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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沈茸倾站在风口处，衣袍被掀得猎猎作响。她端端的立，一动不动的望着傅賁的牌位，墨黑的底，暗红的字。

她双目放空，没有任何思绪，亦没有悲喜，只是缓慢地挪动双腿，最终怔怔地站在牌位前，好似在海面上久经漂泊的孤舟，终于抵达彼岸。随后她用力将牌位拥进怀中。牌位边缘尖锐的犄角嗝得心口疼，她却好似全无反应，只恨没能将它融入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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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茸倾在百花楼找到傅賁时，他正倚在莺莺燕燕中，墨黑的长发倾斜而下，面带春光，怎一个风流快活了得。她脑海里浮现出末婳泪伤心欲绝的脸，没来由的一阵气恼。

果然还是老话说得好，自古多情空遗恨，有情总被无情伤。

对于末婳，她虽怒其不争，但到底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无论如何都要为她的幸福着想，当务之急是让傅賁娶她。

拿定主意，沈茸倾装腔作势的抖抖衣袖，清清嗓子，怒吼一声：“傅賁，你给老娘滚出来！”

正有花娘喂傅賁喝酒，被她一吼顿时就呛出来。傅賁也不恼，一面帮花娘擦湿了的衣襟，顺便在她胸口揩油，一面嬉皮笑脸的道：“傅某不喜欢滚，还是劳烦姑娘进来吧。”

沈茸倾在回廊上略有犹疑，见傅賁一副市井流氓的嘴脸，厌弃之余也腹诽，末婳堂堂千金小姐，怎么会瞧上这种人渣。周遭的酒客在她身上来回打量，惹得她心烦，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再看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姑娘如母老虎一般，怕是没人爱！”沈茸倾见他生得眉目俊俏，英姿飒爽，却端端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由自主的想要逗她。

“要你管？”沈茸倾已经快步冲到天面前，一挥手扫开他身旁的花娘，拎起衣襟将他从软榻上扯下来。

傅賁任由她拎着，站定后居高临下的垂眸望她，没头没脑的补上一句：“不过，我喜欢！”

沈茸倾抬起眼帘与他四目相对，瞬间失神，她只觉得脸上有些燥热。听见四周看热闹的花娘掩嘴轻笑，顿时恼羞成怒，一巴掌向傅賁面颊扇去，怒斥：“流氓！”

傅賁微微往后闪躲，似笑非笑的戳穿她：“分明是姑娘自己动心了，还非要怪罪在我身上，当真委屈。”

沈茸倾瞪着他，一时语塞，她只觉心里苦。不是她动心，而是……出身将门，整日同男人习武，愣是没谁对她说过喜欢。可若把这些告诉傅賁，还指不定被他怎么奚落，只得揪着他的衣襟往门外拖，“跟我去见末婳！”

“我与她已经许久未有往来，还是不见的好！”傅賁面若冠玉，却并非白面小生，拒绝时手下有力，功夫竟不输沈茸倾半分。

“我绑也要把你绑去！”就这样，两个人动起手来。傅賁一味退让，沈茸倾也不想伤他，讨不到好处只得示弱，找准机会在他耳畔轻声道，“末婳怀了你的孩子，已经两月之久。”

傅賁一愣，歪过头反问：“当真？”

“我岂敢儿戏，你快随我去见她，然后娶她。”沈茸倾拽着他就往外走。

“我是不会见她的。”傅賁挣脱手腕，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淡漠，“更不会娶她。”

“你……”沈茸倾抬头望向他，见他早已褪去嬉皮笑脸的模样，浑身散发冰冷的气息。

“负心！”她咬牙切齿的咒骂。

傅賁挑起眉梢，柔和的轮廓变得若刀般锋利，冷冷一哼：“笑话，男女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不存在谁亏欠谁，谁又负了谁！”

沈茸倾刚想启唇反驳就被傅賁堵回去，“我就这幅德行，想必她也知晓，知道了还和我玩，出了事情概不负责哟。”说着，他对沈茸倾眨眨眼睛，“当然，如果是你，我倒不介意十里红妆为聘，娶你过门为妻。”

他处处占她便宜，她恨得牙根痒却又没办法，只得骂：“人渣！”说罢，转过身风风火火地冲出百花楼：“咱们这事儿没完！”她快速穿过时掀起从梁上垂下来的轻纱，将她纤细的背影柔和得愈发旖旎多情。

傅賁盯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直到背影消失在汹涌的人群中。花娘瞧他看直了眼睛，倚身过去揶揄：“傅公子，小心眼珠子掉出来嘞！”

傅賁但笑不语，眉目间却似春风拂过般温柔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