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辰装作吃惊的模样连连摆手:“别别!虽说和太子有些交情,借他的偏殿一用,但要是……”
“太子殿下让你的十二美姬这样打扮,不知今晚唱的又是哪出戏啊?”若瑶保持行礼的姿势不动,只是狡黠的笑问,“在人世间活了十六年,如果连男女都分不清楚,那就没有到这儿与太子相见的资格了!”
亦辰虚扶她一把,继续装作惊讶的样子:“哦?是吗?本太子好色的美誉都传的这么远了?十二美姬的事情连你也知晓?”
若瑶直视他,离风的话又突然袭击她的心房——阿若,世间人可以有千万张不同的脸,虽说有高人可用易容改变美丑。但是,再怎么改变,眼睛是透露善恶美丑的关键,变不了。要怎么看,就得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眼前的太子的确与传闻中的相符,可是她尽可能的忽略他的一切,只关注他的眼睛。这样一来,果真发现除了轻浮笑意外,还隐藏了戒备,怀疑与嘲笑。
亦辰见她并不回答,只是无言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眼睛愣神,禁不住嗤笑:“我当真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轩辕皇族的人,可都是拥有重瞳的!”
这显然与若瑶心里所想的不同,不过她得知此事倒是十分意外:“哦?这也是民女第一次听说,不过这重瞳虽然罕见,并不是仅皇族独有,比如我妹妹也有这样的重瞳呢!”
“这么巧啊,的确是巧……”亦辰绕过她,缓缓走向窗前,“你们先下去吧。”
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偏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太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这样费尽心思为民女前来铺好路,民女很是感激。”待得那十二位美姬走后,若瑶方才转身面对临窗而立的亦辰。
“你是这段府的什么人?本太子来了这几日,想要找你很是不易啊!”此刻背对她的亦辰声音不温不火,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殿下还是找到了不是么?”若瑶轻移步子向他靠近,“那日庆典,想必殿下就随即派人跟随我离开了吧?不然……也不至于来这里养病。”
亦辰见她把话说的明白,也不再多加掩饰,索性大笑几声:“相府里的禁地走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不过这样也好,本太子喜欢爽快的人!”
若瑶再次想起了离风:师父,你的话果然没错!方才太子眼里的戒备怀疑,还有其他复杂的情绪,原来都是与这相府相关,与凌昀相关。总以为皇上与凌昀当年曾并肩作战,这情谊自然不需多说。不过看太子这眼神,好像……实际并不如表面这样和睦。
她稳了稳心神:“既然太子喜欢爽快说话,也知道我从那里溜出来不容易,有什么话还是赶紧说吧!”
“不……我改变主意了!”亦辰收敛了眸中的寒意,换上一贯的温情回头说,“现在我并不想知道你是谁了,我只是对你被软禁的原因比较好奇。这凌丞相是怎样有头有脸的人物,无事把你们姐妹囚禁起来做什么?”
不给若瑶回话的机会,亦辰绕着她细细打量:“瞧你这模样也不差,久在慕容夫人的温柔乡里,怕是丞相也腻了。好不容易遇到你这样一个佳人,是不是想纳为妾室,偏偏有人心高气傲不服从所以被关起来了啊?”
“你!”若瑶万万没想到他又回到了那个浪荡贵公子的躯壳,有意或是无意的说出这样错误的推测,偏生又不想回一句——我才是凌昀的大女儿!只好气恼的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
是啊,这种情况,让她怎么说的出口?
说是凌昀已经遗弃的女儿吗?由此太子会同情吗?会按着既定的计划一步步帮她复仇吗?
说太子的猜测是对的吗?不会的……凌昀是一个那样无情无义的人,就算有那样的情况,他也不会通过软禁逼她就范,只会杀了她。凌昀根本不会为一个人等待多年,娘亲苏挽月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这里,本来平复心绪的若瑶又开始变得不理智,不冷静。她拼命告诫自己,不能再因为别人提到关于凌昀的事情,就开始控制不住的恨意蔓延在心里。是她太心急了吧?她应该为了娘亲好好忍耐吧?欲速则不达,不是吗?
亦辰看着被他轻而易举的激怒,却除了挤出一个字,就黯然不语,愤怒夹杂着哀伤在眼里流窜的若瑶。无声的笑了笑,如果这是她的软肋,那么拿来好好牵制也不错。
突然间,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被蓿琏长公主耻笑时,他也是这样的反应。不知道那时候一心要收养自己的殷淑妃是不是也动了这样的心思,牵制自己,好歹最后也能做个母后皇太后。
就这样,本来就格外安静的泓虚阁偏殿彻底没了声响,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咚咚咚”的敲门声将若瑶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她下意识看向亦辰,用手指了指自己。
亦辰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问:“谁?”
门外传来轻柔温和的声音:“太子殿下,是我,清儿。”
怎么会是她?!这么晚了,她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她就这样迫不及待要给太子投怀送抱了吗?!呵呵……醉清居花魁的女儿,身体里果然也流淌着这样的血啊!若瑶心里暗想,同时不自觉的握紧了他的袖摆。
对于蔓清的深夜造访,亦辰同样也想到了这点,他以为这是凌昀的安排。
只有门外的蔓清明白,方才在娘亲慕容岚身边服侍的丫鬟通知她去泓虚阁偏殿一趟,说是去给太子送参汤补身子。
她顺从的过来之后,一路上发现通往泓虚阁的侍卫,丫鬟都比平日里少许多,而且今晚太子又是在偏殿,会不会其中发生了什么?
虽然与亦辰的初见,至今回想起都含着一丝尴尬,但是并不妨碍她那一刻的悸动在萌芽。尤其感觉到亦辰戴着贪图美色的面具,实际却是位正人君子后,她对他的好感更是与日俱增。
无论如何,她将来都会是他的正妻。所以,她更加要来一探究竟。
三人心思各异,屋内或猜忌,或不屑,屋外则是深深地疑虑,充斥了又一不平凡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