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一自小得其父真传,绘些工匠图自然不在话下,那柄木剑被他画的惟妙惟肖。
谁知笔锋刚停,那公输子终于开始动了起来,他转身取下桃枝,步出屋外,仔仔细细的雕刻起来。
李木一原本也是内行,可见了这公输子的手法,仍禁不住佩服的五体投地,却见他手中的刻刀每一刀下去早已有了分寸,刀刀深浅到位,绝没有多余的回刻,速度也刻得飞快。“这公输祖师爷果然名不虚传啊!”李木一心中佩服万分,眼见这木剑还需一些时间,他便在眼前偌大的桃林转了两转,这一转之下更是大吃一惊,却见这地方除了公输子之外,更有神兵之祖欧治子、丹药之祖神农氏、天仙织女,还有一件存放各种器物图鉴的“宝图阁”。
这神兵,神木、神药、神缎竟都在这样一方世界中,着实太过神奇。
李木一一一看了一阵,最后踏入了宝图阁中,却见几间房舍,就属这一间最为看得上眼,屋内皆由青石方砖铺就,整个十几丈见方的空间里摆满了一排排书架,书架的尽头是一方书案,书案前摆放着一个柔软的蒲团。
李木一随意浏览一番,这才知道书架分为金、木、药、缎、杂五部分,他正好身在木类得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却见封面上注有几个大字:木蝗图!随即里边便是设计图案,一道道错综复杂的线条,还有所需的材料之类云云。
他身为木匠世家,这些材料倒都略知一二,只是他现在也无心细细研究便合上书卷放回架子上。
离开宝图阁,他回到了公输子处,却见一柄精致的木剑早已摆放整齐在那木台上,李木一拿起木剑来,平素里不喜舞剑弄刀的他竟也爱不释手起来。
“没想到爹留给我的传家之物,竟果真是个宝贝,他老人家却并没有发觉,唉!”说着放下木剑,忽然想起还不知如何遁出这片府邸,想着他便穿出桃林,来到刚才初进来的地方,只见一团凝而不散的云团兀自翻卷不停。
李木一走上前去果然一阵云雾缭绕,天旋地转,他便又身在那株冬枣树上了。
只是此刻天已大亮,也不知道已是什么时辰,没想到进入了那珠子的府邸,外边的时辰竟然过得这样快。
李木一猛然心中一沉,“若再被那阎罗抓住在树上偷懒睡觉,可就要真的离开这片仙山了,离开倒无所谓,只是连片神仙的衣服都没见着,实在太过可惜!”
他一路胡思乱想着,加快了脚步赶回了那片破败的院落中。
刚一踏入院门,便看到众家小木匠早已经各自甩开膀子大干了起来,每个人一见到李木一走进来,都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望着他。
却见那阎罗王严铁山正坐在角落里,脸色阴沉的可怕,瞪着缓缓走进来的李木一冷冷道:“你不用进来了,从今天起我也不再收你,你可以滚下山去了!不过我保证凭你这样的烂手艺没有任何一个匠人会收下你的!滚吧!”
李木一没有说话,他默默地走到睡觉的草棚里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一旁众人也停下了手中活,仍然用幸灾乐祸的表情望着他。
李木一想着这一个月来自己的付出,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却仍是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到过,更不要提什么报酬了。
他的心中一片怅然,他不想理会这些狗眼凡胎的家伙,他不相信被人们称为匠仙的公输子还能斗不过眼前这恼人的严铁山。
因此他没有任何的眷恋,只匆忙收拾好包裹后,扭头便走,再不回头看上一眼,他发誓自己还会回来,而下一次就凭借着自己巧夺天工的本事让这活阎罗刮目相看。
李木一情绪低落,大踏步的向院门走去,方才走到院门前竟一不留神和一个正要走进门内的白衣少女撞了个满怀。
对方蓦然“哎呦!”一声惊天娇呼,这身着白色纱裙的少女正以手遮胸,脸颊涨的一片绯红,一脸窘态。
却见这白衣女子端庄秀丽,虽是受了惊吓,可举手投足间仍显得温文尔雅,娇弱动人,整个人恍若天仙下凡,并不似人间女子。
李木一一怔,心中顿时奇怪,平素这处腌臜的破院落从没有过这般貌美的女子前来,她究竟是……
李木一愣愣出神,一时竟也忘了道歉,就那么盯着对方的脸颊定定的看着。
“哎呀!这不是玄漓剑派的丁仙子吗?什么风让您亲自来我这破烂地方啊!”
一边的严铁山满脸堆笑,重重将李木一挤在一边,一副献媚的嘴脸。
李木一听到这女子的身份,立时心中一惊,“她……她难道就是玄漓剑派的女仙了吗?”
此刻一边众小木匠早已撂下了手中的活,纷纷围上前来一脸敬畏的向女子恭敬行礼。
“哎呀!”李木一猛的一拍自己的脑袋,赶忙来到近前,躬身礼道:“这位姐姐莫怪小人刚才鲁莽,一不小心这才冲撞了姐姐,还请姐姐多多恕罪!”
