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飞是没错,修行到了一定阶段,修士便可御剑或凌空飞行,但是你说这是仙人,其实不对……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修习仙道,走在这条路上,最后,才有可能飞升成仙,长生不灭。”
许落没料到问题会变得这么复杂,单是一个修士的概念,便已经说得他口干舌燥。毕竟在俗世凡人的眼中,修士,就等同于仙人。
好不容易才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跟着,许落还得向春生解释,战修与一般修士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事实上,两者之间并没有绝对严格的区分,修长生与战无敌之间,更不是一对完全矛盾的存在。他们最后会在某种程度上殊途同归。
只是眼下,许落还是必须把两者之间存在的差别明确的告诉春生,好让他自己去做选择。
说道修行事,一般而言,修士修行,其实就是修长生,哪怕实际上最后得以飞升,得以长生的人,万中无一,然则修士一世修行,终归是以此为目标、信念和寄托的。
只不过事有反差。
比如一个人若是自知只剩下三个时辰寿命,他做事一定会少了很多顾忌和苟且;反之,一个人若有机会长生不死,甚至以此为人生目标,那么相应的,他面对死亡的勇气和决心便会少了很多,可以苟且之事,也会相应变多。
所以,在修行者的世界里,生,往往是第一位的,可以凌驾于绝大多数东西之上。
但是战修不同。纯粹的战修,首先要摒弃的,就是内心对于长生的渴望,否则,他们就做不到一往无前,不断挑战,做不到向死而生,在一次次血战中不断壮大。
战修,为战而生,以战为本。
所以,同阶修士对比,战修往往更强。甚至对于有部分强悍的战修而言,越阶杀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之事。
“战修嗜战,以此精进,但不等于愚蠢,盲目,也不等于绝无退避。只是比如九死一生的机会面前,一般修士会选择逃避甚至求饶苟活,而战修,会向死一战。我还要告诉你,若是把一般修士的寿命取一个平均之数,那么战修,会连这个数字的三分之一都够不上。”
许落说完看着春生的眼睛,等待他的答案。这个孩子才十一岁。
“师父”,春生稚嫩的脸上带着有些腼腆的笑容,看着许落,“师父,我想告诉你,其实,狼身上肉不多,也并不好吃。狼皮也不如更易猎取的狐皮和貂皮值钱。但在以前,我每次上山,总是更希望自己遇到的是狼。因为每每那样,我就热血沸腾,哪怕受伤也畅快无比。而现在,又不一样了,现在……我好想遇见一头虎啊!”
春生的话既浅又深,但他已经给出了答案。
“作为男人生,作为男人死,作为男人,战一世。师父,我要做战修。人生若不能酣畅淋漓,长生,又有什么意思?!”
许落也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忧,春生做了一个他意料之中的选择。这孩子,确实就是一个天生的战修胚子。
“好,那我就教你战修一路的《龙象诀》心法,你先练着,同时也不可荒废了日常弓矢与力量的训练。剩下的,等到你凝聚战意,心有战魂,我再教你。”
许落教了春生接下来的一环口诀。
想了想,又开口道:“其实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心境到了一定阶段之后,战修与一般修士之间,就会再无太大区别。不论如何,你要到达那个阶段。”
“师父放心。”
“在此之前,一旦苟且,则道心破损,回头无路。”
“师父放心。”
“好。”
因为这番对话,两人把午饭时间耽搁了一阵。岑溪儿把饭菜又热了一遍,正好连同后面来的沈家爷爷和马当关一起招待了午饭……他们带来的东西,许落也不懂客气的收下了,正好过年。
饭后客人告辞,许落又在岑溪儿热切的目光中乖乖进了她专门布置出来的书房。
岑溪儿一个人在外屋待了一阵,终是闷得慌,忍不住借口泡茶进来之后,便默默坐在了许落身边没走。因怕吵着了许落,也不敢说话,只拿一双漂亮的月牙眼,把人看了又看。
期间家里有来了几拨人,有的是来求镇宅符的,有的,则因为新年将近,干脆打算连过年的对联,也让许落这个秀才仙师帮着一并写了。
往往这些,来人都会放下一些银钱当作酬劳。许落自然也不会客气。
等到这些人都走后,岑溪儿先是出去把门掩上,复又回到许落跟前,犹豫一下才开口说:“相公,我想跟你说件事。”
“好,溪儿你说。”许落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那个,相公偶尔替村邻画符,收些银钱,只要不耽搁了学业,溪儿其实是很乐意的,只是……只是,他们若是想请相公帮着写对联的话,相公你能不能……推脱不写?”
“嗯?”许落好奇道,“这是为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村中有一位曾爷爷,年纪六十有多了,膝下并无子孙供养。以往村里人家新年的对联,都是他在写的,他也借此赚些银钱,买些酒肉过年……这事相公若是做了,一来曾爷爷的年,便不好过了,二来,也怕旁人在背后议论,说咱们家贪心,不通人情嘞。因为我们村里一向没有私塾,所以,我们这些村中孩子的姓名,大多都是小的时候,曾爷爷教着写的,所以……”
岑溪儿一边说,一边看着许落,神情小心翼翼。
“哦,我明白了。这里头既有品德与善良,还有的,就是所谓的人情世故,对吧?”许落若有所思道。
“嗯。”岑溪儿怯怯的点了点头,生怕许落嫌她世故。
“应该的,这些东西,尤其人情世故,既是存在,便有它的道理”,许落点头道,“这些东西我不太懂,还好有溪儿提醒。”
“相公一心读书,不通这些也是正常的。溪儿会说的,只要相公不嫌我世故就好”,岑溪儿终于放下心来,忙又道,“那,相公继续安心读书吧。”
“那你呢?”
“我,我就在这坐着,行么?”
“你在这又不能和我说话,不闷得慌?”许落笑着说,“平常无事,你多出门去和春枝她们,还有村里的婶娘、姐妹们见面聊聊天好了,不用整天呆在家里。免得闷坏了。你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呢,原先又是上山下地的,哪里待得住?”
“嗯,谢谢相公”,岑溪儿尴尬的笑了笑,“那溪儿去了?”
“去吧。”
许落心想着,你要是在,我就不得不一直面对着这些破书,我才真难熬嘞。
终于,岑溪儿出了门,许落也好不容易自由自在了一会儿,他试着在脑海里跟老头对话,但不见任何回应,又跳着骂街,一样还是没有反应……
“难道老头真的连一线神识也没有系在我身上?混蛋啊,我被妖蛮魔毒碰巧认出来,逮着杀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