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瑶这几日几乎夜夜睡不好觉,自从亦辰上次突兀的闯入又离开后,她就觉得心里不安。
在她臆想中,好像凌昀就躲在暗处,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会派人突然袭击,灭口以保护凌蔓清的地位。所以她不敢松懈,一直在等着亦辰承诺的佳音。
不知道在何时,她最初刻意培养的对离风的不依赖,此刻却成了习惯性的不倾诉。
本来她会想办法与离风见面,商议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可是没有,她选择了沉默,什么也没有说。
“姐姐,这几日见你心神不宁,可是发生了什么?”芊语走到亭子里发呆的若瑶身边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很不安。”若瑶继续看着前方。
“那天来的人,是太子殿下吗?”芊语叹口气,终于问到,“姐姐,当时我在屋里,都看到了。”
若瑶听到太子殿下这个称呼时,忍不住心底抽搐一下——那个毫不留情直接戳到她痛处的人,不知道此刻在做些什么?他临走时说的如愿以偿,究竟何时才会实现?我应该等吗?不应该去主动出击吗?
还有,原来他就是当年救我的那个人,难道除了告诉我这些,没有其他话要说吗?他……还记得我?
夜幕降临,若瑶的心仿佛也隐藏在其中,不愿意透露过多,不点头不摇头,没有回答她的话。
若瑶闭上双眼,右手的指甲在木柱上划过,一下又一下,声音格外清晰。
真是奇怪,今晚好像太过安静了些……
她仔细捕捉周围窸窸窣窣的声响,感觉有一群人在无声的靠近——
“若是相府暗卫,还请让路!圣旨难违!”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你们是皇帝派来的?”对方犹豫了一会儿,这个声音若瑶很熟悉,那是离风手下的人!
“正是!今晚我们一定要带走这里的人,得罪了!”声音愈发冷酷。
若瑶心思一动——皇宫里派来的人?难道是太子的人?
“即使是皇宫令牌,没有门主的命令,我们也不会轻易放人!恕难从命!”
循着那声音,若瑶赶到那个方向,眼看着双方就要打起来,突然有人喝止道:“影,魄,住手!”
所有人均抬头看向来人,若瑶呼吸一滞:“师……师父!”
芊语不会武功,自然听不到远处的声音,诧异的问离风:“风哥哥,这是怎么了?”
两个黑袍男子从屋顶跃到亭前,紧随其后的还有其他银色衣衫的男子。这两人打量了一眼若瑶和芊语,又谨慎的看了看护在她们身前的离风,最终为首的掏出一块令牌递给离风:“我们是奉皇命而来,还请公子让路,让两位姑娘随我们进宫!”
离风看着令牌上“轩辕”的纹路,看了看芊语,后者会意接过令牌在亮处仔细审视一番:“不错,这的确是皇宫才有的令牌。”
接过令牌的时候,芊语并不确定能否识别出它的真伪。可是,在娘亲留下的书里,居然真的有这样的记录!皇宫不同等级人物,所持有的不同令牌,她都悉数画了下来!只这一眼,芊语就发现这的确是皇上交给来者的令牌。
娘亲……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芊语心里更多了一份好奇。
离风背对着若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命令自家为首的二人退下。随后冲皇宫派来的人颔首:“我就交代她几句话,可否行个方便?”
那几人自然看出了离风的身份非比寻常,各自对视一眼,便悄无声息的隐退于夜色之中。
“师父……”
离风将令牌塞到若瑶手中,双目紧锁住她的眼眸:“我一直在等你的答案,希望可以给你另一条路选择,没想到……你暗自已经做了决定。我不知道是你压根就不在意,还是我给你的路指明的太晚?”
“师父,你怎么了?”若瑶目光闪烁,“我这么做,只是因为……”
“罢了!一切终究是我的错!我先给你开辟了一条荆棘路,等你深陷其中才告诉你另有蹊径,已经迟了!”离风说不尽的苦涩,“拿着令牌入宫吧!你一个人,务必小心!”
他又叮嘱围在后面的银衣男子:“影,魄今后不必如此!他们的确是宫里的人,若瑶和芊语今晚入宫,你们还是守在这里好了!有必要……伪装成她们还住在离风堂,明白了吗?”
银衣男子迟疑了一会儿,终是带领其他人散开。遵守门主命令,不多说一句,是他们弟子应尽的义务。
黑衣男子对视一眼,分别走到若瑶,芊语身边:“请随我们离开吧!”
若瑶出手极快,拦住了他们:“实不相瞒,我可以带妹妹离开这里,不需二位代劳。这府里的情况还是我更加熟悉些,你们只要沿路保护好我们便是!”
不等他们同意,若瑶搂住芊语的腰:“若是怕高,一会儿闭上眼睛就好!”
复又回头对着离风深深望了一眼:“师父,保重!”
然后,便带着芊语轻巧的从亭间跃上离风堂后侧的竹篱,再往前一步步逼近后山密道。身后的男子则一路尾随,警觉的观察四周,以护她们的安危。
穿过那条密道,四人来到朱雀街西侧的一条小巷。
若瑶放下芊语,对那两人说:“我们已经离开了相府,接下来该怎么走,就由你们带路了!”
“那是自然,姑娘请随我们来!”又是那个冷冷的声音,不过此时他的心里却不像最初那般平静——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方才尾随她离开,明明带着一人使用轻功,却远比我们快许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瑶准备离开,却发现芊语出神的站在原地:“芊语,怎么了?”
“嗯?啊……没事,只是想着一会儿就要入宫,有些紧张。”芊语虚虚一笑答道。
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在若瑶带她在夜色中飞跃过层层高楼时,她想起了那年的离风——
风哥哥十八生辰时,亭前抚琴是她,樽前舞剑是姐姐。
那夜他似是极开心,醉酒时忘了她不能迎风太久,居然施展轻功带着她观赏地面百般风景。
她似乎是在那一刻,对这样的拥抱,这样的距离有了眷恋。
可惜啊!这样的体质,注定她再无习武的机会!不能像姐姐一样与他朝夕相处!
八年前,他就这样闯入她的生活,朝她伸出手紧抱她,安抚她,把她从后山安身之处带出来。八年间,仅因当年一眼之缘,她芳心暗许,可惜他的眼里只有姐姐。八年后的今天,他只知叮嘱姐姐入宫小心谨慎,却完全忽略了处境更为危险的她……
芊语木然的丢下这些心绪,握住若瑶的手:“真的没事,姐姐,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