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清离回去之后,正坐下没几分钟,景逸轩就悠哉悠哉地来了。
“见过殿下。”
“你们道姑还讲究我们尘世的这么多礼节吗?”景逸轩好笑地看着她。
“我们自然不讲究,可是李冶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殿下,那就不好了。”
景逸轩暗笑:“怎么不好?”
“那样殿下就会将我赶出王府,那我就又要回到那个道观去了,这样想来,还是我比较吃亏,所以我还是对殿下恭敬一点好。”素清离若有所思。
“噗哈——”景逸轩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挺会为自己考虑的嘛。”
“那是当然。所以说,殿下现在这个时间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素清离看现在可是戌时了,他一个皇子不陪在自己的王妃身边,却突然来找自己,怕是传到王妃耳朵里,她又要不开心了。
“过来观察一下病人的情况啊。”景逸轩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殿下这下也观察过了,病人的情况十分乐观,所以殿下可以放心走了吧?”
“你这是在赶我走?”景逸轩眉头一挑。
“这是殿下的宅子,我当然不敢赶殿下走,只是殿下的王妃若是知道了,估计又要不开心了是吧?”素清离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只想着这个混蛋皇子赶紧走开。
景逸轩满脸黑线,这女人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正在二人相对静默地那几秒,忽然听到雪茗的声音响起:“雪茗拜见王妃。”
来人正是苏盈盈,她派千秋时刻观察着素清离的行踪,以及青竹苑的情况,当景逸轩刚进青竹苑的时候,千秋就立马回去通报了苏盈盈,而苏盈盈也是一刻不耽误地过来了,她决不允许这二人再有多的时间单独相处。
“见过王妃。”素清离行了礼,心中暗想,这王妃的速度可真够快的。
“哎呀,盈盈准备过来看看仙姑的病情,没想到殿下也在这呢,真巧。”苏盈盈笑语。心中却狠狠地骂了素清离几万遍狐狸精,深更半夜就知道地勾引殿下。
“多谢王妃关心,李冶的身体已经好了。殿下也是碰巧路过才顺便过来看望一下李冶的,是吧,殿下?”素清离对着景逸轩挤了挤眼,给他个眼神让他自己意会。
景逸轩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说道:“李仙姑说得对,本王只是顺便来看看。时候不早了,本王要回去休息了。”
“殿下,三日后便是母妃的忌日了,按照以往的习惯,殿下应该还是会去道观为母妃上香的吧?”苏盈盈心中早已有了计划,眼睛含蓄地望向景逸轩。
景逸轩点点头。
“盈盈想这次也把仙姑带着,毕竟仙姑久居道观,自然十分熟悉道观规矩,正好我们路途也有个结伴,殿下意下如何?”苏盈盈笑着看向景逸轩。
景逸轩却看向素清离,看似不在意地询问道:“李仙姑愿意吗?”
素清离当然是巴不得呢,毕竟忠王给她下了死命令,要她一定也抓住这次出行的机会,而她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机会,而这机会确实苏盈盈给的,素清离担心这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不论苏盈盈打的什么主意,素清离也必须要去。
“能与王妃与殿下出行是李冶的荣幸,李冶自然十分乐意。”
此夜,素清离梦中又出现那抹白色的身影,他拿着玉笛背对着素清离吹笛,婉转的笛声渐传渐远,素清离望着他的背影,看入了迷,等她想过来再去看他到底是谁时,那人又化作一缕青烟飘散了……
再醒来时,素清离觉得这梦是如此真实,“你到底是谁……”她坐在床上,小声说着。
“小姐,您醒了。”雪茗端着洗漱水进来,看到素清离一脸朦胧地样子,像呆了一样。
素清离的思绪被拉回来,点点头:“嗯。”
“小姐您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雪茗打笑道。
“没事,就做了个梦。”素清离穿上衣服,下了床,缓缓清洗着自己的脸。
“嘻,梦到什么了?让小姐这么出神。”
素清离摇摇头:“没什么,对了,雪茗你知道谁会吹笛子吗?”
“吹笛子?这王宫贵族的公子小姐应该都会吧?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素清离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就是总感觉那个人的背影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所以想弄个究竟。算了,等下次梦到,直接问他好了!素清离如是想着。
“小姐,今天天气好,雪茗陪小姐出去散散步吧?”
