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九溪离开,他转身,即墨闲站在楼梯口倚着木栏看着他,手中剥着一个橘子,然后送进口中。
“先生,你刚刚和九溪说什么呢?”
慕容清默走过去一边上楼一边玩笑着问:“你这是审问我呢,还是询问?”
“我当然是……请教。”他笑嘻嘻的掰了一瓣橘子送到慕容清默唇边,“很甜的,尝尝。”
慕容清默瞥了眼他,还是伸手接过橘子自己送进口中。味道的确不错。他回答道:“没什么事,本是想问你的,正巧遇到了九溪就问了他。是关于桃花园的事情。想必你是知道的。”
“是的,我前段时间让九溪去查的。”即墨闲一边吃一边回道,跟着慕容清默后边上楼。
慕容清默忽然停下下脚步,在楼梯中间转身看向他,询问:“如此说来,几乎你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的?”
“是,下面的人查到消息几乎都是通过他然后告知我的,怎么了?”即墨闲立即停下手中剥橘子的动作,紧张的询问。
慕容清默转身又上楼梯,接着问:“你这么的信任他,他跟在你身边多长时间了?”
“大概三年了吧。”
“他是怎么到你身边的?是你无意中救下的?”
“是,先生你可真是神了,这都能够猜到。”即墨闲敬佩的道,“他本来是苍茫阁的刚入门弟子,是阁中一个养信鸽的小僮。一次因为失误在鸟食中放错了东西,毒死了一批信鸽,导致信鸽一时间不够。被管事的鞭打差点没了性命,我刚好经过,见到他和我年纪相仿,便救下了他,并求师父让他留在我的身边了。”
“这样。这几年想必他对你是尽心尽力。”
“虽然他不喜欢说话,还有些冷傲。不过对我还是很尽心的。而且交代他办的事情很少有失误的,这几年帮我不少的忙。先生,怎么忽然问我这些?该不会你也怀疑他吧?”即墨闲顿了下,忙追上去拦在慕容清默的面前,不满的问,“你怀疑他什么?他做了什么得罪先生的地方?”
慕容清默再次停下脚步,微微的笑了下,反问:“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怀疑他,想必你六叔也怀疑了他。”
“是。你们为什么都怀疑他?这几年他在我身边,并没有做任何伤害过苍茫阁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伤害身边人的举动。他不仅帮过我,甚至还救过我。他绝对不会对你们不利。”即墨闲斩钉截铁的说。
“你对他的来历和出身都不清楚,就这么的相信他?”
“是!他若真的如你们所怀疑的那样,他绝不会舍命救我。”
慕容清默点了下头,不再说九溪的不是,而是劝了他一句:“凡事还是小心为上,你不是一般的苍茫阁弟子,他所知道的消息也不是无关痛痒之事。”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进了房间。
即墨闲转身看了眼关上的房门,脑中一片混乱,几日前南嘉木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让他提防身边的九溪,同时查他的身份,甚至说护卫见到了他与赤狄人攀谈。他始终认为是护卫看错了,或许那个人不是九溪,或者另外一个人不是赤狄人,甚至就算那个人是赤狄人,他只是向九溪问个路而已,九溪态度好了些,护卫错误的认为他们认识。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九溪会暗中与赤狄人勾结。
但是现在慕容清默也是这么的劝他,他敬佩的两个人都是这样的认为。到底是他们都错了,还是九溪真的可疑?他原本坚定的心思,现在开始动摇。
入夜,他独自坐在桌边,拿着一把匕首在挑弄桌上燃烧的烛心,火苗跟着跳动,好似在舞蹈。
九溪推门进来,见到他反身关上门,问:“少主还没有休息?”
“我等你。”
“等……”九溪愣了下,“少主是不是有什么急迫的事情吩咐?”
即墨闲放下匕首,抬头看着他,虽然几年来他们都长高了长大了,甚至容貌都有些变了,但是他看着九溪的眼神还是没变的,还是如三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的清澈。昏黄的灯光中,眼光跟着摇曳的烛光闪动。
“九溪,我不想对你像对其他人一样派人去查你的身份,我想你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
九溪愣了下,盯着即墨闲,三年他虽然好奇的问过几次,但从来没有今日这么的认真,更不会说出这种要查他身份的话来。
“九溪父亲是一大户人家的护卫,几年前因为救人得罪了主人被杀。属下和少主说过的,少主怎么今日又问起?”他装作若无其事的道。
“是吗?”即墨闲站起身,紧紧的逼问,“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回答,只要我追问下去,只要我派人去查,你说的是真是假很容易就查出来?你在苍茫阁几年了,难道连编一个毫无破绽的身份都不会吗?”
