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爷祖上从汉代起就以为皇家打造金银首饰为生,无论朝代更替变换,一直都靠着这门出色的手艺在宫廷造办处讨生活。同治年间,苏二爷的祖父一共兄弟二人,同时在内务府造办处效力,他祖父精通西洋自鸣钟表制造术,另一位则擅长祖传的金银首饰制作技艺。苏二爷有一本家传的图谱,上面记载着苏家历代先人制作的所有首饰器皿的详细信息。而且苏家人在制造的东西上面都会巧妙的留下自己的标记。
苏二爷指着金步摇上的一只蝴蝶翅膀让我们仔细观察,果然,我在翅膀的花纹中发现了一个“回”字样的花纹。
“步摇之所以叫步摇是因为它会随步而摆动,一步三摇。步摇是西汉时从西域地区的胡饰中吸收创新而来,开始的时候多流行于贵族,是等级和身份的象征。汉代以后才慢慢流入民间。长恨歌里就有“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的句子。所以,步摇一直是历代后宫嫔妃最爱的首饰之一。这支金步摇的正确名字应该叫作九莲戏蝶金步摇。因吊坠上一共有九朵用白银雕刻出来的雪莲花,故此得名。这种款式在唐代时回纥贵族中颇为流行。老夫的叔祖苏双回就是打造金步摇的高手,按照家中图谱记载,此物就是当同治皇帝特意命他打造的,至于后来赏给了哪位嫔妃?就不得而知了。”
我谢过苏二爷后,拿上金步摇和小夏离开了七巧斋。
我一看天色已晚便给边宕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们一无所获。边宕说他俩也是颗粒无收。挂了电话后,我便开车往家走。小夏坐在副驾上,手里摆弄着那支金步摇,拧着眉头一句话也不说。
小夏思考了半天后问道:“兽医,金丝抽魂能保存多久?”
“金丝抽魂的保质期我也说不好。蛊的时效各不相同。像上次阮琪琪中的土筛子蛊,保质期大概只有几个月,如果不用的话就会失效。而有些蛊则可以保存千年,依旧能用。”
“明当姐说的二次东陵盗墓案又是怎么一回事呀?”
这事我以前听聊爷闲扯时说过,便给小夏说了一下。
1928年7月,国民党第12军军长孙殿英以 “剿匪”为名盗掘了乾隆皇帝的裕陵和慈禧太后的定东陵。世人称之为 “东陵第一盗案”。此案发生后,举国震惊,迫于舆论的压力,国民政府加强了对清东陵的保卫工作。抗战爆发后,日本鬼子因为溥仪的伪满洲国的缘故,也非常重视对东陵的保护,派了专门的人去看守。这段时间内,没人敢打东陵的主意。
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国主义投降之后,日本鬼子走了,伪警察也解散了,东陵的守护和管理出现了前所未有的 “真空”状况。虽然八路军在这里建立了人民政权,由于内战烽火迭起,作战频繁,当时辖东陵的冀东军区15军分区抽不出军队来守护陵寝,只好组织附近村庄的民兵配合区小队来看管,加之当时没有有效的护陵机制,无形中成为盗陵者作案的最佳时机。当时一小撮混进八路军的败类打着 “打倒封建地主的头子皇帝”的旗号,明目张胆地盗窃了陵寝。第一座被盗挖的陵墓就是同治帝夫妇合葬的惠陵。紧接着,康熙的景陵也被挖开。最后,整个清东陵14座陵寝,157人的墓几乎无一幸免。参与人数多达千人,虽然主要珍宝被几个主犯瓜分,但凡是参与盗陵的人员都不会空手而还,即便是人均分得一两件,总数也相当惊人。而这种坐地分赃的盗陵,让众多珍宝的下落根本无据可查。追回的宝物只是其中的一少部分。
小夏听我说完后又问道:“那回纥与回部有什么关系吗?”
“回纥即回鹘,是中国的少数民族部落,维吾尔族的祖先。“回纥”一词来自古回纥文,公元788年,回纥改名回鹘,取义为“回旋轻捷如鹘”。历史上曾建立过强大的回纥汗国,唐代的“安史之乱”就是靠着回纥的帮助,李唐王朝才得以光复。清代的回部中有一部分就是回纥的后裔。”
小夏盯着手里的金步摇悠悠的说道:“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这“倒字藏真匾”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爱谁谁,下班不谈公事。人家芙蓉帐暖度春宵,咱们也来个茉莉斋冷避夏暑。”
我说完后,便开车直奔中关村附近的茉莉斋。自从接触了拔舌秋千案后,我俩就没歇过,每天满脑子都是案子的事,加上天热难耐,着实让人感到烦躁,所以想去茉莉斋吃点冰镇沙拉降降火。
茉莉斋是一家非常有名的冷饮店,主营各种冰镇鲜花水果沙拉、鲜花蔬菜沙拉,生意非常的火爆。我俩进了茉莉斋后等了半天才等到一个空桌坐了下来,然后一人点了一个冰镇水果什锦沙拉。
“哎,哎,美女,快看美女。”
我正埋头大快朵颐之际,就听小夏一惊一乍的说道。
我抬头一看,就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穿一袭红裙的美女,她让我一下想起了红楼梦里对王熙凤的描述: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好一个妖艳妩媚的御姐呀!
