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那样吧!”男人的声音淡淡地,微垂着眸子专心拆着男人脑袋上的纱布,好看的脸上只浓密的睫毛留下一团青色的阴影,叫人看不出半分地情绪。
吴彦暗自腹诽。
这年头除了没钱的人,可以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以外;也就有钱人还能这么矫情,拿着自己从来都只多不少的金钱,叫嚷着金钱乃身外之物,做着视金钱如粪土的浮夸行径。
“你……”
“行了,你也别废话扯话题了,真喜欢这地方,就给你吧!”易旸说着,已经将男人头上的纱布拆到了最后一层。
伤口因为先前的撕扯已经渗出了血迹,以至于最后一层的纱布和伤口紧紧地黏在了一起,而这样的情况,不管再怎么小心的处置,也都是会有痛感的,毕竟那股麻醉早已经过去耳朵差不多了,更何况易旸这人又不是什么细心温柔的护士小姐。
所以男人一早便做好了疼痛的准备。
只是等了半天,最终只等到了男人动作的微微一顿。
“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男人整个人微微一愣,本能的朝着易旸看去,这真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易旸么?
什么时候,他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幕了?
就算是多年前,他也从来对他是不假辞色罢了,如今这场游戏,是不是投入的实在有些专注了?
百转千回的可能终究不过是片刻间的思绪,秉着自己的性情而为,吴彦也确实并不排斥男人的温柔,毕竟有一个温柔的情人也是一笔不错的经历,况且他也知道一切不过是游戏,自然是不会向过去那般泥足深陷的。
而就算是泥足深陷了,那也并不是拔不出来的,毕竟爱情,早已经不再是他生活的全部。
念及如此,男人便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浅淡笑容。
易旸愣了愣,手中用力一撕。
“嘶……”男人痛的轻吸了一口气。
“怎么样,伤口没事吧?”男人接着开口问道,可别告诉他伤口被撕开了,这可是在医院的时候医生打了麻药特地给缝起来的,本来重新缝一次也是没什么的,只是有易旸着家伙在,吴彦不觉得自己再次缝伤口的时候会有麻醉这种奢侈的享受。
这并非是天马行空,吴彦多年以前也是见识过男人这样的手段的。
那时候,他见过他对待身死至交的伙伴和手下的手段,处理伤口之时,他们从来不用麻药进行麻醉,只因为那样的激素药物可能会影响他们的判断,为在治疗伤口之时,造成他们身体的虚弱。
他们那样冒着性命危险,时时刻刻游走在生死边缘上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也都是容不得半丝的松懈的,因为可能就是那么一个不经意地瞬间,就足以使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伤口没裂开,只是渗出了些血迹而已!”
像是明白吴彦担心为何一般,男人只一句话就准确的回答清楚了男人的问题。
“哦!”
男人头上的伤口在左额发根处,伤口大约半指长,深度暂时还看不来出来,只缝了几针之后,看起来确实是算不上美观的,尤其为了处理干净这个伤口,医生还将男人伤口周边的头发给剃了个干干净净。
“真丑!”男人手中的棉花一点点地擦着着血迹,不由得开口道。
吴彦顿了顿,“男人伸手有点疤也没什么啊,而且又不是在脸上,这个位置,我平时的发型就可以完全地挡住了,而且我将来也没有留板寸头的打算啊!”
“……”易旸没说话,只继续擦拭着血迹,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诡异的感觉。
男人想起什么似的,忙伸手拉着易旸胸前的衣服:“我没事的,吴晴晴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追究好不好?”
并非吴彦自以为是高看自己在易旸心中的地位,而是他深知易旸的性格,虽然他会给所有物足够的自由,却从来不允许自己的威严受到丝毫挑战。
换句话来说,就是一种偏执的护短,他可以处置他的东西,可绝不容许别的染指和觊觎。
“……”易旸拿出纱布开始给男人重新包裹伤口,并不说话。
吴彦怔了怔,“这件事是我自己造成的,你不要怪她好不好,你不高兴的话直接找我就好……嘶……”
“这个房子,以后就送给你了!”将伤口包扎好,易旸淡淡看着男人。
“啊?”这是恩客高兴了,随手赏赐的礼物么?