“少主……属下说的句句属实……”
“属实?”即墨闲心中又害怕又着急,斥责道,“你以为苍茫阁的人都是白痴吗?六叔已经派人去润州查你的身份了,若是你说的有假,如果他查到了你的真实身份是……你,你知道你的后果是什么吗?即便是我想救你都救不了你。”
“六爷……怀疑属下?”九溪愣了下,没想到第一个开始怀疑他的会是他认为最不可能的人。
须臾,即墨闲稍稍平静了些,道:“六叔派的人是白泽,按照白泽的能力,从麟州到润州往返和查探,总共不过七八日的时间。在这剩下的几天内,我希望你想清楚。如果你真的有所隐瞒,如果你的身份不是大周之人,还是在白泽回来之前离开。
只要你离开,我绝对不会阻拦,六叔还不知道真相,他也不会派人去为难你、你查到的消息是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可以不追究。我不想你死在六叔或者是师父的手中。”
“少主,你……你可相信属下?”他低声期盼的问。
即墨闲沉默了片刻,看着他的双眸,咽了咽口水道:“我相信真相。”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九溪看了眼面前桌上的匕首,那是去年即墨闲生辰他送他的。他当时很嫌弃,说一点创意都没有,而且这匕首还这么的普通。可最后还是一直带在身上。
他伸手拿起匕首,刀尖处被沾有蜡烛油,还有淡淡熏黑的痕迹。他用袖子擦干净,然后将其重新的放回桌上。苦笑一声,“如果能够选择,我宁愿只是你的护卫,你的随从。但是我的身份决定我不能够!否则我就会和八哥一样的下场。”
风画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反复的想着今天在街上和慕容清默的对话。这时听到房间的另一边传来低声咳嗽。看来师羽调也没有入睡。她掀开被子下床,点上烛灯。
“你怎么了?”她问,然后走过去看望。
“没事。”接着咳嗽更甚。
“还说没事。你不是这两天好了些吗,怎么还咳嗽起来了?是不是麟州城天气太冷了,身体不适应?”虽然心中对师羽调有些嫉妒,但是身为大夫,见她病成这样不能够视而不见。
抓起她的手,切了脉,皱了皱眉头。“你今日又受了伤?脉相这么微弱且紊乱。”
“没事。”又是两声咳嗽。
风画梦转身去倒水给她润润喉咙。却发现茶壶是空的。客栈的厨房就在楼下隔壁并不远,而且炉火一直都是烧着的,应该有些热水。师羽调这样干咳可是受不了,便提着茶壶出去。
她匆忙的倒了些热水便回来,刚走到楼梯口便见到一个黑影闪进她的房间。她立即的奔过去,房间内传来师羽调虚弱的声音。
她冲进房间,一个黑衣人正准备离开,被他堵在门口。她迅速的瞥了眼黑衣人身后的师羽调,摔在地上,正吃力挣扎站起身。
“你什么人,想干什么?”风画梦斥问。
黑衣人立即的向她冲过来,抬手直袭击她面部。风画梦迅速的闪身躲过去。黑衣人借势直飞身离开房间。她立即将手中的茶壶向黑衣人砸去,正砸在背部,然后滚了一圈摔在地上。也许水太烫,黑衣人疼的轻叫一声,身子沉了沉。 她迅速一把扯住黑衣人脚腕将其拉回楼台上,出手去揭其面巾。被黑衣人躲过去。风画梦再次出手。
楼台上的动静将左右两边房间的人都惊动。慕容清默和南嘉木都走出房间。慕容清默一眼便见到了黑衣人腰间的翡翠玉笛,那正是师羽调的东西。他立即出手去帮风画梦。
师羽调扶着门虚弱的靠在上面。南嘉木皱了皱眉头,走过去伸手要去扶他,被离火抢先一步。
“师姑娘你怎么样?”南嘉木问。
“没事。”咳嗽两声,一丝血从嘴角溢出。
“扶她进去躺着。”南嘉木对离火吩咐。
黑衣人不是两人的对手,受了伤,脱空立即的逃走。风画梦要去追,慕容清默伸手拦住她,“先看看师姑娘的怎么样。”风画梦看着黑衣人带着阎罗笛离开,气愤的哼了一声。
师羽调咳了一声,口中的血星溅出。南嘉木命离火立即的去自己房间端水过来。
“谢谢你,南公子。”
“杀手是什么人,你可知晓?”南嘉木问。
师羽调摇了摇头,“他似乎是冲着阎罗笛来的,并没有伤我。”她调了调气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