红裙御姐进来后,去吧台点了一份鲜花蔬菜沙拉。她端着盘子四下里瞅了瞅,一见我们这桌还有两个空位,便径直走了过来。她冲我俩友好的笑了一下后就坐在小夏身旁的空位上,随即我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荷花幽香。
“哎呀,好漂亮的发簪呀!美女,能借我看一下吗?”
红裙御姐看着小夏放在桌上的金步摇惊叹道。
小夏点点头说道:“可以。”
“莫不是步摇得宝髻玲珑,莫不是裙拖得环佩叮咚,莫不是风吹铁马檐前动,莫不是那梵王宫殿夜鸣钟。”
红裙御姐端详着手里的金步摇,嘴里轻声哼唱起越剧西厢记里的这一名段儿。她的声音又柔又酥,非常的悦耳动听,几句词唱的颇有越剧名家风范。
小夏赞叹道:“我听姑娘的唱腔甜润而柔糯,想必是竺派的名角儿吧?”
红裙御姐听罢嫣然一笑说道:“一时失态,让姑娘见笑了。不过是小时候跟家人学过几天,瞎唱罢了。”
红裙御姐非常的随和,几句话下来后,小夏她俩就聊的火热。我特别佩服小夏这一点的本事,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都能很快的和人家套上交情。
通过她俩的交谈,我得知红裙御姐名叫司徒丹,是一位马来西亚华侨,前来北京旅游。我虽然被冷落在一旁,但看着两个漂亮的美女莺声燕语的聊天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女人之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小夏她俩从金步摇一直扯到了香奈儿上,聊的颇为投机。
我虽然对这些八卦话题没什么兴趣,但却很喜欢香奈儿的一句广告词:一味的标榜内在而忽视外在,也是一种肤浅。女人,应该看起来是优雅的,闻起来是香的,摸起来是滑的。60岁的时候走在大街上还有人向你吹口哨,那时,你可以抬起你优雅的玉手告诉他,我是你奶奶。
第二天上午,到了科里后我把霍黎的事给边宕汇报了一下。边宕说,他俩从萧达理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案子又陷入了僵局之中。大伙儿商量了半天后也没理出什么头绪来,边宕说现在只能等着彭达那边对死者身份的确定了。反正呆在科里也没事干,我和小夏便去马处长家里归还那只金步摇。
马处长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已经没什么大事了。我又给她检查了一下发现一切正常。我告诉她金步摇上的蛊毒已经处理干净了。马处长说了几句感激的话后,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了好几沓百元大钞。推搡了半天后,我拿出警察身份的挡箭牌,马处长这才把钱收回去。中午她请我俩去大吃了一顿。席间,我又打听了一下霍黎的情况,马处长说的和月明当讲的差不多。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四个人便埋头研究那首打油诗,希望能从里面找出什么线索来,结果四个臭皮匠也不抵半个诸葛亮,一点头绪也没找出来。
我们四个正对拔舌秋千案一愁莫展之际,安胖子特意跑到我们科来询问案子的进展情况,他听了边宕的汇报后,鼓励大家不要灰心,说这案子本来就是一个悬案,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指望我们几个能破此案。目前查到的线索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想。搞了半天,他压根就没指望我们四个能破案,全当操练新兵了。
既然皇帝不急,太监急也没用。周日休息的时候,我开车带小夏去西山溜达了一圈。回家的时候,小夏见路边的山上有不少漂亮的野花,说要去采野花。
我看路上也没什么人,就把车停在路边,我和她爬上山坡不一会儿就采了一大捧野花。
我俩从山上下来,就发现一个老和尚闭目站在盘山道中间,把我们的路给挡住了。他穿着一身补满了各色补丁的僧衣,由于补丁太多几乎都看不出来原来的本色了,衣服虽然破旧但却洗的很干净;干瘦的身材比邱小林还要单薄,七级大风估计就能刮飞了,一张苍老的脸上皱纹密布,看不出具体年纪,整个人远远看上去就好像一个裹上了花被面的晾衣杆。
小夏走上前提醒他道:“大师,借个光呗。”
老和尚连眼都没睁,冲着小夏问道:“施主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