素清离听到雪茗的话,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果然是太阳正好,秋高气爽,十分怡人。
“好啊。”素清离爽快地答应了,自己来皇宫这么多日也没好好逛逛,这次正好让雪茗带着自己多走走,熟悉熟悉这里的情形。
二人用过膳之后,说走就走。秋风拂过,落叶婆娑,有些树绿着,而有些已经黄了,两色相衬,有种不协调的相配意味。偶尔飞过的大雁划过蔚蓝的天空,似乎正像素清离一样漫无目的在闲逛。
不知不觉素清离已经走到了一个花园中,这里到处是枫叶,一片红色,十分艳烈。假山自上而下缓缓流淌着清泉,十分平静。
一阵风吹过,漫天的黄色银杏叶在风中飞舞,素清离没有忍住,也跟着那些树叶转了起来,碧色的裙摆在风中绽开,宛若一枝出水的芙蓉,天然雕饰。
“前方何人擅闯御花园?”突然一声男人的呵斥在空气中传来。
素清离连忙停下,御花园?她居然一不小心擅闯了御花园!转身看去,只见一身明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面相威严地看向自己。他身边站着几个侍卫,面露凶色,离他最近的是位长相出众的佳人,身穿宝蓝色衣裙,一尘不染,气质十分动人。
“大胆,见到皇上和昭仪娘娘为何还不下跪!”侍卫大声讯色。
素清离一怔,这个男子是皇上?也就是唐玄宗李隆基?素清离与雪茗连忙跪下去行了个大礼:“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皇上威武地嗓音听起来就十分有魄力,虽然已经而立,不再青春,但仍然可见其风采。
素清离缓缓起身,低下头,不敢看向皇上。有生之年,她也只在历史课本里见过李隆基的画像,如今真人出现在她面前,她还真有点不敢窥看。她可真有点害怕这个皇上一不小心就治她一个擅闯御花园之罪。
皇上却将她刚刚随风而舞地身影看在了眼里,那舞步,与他平生所见皆不同,他刚刚看的出迷了一晃晃。
“抬起头来。”皇帝不容反抗地命令着。
素清离暗示自己要淡定淡定再淡定,然后,她便缓缓将头抬起,眼睛却不敢正视皇上。
“朕怎么从未见过你,是哪位皇子的王妃,为何在这御花园?”
李冶正在思考如何回答之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父皇!”
素清离顺声寻去,来人正是景逸轩,素清离像抓住了救命草,眼神欣喜地看着他。
“哦?是璘儿啊。”皇上终于不再将注意力放在素清离身上,素清离暗自松了口气。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惠妃娘娘。这位姑娘是儿臣的朋友李冶,这几日刚到府上来做客,对皇宫不了解,误闯了御花园,还请父皇恕罪!”
“李冶?可是那乌程才女?”皇上似乎来了兴趣,而一旁的惠妃娘娘看到皇上的眼神,也开始打量起了素清离。
“才女一称,李冶愧不敢当。”素清离是真不敢当。
“李姑娘谦虚了,不如以这秋季之景为主题,作一首诗何如?”开口的是惠妃娘娘,她眼睛微眯地看向素清离,神情温和地笑着。
作诗?天哪天哪,这一步终究是到来了吗?素清离欲哭无泪,她怎么会作诗,背背诗还差不多,欸等会,背诗?她似乎想到该怎么做了。
“爱妃这个提议不错,李冶,你今日这诗,作的好,朕就有赏,作的不好,朕就要考虑怎么治你这擅闯御花园之罪!”皇上雄厚的声音在素清离耳边回荡。
素清离胆战心惊,她可不想就这样被治罪,若是知道这是御花园,她可不会再乱跑,这个雪茗居然也不知情,她望向雪茗,这个小丫头吓得嘴唇都发白了,颤抖着身体,不敢说话。
素清离豁出去了,虽然她知道盗用古人的文章是侵犯他们的著作权,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了,毕竟还是两条性命比较重要。
沉吟了一会,素清离脑子里闪过无数诗句,最终她还是觉得程颢的《秋月》比较适合。素清离清脆的声音娓娓动听:“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
素清离背诵完,仔细观察着皇上的表情,他先是没有反应,后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渐渐浮出笑意,最终一声爽朗的笑声打破寂静:“哈哈!不愧是才女,这诗做得好,朕要想想怎么赏你。”
素清离连忙跪下:“多谢陛下赞赏,但李冶不敢自居,因此皇上不必赏赐李冶什么。”素清离已经看到惠妃娘娘眼中露出的敌意,已经招惹了王妃,如果再招惹一个娘娘,那她可应付不过来,如今还是不要和皇家血脉多有联系,奖赏什么的,她自然不想要。
“哦?你倒是好,如此无欲无求,但是既然朕有言在先,还是要说到做到。”皇上顿了一会,又说:“如此才华不能浪费,众皇子中,滔儿最小,且尚未有老师,朕就御赐你为滔儿的太傅,如何?”
太傅……那就是皇子的老师?素清离蒙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一旁的景逸轩见她呆住,拽拽她的衣摆,有意提醒道:“还不赶紧谢恩?”
素清离怔怔地跪下,呆若木鸡地说道:“谢陛下隆恩!”
只是她还一下不能接受,她一下就从一个毫无地位的小道姑变成了皇子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