点的:“嗯嗯,我晓得了,我晓得了,不出了,我怕了。”
夏舞这才满意的点头,顺手理平他的衣襟:“算你识相,以后乖乖听话,本姑娘就不打你,不然,哼!”这句话嚣张的语气很明显,似乎是在说给他听:本姑娘赢了,你就在本姑娘的脚下臣服着吧。
崖勒很想翻白眼,最后还是忍住了:毕竟是他有错在先,暂且饶她一回。如此自我说服着,崖勒咧开嘴笑,笑的当真比哭还难看。逗得戈兰和夏舞笑的腰都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