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时,树林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笛声。
“唔……唔唔唔唔……”
那笛声清扬悠远,不知来自何方,陡然在这片天地里回荡起来。吹奏的曲子韵律欢快明亮,节奏快慢相宜,听起来十分简单易记,却又是非常的悦耳动人。如果这首曲子是在轻松愉快的场所里被吹奏,一定是十分的受欢迎。只是以这片树林里当前的气氛来看,这笛声实在是非常的突兀。
许久之后,当笛声终于逐渐停歇,有一人的歌唱声却又是响了起来。
“当那晴天下了雨,当那空气结了冰。”
“当那泥土着了火,当那溪流上了天。”
“时间啊时间,我说时间,我想问你时间,你是否会倒流?”
“你是否会倒流,时间?”
……
这歌声听起来就没有之前的笛声那么欢乐了,反而带着一缕淡淡的忧伤。
“是何人?”李马守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朝树林里的一个角落望去。
影七听闻李马守的话语,也跟着朝那个角落望了去,而后他身形一闪,往那边的树林里跑了进去。
李马守淡淡一笑,这就是影八小队的厉害之处,超强的洞察力以及执行力,永远都可以让领导者感到很舒服。
“簌簌簌!”
就在此时,林斌身旁几米处的灌木丛后猛然出现一阵骚动,只听“哗啦”一声,一道又红又黄的身影陡然窜了出来,竟然是石盘!
石盘的速度是那样的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林斌和小琪,三步化作一步,头也不回的又窜回了那片灌木丛里。
除了李马守之外的其余马匪愣了愣,一时之间竟然都是没有反应过来。
“可恶,那是谁?!”秃头男大野望着林斌和小琪刚才所处的地方突然之间已是了空空如也,他抽出了背后的双斧,怒道:“看我追上他,不把他劈成七块八块的!”
“那就是那个第三人,那个少年吧。”李马守手上抓着一把匕首,说的饶有兴致。他隐约有看到,刚才那个少年身上的红色,分明都是鲜血浸染出来的。再联想到那片满是血迹的乱草地,肯定就是他无疑。
“动作倒是挺快,肥刀牛会被他打败,看来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还追吗,马守?”
“当然,不抓住他们,怎么回去交差?”话音才落,李马守的身形已经化为一道虚影,激射了出去。
“好快!”
众人第一次见到有人居然可以跑得这么快,比起刚才那个少年救人时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李马守已经不见人影。
“还发什么愣,快跟上吧!”有一人率先跟了上去。
其余的人,包括大野,这才纷纷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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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盘!……”
被夹在腋下跑了半晌,林斌挣扎了许久才艰难的在摇摇晃晃的状态中确认救了自己的竟然真的是石盘。这小子,不是已经伤成那样了吗?怎么又会突然出现,还救了自己和女孩。
摇摇晃晃中,几滴略有些粘稠的液体掉落在林斌脸上,其中更有一滴,直接落入他的嘴巴。一股腥甜的味道,瞬间就随着那滴液体的化开,在他的嘴里弥漫开来。
“血?!”
这是什么东西的味道,林斌岂能不知。他艰难的仰起头望去,只见石盘的下巴上,落珠一半的血滴,正成串的滴落。石盘的衣服,此刻竟然是濡、湿的,若脱下来扭一扭,也许可以直接扭出血水。
“呼哧……呼哧……”
石盘一边跑一边大口喘着粗气,时不时还咳嗽一声,伴随他的咳嗽,血沫自他的喉咙里喷溅而出。此刻恐怕连他喘出来的粗气,都是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
“停下来!石盘,快停下来!你不要命了吗?!”林斌几乎如呵斥一般的喊道,一边喊,他一边挣扎。但石盘此刻似乎变成了聋子,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看得到脚下的路,只知道往前跑。他的手好像钳子一般,被夹在他的腋下,不管林斌怎么挣扎,也不可能让他的手松懈分毫。
林斌忽然想起,就在不久之前,他和女孩,似乎也是这样的,只是现在角色发生了转变。
“我知道你是想救我们,可是这样下去你也就没命了啊!”
“快点,放我下来!”
“石盘!!!”
林斌喊的很大声,但就算他喊得再大声,石盘依旧只顾望着前路,丝毫不为所动。
林斌的眼眶渐渐变得炽热。
他看向那个女孩,也许是在先前那一摔中,她就昏迷了,所以好像从那时起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此刻也是安安静静的被石盘夹在腋下,闭着眼睛,面色难得的安详。
“石盘,你听我说!你可以抱着她,但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也可以跑!”林斌再次吼了出来,他使出最大的力气再次挣扎了一番,但还是挣脱不了石盘的束缚。虽然明知道石盘是为了救自己,但他如此一意孤行,只顾自己救人,不管被救的人是不是愿意被他这样救,林斌心中还是忍不住燃起一股怒火。
“咳!……”
回应林斌的,只有石盘的干咳声,以及随着这些咳声而来的,飘落到林斌脸上的血沫。
“还想往哪里跑?!”
