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这世界上有太多东西隐藏在浩瀚的面具背后,它的真面目终将大白于天下,还是永远地暗无天日下去,无人知晓。
我让你难堪了,女朋友是“好兄弟”的前女友,你却不知道,这种事在纷扰碎嘴的圈子里,是血雨腥风、是惊涛骇浪、是灭顶的灾。
陆杭所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那是我用血和泪为自己编写的青春疼痛小说。
那一年,我十六岁,升入高一。因为成绩不错,又很活跃,被推荐到学生会去帮忙,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陆杭,那时他已经高三了。
那时的陆杭眉眼清秀坦荡,是标准的、根正苗红的美少年。他笑起来春风和煦,和每一个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名声极好。唯一没变的是,那时的他和现在的他都很寡言,好看的皮囊是他最好的伪装。
我从小就知道,话少的人最危险,他们可以在笑得非常灿烂的时候,从背后抽出利刃,给你一刀。这种人是看不透的,可是我喜欢他。
当时我可能是太小,也可能是太傻,更可能是受了漫画的蛊惑,我坚信只要我努力去追他,就一定追得到的。然而,十分感动的陆杭,拒绝了我。
拒绝之后,他仍像往常那样对待我,让我误以为我还有机会,我在他看我的眼神里面生生死死。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对我不耐烦了,他只是懒得和我这种小角色撕破脸。
那不屑,现在想想,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就好像雄狮无暇多看一眼上蹿下跳的蚱蜢,后者就算累断腿,也无济于事。
高一那年的圣诞节,不想再忍的陆杭约我出去,全然不知情的我是多么的欣喜啊。可也是在那时候,父母翻看了我的日记和我日复一日不间断写给陆杭,还未投递出去的情书。
父母一把火烧了它们,开始监督我学习,轮流送我上下学,连去超市买面包的时间都不给我。可是陆杭“大人”约我了呢,我的“男神”想见我,我必须想办法从家里逃出去。
圣诞节当晚,我几次试图溜走,都没能成功。我家住七楼,我无法顺着窗子爬出去。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邻居奶奶过来借椅子。她家来了客人,椅子不够用。父母热情地整理椅子,我望着敞开的大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我来不及思考太多,穿着单薄的衣服,趿拉着棉拖鞋就往外冲,头也不回地跑去约定的地点。所以,我不知道在我冲出来的时候,刮倒了邻居奶奶,八十岁的老人被摔进了医院。
我顶着夜色和夹杂着雪花的寒风,满怀喜悦地去见陆杭。我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将近一个小时,可是他还在,他的怀里依偎着一个气质不俗的女孩,那是被优好家境培育出来的优良气质,与陆杭极其登对。
陆杭上下扫我一番,然后指着女孩对我说:“我约你出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你看懂了吧?”
我怎会不懂?我太懂了,也太痛了。你们瞧,圣诞绚丽的彩灯之下,我的棉拖鞋多难看,这一役,我输得多惨。
那一晚我耗费很长的时间才走回家,父母都跟着去了医院,我被铁门隔在外面。我哆哆嗦嗦地蹲下来抱住自己,身又冷心又痛。潮水般的屈辱感将我淹没,不甘与钝痛像削尖的沙砾,割裂神经与皮肤。
单薄的我,父母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多想抱着他们大哭一场,哭出所有的委屈。可是第二天一早,睡在楼道里的我,被母亲一个凌厉的巴掌打醒,它让我觉得我的人生再也抬不起头来。
我不懂,我想不通人生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既然得不到就不要相遇,既然会相遇就善待彼此,既然无法善待,至少不要伤害。
我不懂别人,也没人懂我,千万座火山在心底喷发,激烈的绝望漫过生命,我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毫无疑问,后来的我被治愈了。那被我亲手制造的劫数将我连根拔起,痊愈之后,我长出了棱角,也开始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合不合情,只有合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