李木一自小读书知礼,一席话说的诚诚恳恳,使得那白衣女子莞尔一笑道:“不打紧的,这位小兄弟客气了!”
严铁山狠狠的瞪了李木一一眼,碍于这女子面前也不好发作,当下也不理会他忙道:“却不知仙子忽然驾临鄙处有何指教?”
白衣女子随即幽幽叹了口气,满面愁容道:“按说这等小事我也实在不该来麻烦严师傅,可是却不得不开口。”
严铁山爽朗一笑,拍着胸口道:“仙子只管吩咐便是,只要小人能帮上忙一定竭尽全力!”
但凡修仙练道之人不论修为如何,在凡夫俗子眼中那都是高高仰慕的天人,世上每个人都渴望长生不死,一旦有哪怕只是一丁点机缘,都会拼尽全力的去争取。
严铁山巴不得攀上仙门,万一保不住一高兴赐给自己一粒仙丹,或是传授给自己一道仙法,那岂不是件做梦也难求的美事?
那白衣女子听到严铁山说的诚恳,当即自纱袖中掏出一件事物来,在场众人定睛瞧去,却见一件精致小巧的木梳如今却断成了三截,被她托在掌心之上。
“仙子您这是?”严铁山愕然问道。
白衣女子自嘲一笑,却百媚丛生道:“此物乃是师父所赐,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可是却是我最为宝贵之物,如今师父已然仙逝而去,这件东西对我来说就更重要了。”
“仙子的意思是说,要小人把这把梳子复原吗?”严铁山的面上已然流露出一片苦色。
“我知道严师傅手艺高强,有着巧夺天工的本领,万望严师傅一定尽力而为!”白衣女子生怕严铁山说弄不了,心下便有些焦急之态。
严铁山此刻额上暗暗见汗,虽说这木梳算上是小玩意儿,不过眼见这木梳做工精巧不说,更是已断为三截,想要复原如初基本上是天方夜谭了。
“这……”严铁山虚汗如雨,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一边的众小木匠皆是一片差异,怎么一向自诩手艺高强的大师傅,如今竟这般窘态,他们都还是头一回得见,一个个目瞪口呆,惊讶万分。
片刻后,严铁山一边慌乱的擦汗,一边苦笑着道:“这……不瞒仙子说,小人虽精通木艺,但仙子的心爱之物已然断为三节,若想恢复如初已然不可能了!”
话未说完,便见白衣女子幽幽叹气一声,神情流露出一片深深哀伤,更显楚楚动人之态。
“唉!果然还是不行啊!不打紧,那我就谢过了严师傅了!”说完心绪不宁的幽然转身,便要离去。
“不过若仙子想要照原样另作一把,小人还是能够效劳的!”严铁山此刻也有些急了,眼看就要失去一次高攀仙门的机会,他仍是有些不大甘心。
白衣女子听罢并没有转过身来,只微微侧首,神情布满了深深的失望,勉强一笑道:“不用了,多谢严师傅费心!”说完再也不回头就要向门外行去。
“这位姐姐且慢!”
就在白衣女子的莲足刚踏上破朽门槛的时候,身后蓦然响起一个充满自信的声音。
却见李木一面带微微的笑意,落落大方的走上前来,不顾严铁山和众家小木匠惊愕的表情,缓步来到白衣女子身前一礼道:“这位姐姐莫着急,小可愿意一试!”
“哦?”白衣女子面上拂过一丝讶异道:“难道说小师傅可有办法修复它?”
白衣女子如今重新打量一番李木一,却见面前的少年,虽然衣衫脏污不堪,布鞋也是千疮百孔,可仔细一看,这少年倒也生的聪慧,刚才又见他颇懂礼数,是以立刻转忧为喜。
一边的严铁山震惊之余,脸上实在挂不住了,忙向白衣女子道:“不瞒仙子说,这小子是我门下小工匠,不过素来粗心大意,做的活也是糟糕透顶根本就是浪费材料,万不可听他乱弹!”
却不料白衣女子笑着摇了摇头道:“既然严师傅已说没有办法复原了,为何不死马当活马医让这小兄弟试上一试呢?”
严铁山顿时一阵语塞,当即狠狠瞪了李木一一眼,他心知想要复原这东西根本是不可能,既然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愿意尝试,那待会就看他如何闹笑话也罢。
想到这里也就不再吱声,冷眼旁观了起来。
其实不光是严铁山这么想,那一众小木匠也是这般想法,他们都想看看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等一会儿会如何的收场。
李木一并不理会他们,只接过断掉的木梳打量一番,只觉一股沁人心脾的幽幽发香扑鼻而来,使人心旷神怡,随后充满自信道:“请姐姐在此稍后片刻,小人去去就来!”说着便向庭院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