就在这时,身后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厉吼。那吼声中夹带着明显的愤怒,字字有力。而随着这吼声一齐来的,还有一阵物体在杂草灌木中急速穿行所制造出来的剧烈的“唰唰”声。
那“唰唰唰”的声音逼近的如此之快,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已几乎贴着石盘的脚后跟。
“还不给我停住!”
当追来之人厉声道出这一句话后,林斌的汗毛都是竖起来了。
好近!
这声音,就像是在耳边响起来的,敌人已经紧紧黏住石盘!
“哇……”
下一刻,石盘的身形猛然停滞,嘴巴一张,一大口鲜血被他喷了出来。停滞过后,石盘被动的往前扑倒,一直勉强提着一口气的他,这时终于完全到达了极限。然而即使如此,他的手,在刚才滚动的过程中,还是紧紧抓着林斌和女孩小琪,将两人护于怀中,直到停止滚动,才松开了两人。趴在地上的石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脑子里接近丧失意识。
“原来只是剩着半口气。”一道人影,立于石盘跟前。长如马脸的面庞上,细长的双目里亮光闪动。
“马守!”
不久之后,其余的五个马匪先后赶至。望着地上只剩下半口气的血衣少年,五人都是目光中流露着好奇的往前迈近。
“刚才还跑的比兔子都快,这会儿怎么就趴在地上跟死猪一样了?”秃头男大野用大脚挑了挑石盘,见没有动静,他从背后抽出一把斧头,往石盘脸部探去。
“住手!”林斌猛然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大野的手。
大野受了一惊,怒然喝到:“不知死活的东西,吓老子一跳!”一脚踹出,石头一般坚硬沉重的硕大脚掌,直接落在了林斌的胸口。
林斌远远飞了出去,直觉得胸口好像被这一脚直接踹得凹陷了,胸腔中一阵翻江倒海,随后一股腥甜的热气涌上喉头,一口热血不可抑制的喷了出去。
“小鸡仔一只,不堪一击!”大野仰头大笑。
其余的几人,也是不屑的笑了笑。只有李马守没有,不过,他只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将注意力投注在林斌身上。他的一双眼睛,始终盯着石盘。他更好奇,以这个少年身上如此严重的伤势,他是怎么撑到刚才的?他救另外两个人时的那股气势,那迅捷到令人吃惊的速度,又是怎么做到的?
“嗤!……”
在林斌发出一声惨叫后,石盘哼了一声,身体忽然绷紧,腰部拱了起来,他的脸贴在地上,嘴边的泥土被他吹的飞扬而起。
“还想爬起来吗?”李马守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期待。但是,石盘的身体很快还是趴了下去,然后再没有动静。看来他的伤势真的太过严重了,已经没有可能再站起来。李马守不无失望的摇了摇头。
“全都带走吧。”
李马守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早点回去,好交差。”
“是!”大野等人恭声应答。
“谁、谁……谁说要跟你们走了?”一道虚弱的声音却在这时突兀的响起。
“嗯?”已经走出十几步的李马守闻声停下脚步,回身一望,只见刚才被大野踹飞的青年,竟然又站了起来。青年弯着背,双手无力的垂于身前,嘴角挂着一条将断不断的血丝,仰面望来的面庞上,一双眼睛闪烁着令李马守也是略微有些惊讶的光亮。
“你、你们……没有权利决定我们的去留!咳……”满满一口腥红的热血又从林斌的嘴里冒了出来,他的身体晃了晃。
“找死!”大野冲了上去,又是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在林斌的胸口。
“哇……”
好大的一口鲜血,从林斌的嘴里直接喷在了大野脸上。
“唔,秃头浴血,这似乎很吉利啊,嘿嘿。”
旁边有人干笑着说了一句风凉话。
“你住嘴!”
大野怒视了那人一眼,对方却咧着嘴,不以为然。
“好了,别吵嘴,快收拾回寨!”李马守看了眼趴在地上没有动静的林斌,有点不耐烦呵斥了一句。
场面顿时变得肃静。
大野憋着不能说话显得很难受,脸色有些涨红。刚才说他风凉话的那个,则是咧着嘴嘿嘿嘿的笑:“好了好了,带上这三个人,我们回去吧,跟你开玩笑的啊!别这么开不起玩笑嘛。”
“哼!”大野冷哼了一声,不去理会他。
“咳!咳咳咳……我说了……我们的去留,你们没权利决定!!!”
就在这时,虚弱的声音,竟然又再次响起。
大野瞪时张大了双眼,难道自己听错了?他转头望去,只见还是那个姿势,还是那个表情,还是那个眼神,那少年,竟然又站了起来!
“唔……”第二次停下脚步的李马守,大嘴张成了“o”型,将这一个“唔”字拖得很长:“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