“你不是喜欢这个地方么?”
“哦!”他也懒得做个矫情的人,对方愿给,他就要着呗,反正不管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推来阻去,易旸的决定一向都不是他可以轻易否定的。
“阿彦!”男人认真地伸手钳住吴彦的下巴,逼得吴彦不得不正视他的眼睛。
“……”吴彦顿了顿,男人眼里是满满的认真,就仿佛一把钢力的般突然间捅进了他的心脏。
“当年……”
“时候不早了,去洗个澡睡觉吧!”男人笑着看向易旸,眼里是不愿多提的拒绝。
“你真的不在意了么?”易旸低头将额头和他的紧紧贴在一起,深邃的眼神像是要进入吴彦整个人脑海里看个明白一般。
男人闭了闭眼,“都过去了,时候真的不早了!”
易旸笑了笑,忽的放开他,朝着浴室走去。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吴彦怔怔地走到落地窗边,窗外迷离的灯火仿佛是万千的萤火虫一般,一点点的闪烁着。
那些过往的旧事,也不知怎么不知不觉的便闪现了出来……
那时候,他不过一个乡下的穷少年,因着生活所迫而带来的机缘便和他的人生纠缠在一起,一开始也是步步惊心、时刻忐忑,可他那时候毕竟经历的太少,所以最终还是没能抵制诱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言情故事里总说,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算不能为他付出一切,也应该尽最大努力的去了解他,去和他寻找共同的语言,去构造一份属于你们的浪漫。
那时候的他就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一般,明知道他就像是火把一样的危险,可是为了和他在一起,他还是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适应、去了解他的生活……
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傻,还是天真。
现在想想,也许那时候的自己只是单纯罢了,因为找到了目标,所以不管不顾地去追求,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够适应、能不能接受,都蛮横地逼着自己去体会。
而易旸在发现他的行为之后,便再不向他掩饰一切,因此那些年,他整个人几乎是车头彻底的重新活了一般。
在那短短的时日里,他见识到了无数光鲜亮丽背后的阴暗,也是那些年,他知道易旸不是一个正当的生意人,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场景一般,他见识到了走私、军火、洗黑钱……
越看越心惊,越看越震撼,男人的心境也慢慢从最初的震惊到了最后的习以为常,就在他慢慢地体会到易旸的世界时,也终于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追不上易旸的脚步了,因为他终究是不够心狠,实力和眼界也不够那般的强大。
那些年,就在他几乎以为这个世界的背后尽是如此之时,那个他努力去适应的世界却突然一夕之间就坍塌殆尽。
他心心念念深爱的人,他努力抑制自己心头的害怕和恶心,努力去适应他生活的那个人,他终究还是厌弃了他,就像是他约见他一样,不过突如其来的一个瞬间,他甚至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厄运就那么凭空而至了。
不是忍受不了不爱,也不是忍受不了放弃。
只是他得到的却偏偏只是彻头彻尾地毁灭,他丢掉他,不仅仅是像丢垃圾一般,而是选择了处理废弃的机密文件般的方式,即使是不要,也势必处理得干干净净。
午夜梦回之间,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一脸大汗的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无数次的庆幸着自己还活着的事实,也只有在那时候, 才感念于生活的美好,觉得活着是一件不可思议的喜事儿。
“站在那里做什么?”当洗完澡的易旸顶着一头湿哒哒的头发,裹着澡巾走出来的时候,男人仍旧处于发呆的状态之中。
“过来!”
吴彦微愣,转过身朝着易旸走去,下意识地接过易旸手中的毛巾,就要打算给恩客擦头发上的水,只是脑袋里却突然浮现一幕熟悉的图景,于是男人伸到半空的手便放了回去。
“……”见着男人的动作,易旸看了看手中的毛巾,笑着递给男人:“帮我擦头发!”
“我?”男人有些疑惑。
多年前,他也曾尝试着做过这样的行为,可是男人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因为头部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经不起半丝的伤害。
易旸的防备心很重,所以即使吴彦手无缚鸡之力,他却还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