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我躺在自己的卧室里,室内的光线很暗,我确定还是白天,我看见蕾丝窗帘缝隙中透出的亮光,我艰难爬起看了一眼书桌上的闹钟,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窗外在下着雨,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啪啪啪的细碎的声音。我的脑袋晕晕沉沉的,我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是只要我稍微试着去回忆昨天下午某些片段时我的脑袋就莫名其妙的疼痛。我索性不去细想了,我就这样抱着被子一直躺在床上,听着屋外啪啪的雨声,听着屋外呼呼的风声,心里是一团朦朦胧胧的迷惘,我几乎不能思考,没有意识,我的神志也还在迷糊状态里。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我,我抬头看着门口,妈妈进来了,她一直走到我的床边,俯下身看着我。
“醒来了?韩夏?”她的声音总是透着一股不愿与我亲近的冰冷。
“是的,妈妈。”我用一种渴望温柔与关心的眼神望着她。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她问道。
“妈妈,我刚想问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因为我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只要我稍微回忆昨天发生的事脑袋就剧烈的疼痛。”
不知道是不是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点痛苦,我似乎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丝怜悯的眼神,还是我看错了?
“你昨天下午在琴房练琴晕倒了,你的一个同学把你送过来的。”
“同学?”我疑惑的看着她。
“恩,那位送你回来的同学叫高泽夕,他说路过琴房,看见晕倒在地上的你,然后就把你送回家了。”她顺手捋了捋我额头上那些迷住眼睛的碎发。
“琴房?晕倒?”
此时我的脑子像被塞满了拼图的碎片,毫无头绪,我闭住了眼努力的回想着昨天的事情,我隐隐约约的记得昨天下午我一个人在洒满阳光的琴房练琴,我弹的是《莫扎特a小调奏鸣曲》,好像还有大提琴的声音,一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子在拉大提琴,如梦如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当我想要试着靠近她看清她长相时,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啊。。。。。。”我双手抱住头,头痛欲裂。
“好啦,好啦,韩夏,不记得就算了,等你这个星期休息的时候,我带你去检查一下身体。”妈妈把我盖着的被子整理了一下,又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有点发烧,先躺着休息下,今天就不用练琴了,我下去找找退烧药。”
妈妈退出了房间,我的心沉了一下,果然她永远关心的都是我有没有打乱她的练琴计划。
“叮玲玲,叮铃铃。。。。。。”一声刺耳的电话响声打破了妈妈离开后又变得冷清的房间。
“喂?”我接起了我卧室中楼下的分机电话。
“韩夏,你好些了吗?”电话里传来一声清脆又明亮的男声。
“你是?”
“高泽夕。”
“哦,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家。”我没有想到他的声音透过电话会那么好听。
“怎么回事?昨天被你吓到了,练琴也不用这么拼命啦。”
“你昨天只看见我一个人在琴房里吗?”
“是的,干嘛这么问?”
“喔,没有啦,就是问一下。谢谢你,高泽夕。”
“没关系,只是你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我看你不光要把琴练好,身体也不能落下哦。”
“恩,知道啦。”我的语气透出了一点不耐烦,只是他有时候真的很啰嗦。
“不行,我得要想一个办法督促你。哦,有了,你以后每天早上不要坐公交去学校了,骑脚踏车吧,现在骑脚踏车也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流行方式。”
高泽夕永远都是一个不管谈话对象如何反应还能做到自顾自说的一种人,我这边已经被他啰里啰嗦的老妈子的气质烦透了。
“不要,我觉得坐公交挺好的。”我懒懒的说道。
我讨厌运动。
“乖啊,我明天早上过来找你,好好休息。”
“嘟嘟嘟。。。。。。”
我还来不及反对,他已迅速挂断了电话。那一句“不用了”因切断的信号被迫又倒回到我这边的世界里,像一缕幽幽地轻烟被空气稀释的已不见踪影。
我下了床,披上了一件珊瑚绒外套,天气好冷,我拉开了窗帘站在窗户边,我的双手又拉了拉外套让它尽量包裹着自己的身体,想着这样能暖和些。看见雨滴在玻璃窗上滑落,阴沉又灰暗的天气有一种像要吞噬掉这个城市的气势,怎么也想象不出昨天下午还是阳光明媚。
后来妈妈让我吃了一些感冒药丸,我就又沉沉的睡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迷糊中我听见了钢琴的声音,我确定是从楼下琴房传来的,我穿好衣服来到琴房看见妈妈独自坐在钢琴前弹奏《献给爱丽丝》。
我想我又让她失望了,我记得这是姐姐学会的第一首钢琴曲,那天姐姐完整的弹奏出这首曲子的时候妈妈开心的又拥抱又轻吻了姐姐,而现在每当她想姐姐时她也总是会弹这首曲子。我双手很自然的攥紧了拳头,内心有股黑暗的势力正拼命地往外串:我永远也比不过姐姐吗?
我默然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股暗黑势力被我的理智强行按压了下去,这个过程就像心头加了一个搅拌机,它不停地旋转,在粉碎那股暗黑势力的同时也在分解着我的心。如果凭着心里的愤怒和怨恨,那么姐姐去世后这段时间我努力“做一个像姐姐那样的人”的所有成果就会功亏一篑,我知道姐姐的位置是我永远也替代不了的,无论我怎么做妈妈的天秤都不会偏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