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沈茸倾和末婳女扮男装去百花楼看稀奇,末婳对风流画师暗许芳心,之后她就变想着法子往百花楼跑,日日都将傅賁挂在嘴边,他的举手投足让她意犹未尽的想一宿,渐渐地两人暗生情愫。
再后来,末婳就告诉沈茸倾,她怀孕了,孩子是傅賁的,然后他开始对她避而不见。所以沈茸倾才替她打抱不平的,但是她没想到,傅賁流连烟花柳巷就算了,还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渣!
沈茸倾摩拳擦掌的准备再去教训他,被末婳伸手拉住,她摇摇头,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人心疼。
“算了,茸倾。此事也不能全怪傅公子,是我自己太不懂得矜持。”末婳说着说着,一剪水眸就氤氲上雾气,“我活该,真不怪他。”
“你!”沈茸倾见她弱不禁风的样子,想骂也下不了狠心,只能不痛不痒的说上一句,“你已经魔怔了。”
“傅公子也有自己的难处,我父母爱慕虚荣,定然瞧不上他,这才会把我嫁到张家去……”末婳想方设法的为傅賁开脱,大概这样心里能好受一点儿。
“那,也不能把你嫁给一个傻子啊!”沈茸倾为此忿忿不平。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不嫁又能怎么样……”末婳将手放在小腹上,在眼眶里转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白皙的手背上。
沈茸倾望着她,久久不能语。从末婳家出来时,她要嫁给张家的事情已经在京中传开。张家给傻儿子娶了很多小妾,正房却悬空,嫌弃女方出身不好。这次末婳嫁过去,正好圆了他们多年心愿,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生怕京城谁不知晓。
沈茸倾想帮末婳,可是她爱莫能助,这种无力的感觉太特么不是滋味了,所以她决定去酒楼买醉。
鬼使神差的就走到醉香楼,那里人多嘴杂,酒过三巡后听见有人说末婳的闲话,沈茸倾把酒坛子往地上一砸,指着那人就开始大骂:“谁呀,大老爷们身子却长了长舌妇的嘴脸!”
不一会儿,醉香楼就乒乒乓乓的响起来。
傅賁听见声音后就倚在窗口看热闹,他身旁的花娘也瞧了几眼,瘪瘪嘴语气惆怅:“酒客们都在奚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我瞧着就挺好,傻子又怎么样,好歹是个夫。”她羡慕得紧,像她这种红尘女子连红嫁衣都穿不上。
“你会找到好人家的。”傅賁宽慰她。
花娘一隐眸中酸涩,笑着调侃:“傅公子净会说漂亮话唬人。”她顿了顿,“不过,倒还把我唬住了,多少有个念想,也不至于心如死灰。”说完就兀自出去了。
傅賁知道她只是发发牢骚,并未放在心上,他目光一直盯着英姿飒爽的沈茸倾,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功夫倒是俊俏,就是人忒傻,帮人做了嫁衣都不知道。”说着就从背篓里拿出宣纸,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沈茸倾的风姿,举手投足都带着率性和洒脱,不失为将门虎女。
“好吧我承认,倒是傻的有几分可爱。”等画晾干后,傅賁将它卷起来放进背篓,十分珍视。
沈茸倾想不到自己去找傅賁不是因为要揍他,而是为了别的事情。这日,她拿着撕下来的皇榜忙不迭地往百花楼跑,上了二楼雅间瞧着貌美女子一直排到楼梯口,好不容易挤进去后就大喊:“为傅公子的终身大事考虑,今日闭门谢客,姑娘们明日再来。”
傅賁也累了,正好歇歇,他端起茶轻抿一口,任由她折腾。
“今日怎么这么多人?”沈茸倾抵在门上,担心门被心生不满的女子撞开。
“选秀开始了,来找本公子画仕女图。”傅賁挑起眉梢望向她,“怎么样,沈姑娘要不要也来一幅?”
沈茸倾扬起下巴:“哼,本姑娘是要上战场的,谁稀罕入宫!”听见门外的姑娘渐渐散去,她才走向傅賁,将手里的皇榜递给他看,“呶,大好的机会,不要错过。”她无意间瞥见窗口的桌上摊着一幅画,虽然还未画眉目,但也能瞧出是末婳的身姿,芊芊细腰,发若流泉。
傅賁瞄了一眼皇榜,满脸嫌弃:“没兴趣,不去。”
本来沈茸倾以为是末婳单方面心悦傅賁,才会想办法他开脱,今日瞧见他默默作画,想来心中也是有她。沈茸倾见傅賁脸上还未褪下去的淤青,对他的憎恶也就减了一分:“皇太后八十大寿,普天同庆,民间人士皆可送礼,若是能博皇太后一笑,便可得皇上一道恩赐。”
见傅賁依旧自顾自饮茶,沈茸倾急了,一个暴栗敲在他后脑勺:“你是猪么,到时候可以请皇上赐婚,你和末婳就能喜结连理,皇命难违,谁敢说不啊!”
一盅热茶全部倒在傅賁脸上,然后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他歪着头一动不动的盯着沈茸倾,眼神发直:“好烫!”
“对,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沈茸倾捻起衣袖就帮他擦脸,粗暴的手法险些把他的皮蹭掉。
“说对不住有用,还要官差干嘛?”傅賁疼得龇牙咧嘴,愣是没制止,咬着牙让她擦。
“那你想怎么样?”
“亲我一下?”
“流氓!”
“我亲你一下也行!”
“滚蛋!”沈茸倾狠狠一用力,一脚把他踹开,然后望着他通红的脸,又小心翼翼的问,“那你还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傅賁出乎意料的来了一句。
“真的?”沈茸倾眼睛晶亮,好似看见骨头的狗,“太好了,那你好好构思送什么!”说完,她就兴高采烈的跑去找末婳,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等她哼着小曲儿回将军府时,沈老将军正在院子里耍枪,见她回来就问:“仕女图画得怎么样了?”
一高兴就昏了头,她该从后门进去的,此时避无可避只能打哈哈:“我……额,”她转念一下,这样矫揉造作不该是她热血女儿的姿态,立马坚定的拒绝,“爹,我不想入宫。”
沈老将军听罢,闭口不语,顿时周围宛若飘雪,冰寒彻骨。
老将军只要一不说话,沈茸倾就知道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语气哀伤的问,“到底是女儿的幸福重要,还是家族的名声重要?”
“你的幸福不过一世,光耀门楣却是祖祖辈辈的事情。”话音落下后,沈老将军扭身进到大堂。
沈茸倾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本来她还有一个哥哥,很得老将军欢心,日日悉心教导想着将来为国效力,后来她哥哥也确实光宗耀祖为国捐躯了。只是自那之后,老将军便没有让沈茸倾带兵打仗的意思,一句话:“沙场不是女儿家该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