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勇哥来了，一会儿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八宝儿一边儿笑，一边儿便去揭锅。
海哥儿去的时候不短，她都以为这鸡非得炖烂了不可。
她那会儿从窗台上抹了块儿大料，还有几块儿陈皮，临熟又放了盐。
没有旁的东西了，就连酒都没有，那肉便少了几分鲜味儿。
不过事急从简，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八宝儿从碗柜儿里拿了个海碗，盛了满满一碗。
海哥儿看得瞠目结舌，却碍于张勇在，没有吱声儿。
只是心里却道，妹妹能做饭已是勉强，哪里就会过日子。
原本这碗是周山的，这满满一碗装下去，却有一半儿之多了。
还未等海哥儿感叹完，却见宝丫又将那海碗放回到橱子里去了。
偶然瞥见海哥儿正惊讶得看着自己。
“一顿吃不完，晌午吃一顿，晚上再吃一顿。”
说完便又从橱子里拿了五个小碗出来。
好在姥姥很疼她娘，不然家里怕是连碗都凑不齐。
白色的汤汁，浓浓的香味传出来，倒是比鸡肉多了几分诱惑。
“哥，这碗是娘的。”
海哥儿一愣，接了过来，却没动。
八宝儿自是知道缘故，“咱娘怀着弟弟，以后家里都得先紧着娘，给娘端过去吧。”
海哥儿一听是这个理儿，周山的伟岸形象早已在他拦着自己找郎中，将八宝儿卖掉的时候儿轰塌了。
这样也好。
张家跟周家是对门儿，周家有阵风，张家都能听到响，周家的情况张勇自是门儿清。
原本只是觉得八宝儿乖巧，如今倒发现自己对这丫头了解得太少了。
说来他早就看周山不顺眼了，用他爹的话说，那就是‘不是个爷们儿’，不过怎么说他跟海哥儿也是从小玩儿到大的。
自然不好说什么。
这会儿见八宝儿这做派，当真觉得这一家子，还不如个小丫头儿明白。
倒是越来越觉得这丫头可爱了。
这会儿见海哥儿去了北屋儿，悄悄对着宝丫竖起了大拇指，只见她露出了两排小白牙，咯咯笑了起来。
又想起她之前的遭遇，不免有些怜惜。
“海哥儿都跟我说了，等一会儿你们吃了饭，我就跟海哥儿一起去，保准儿叫他吃不了亏！”
八宝儿从锅里舀了一个大鸡腿儿又添了些汤将碗递给张勇。
“我也是要去的！”
张勇也不客气，这丫头硬气，再加上海哥儿，不吃反倒觉得伤人。
将碗接过来，“怎么？你也知道这事儿行不通，贿赂我呢？”
说着还用头指了指碗里的鸡腿儿。
“可不是，我就等着大勇哥给我说说好话呢！我想去集上看看。”
八宝儿索性眨巴眨巴眼睛——卖萌！
“行！那牛壮实，添上你一个也不要紧。”
大勇只道宝丫是个小孩子，玩儿心重，宝丫懂事儿，他瞧着欢喜，自不会拒绝。
几人吃了饭，便要去赶集。
张勇家是猎户儿，自是少不了皮子，这浑身上下穿得都是皮衣。
八宝儿照旧裹了被子，海哥儿要面子，怎么也不肯裹着。
任凭鼻头儿冻得通红，八宝儿暗道，海哥儿也是倔强的性子。
三人到了集上，八宝儿便将被子收了起来。
为着方便，她早早儿在家里拿了个麻袋，如今却是正好派上用场了。
虽然来得晚了些，然而那集上也好不热闹，大多卖吃食和杂货，卖香囊的，首饰的，卖菜的也在卖力吆喝。
菜品也不过是白菜、萝卜罢了，到底是冬日里，哪里有什么东西可吃。
八宝儿正瞧得出神，便被张勇给惊了一下。
“你想得倒是周全，这是要大干一场吗？”
“可不是？我没来过集上，自是要到处跑跑看看的。”
八宝儿越发回得顺溜儿，眼睛因为好奇睁得大大的，明亮而精神。
张勇瞧着只觉单单这双眼睛叫人瞧了便会心旷神怡，那脸都算不得什么的。
乍一揭下被子，凉风飕飕得刮来，灌得脖子里，袖子里，到处都是。
滴溜溜的眼睛一转，当真让人移不开眼，连着那大片的殷红都觉得淡了不少。
张勇将牛车停在一家酒楼门前，人便进去了。
八宝儿也要下车，被海哥儿拦下了。
“他家的野物儿都是送到这儿来的，咱们在这儿等着就好。”
八宝儿眨巴眨巴眼睛，暗道本来还想着跟人家讨价还价，这会儿倒是不必了。
海哥儿还以为她是怕银钱卖的少，赶紧解释，“咱们这山鸡若是摆到集市上，虽然也能多卖几文钱，但也不是人人都舍得买的。倒是不如趁着眼下的山鸡有好几只，一块儿卖给酒楼，人家还愿要。”
八宝儿噗嗤一声笑了，“倒是劳烦哥讲了这么一通大道理，咱们这是沾了大勇哥的光了，我怎么会这般不识趣？”
“那就好，那就好，法子是你想出来的，你又爱当家，自然要给你交代清楚。”
谁知海哥儿倒活似作什么报告一般，看那样子竟是隐隐有几分以八宝儿为首之意。
“哥，你想好了？”
八宝儿瞧这反应，眸子里乍然迸出欣喜。
“有什么想不好的，我记得你说过的话呢！这山鸡卖了钱都给你，哥没本事。”
海哥儿不知是无奈还是论堆，这会儿倒是打算让八宝儿当家了。
知道海哥儿这是又想起学徒的事儿来了，八宝儿不习惯得很。
“包在我身上，你信我就好。”
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儿，八宝儿打着包票。
海哥儿觉得自己也是疯了，竟然将希望寄托在宝丫身上，要知道那可是一两半银子啊。
爹就是一年也攒不下那么多银子。
“这就是，吴叔您瞅瞅，这还是活得，也是费了不少力气了。”
两人正说话间，张勇已经引着一人往牛车这边儿来了。
“不错，的确是活的。这会儿山鸡正是肥的时候儿，活着的更是不容易逮，这样吧，一斤十二文。”
看来是跟张勇相熟的，说得都是实在话。
“吴叔，你看这孩子冻得，都不容易，吴叔，您给多涨点儿。”
“勇哥儿，山鸡的价你是知道的，已经每斤涨了两文了，这样，看在这孩子辛苦一场的份儿上，就十三文一斤，不能再涨了，以后要有，你们还送来。”
那人沉吟一声，到底还是一斤涨了一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