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仿佛亘古不变……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她看不到一丝光亮,只觉得全身都如软泥一般虚弱无力,整个人似乎漂浮在冰凉的水中,起落,旋转,任由摆布,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已经尽数失去。
她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去寻到一丝一毫的光明,只能徒自皱紧了眉头,恐惧,逐渐蔓延上她已经冰凉的心脏.她收紧双拳,意念在黑暗中奋力挣扎着,却寻不到出路。
只能这样沦陷吗?
就像她行走在这世间时,心中不为人知的彷徨,空虚,陌生……
这些一直被压抑着的可怕情绪此刻正牢牢地绑缚着她,欲带着她,沉入这可怕的黑暗深渊,一点一点的沉沦下去……
直至,万劫不复……
但黑暗终究会过去,光明永远不会遗弃需要它的子民,凌霜从无尽的黑暗中醒来后,睁开的第一眼,便是满目的柔和明亮。
稍一动弹,顿时一阵酸痛从全身各处开始叫嚣,凌霜顿时有些龇牙咧嘴的欲望,她勉强抬起身子,手刚一按到地面,便是一愣。
她身下,竟然是一片柔软青嫩的草地,忙抬眼望去,周遭竟已完全换了面目。
眼前,仿佛悬挂着一幅山明水秀的山水画。
郁郁葱葱的青峰层峦叠嶂,此起彼伏。悦耳如歌声般的鸟鸣伴着潺潺水声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整个山林之中,无名的野花漫山遍野的盛开着,淡淡的香气蔓延,倒影在清澈如镜子一般的水面上,随着水波轻轻颤动,清丽不可方物。
片片云朵如薄纱,轻盈飘渺,遍布各处。云烟缭绕,在她的身边,轻轻漂浮着。
这仿佛就是传说中的世外仙境,又仿佛是一幅未曾面世的绝世画卷,却独自在这世外,孤芳自赏。
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到的她有些慌神的回头张望,想要看清自己到底身处何处,然而张望了许久,四周始终如一,看不到究竟身处何处。
而与自己一同被带进来的左护法,却不见人影。
凌霜有些慌忙的站了起来,强忍着身体随即带来的剧痛,连忙在四周找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
“不会是粉身碎骨了吧。”凌霜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吃力的在四周慢慢的寻找。
然后,她在小溪对面发现了左护法的身影,看他的状况,和自己之前很像,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体实在没有力气跃过小溪,凌霜直接淌水过去,也不顾被溪水浸湿的衣衫,来到左护法身边,才发现他仍旧在昏迷中。
他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脸上的面具已经不翼而飞,露出面具下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庞,尽管这张脸仍处在昏迷状态,却仍旧俊美的令人窒息。
但凌霜不管这些,她伸手晃了晃左护法的身子,发现对方毫无反应后,直接去一旁的小溪里沾了冰凉的溪水,又拍了拍他的脸,力道不轻也不重,再加上冰凉的溪水的刺激,左护法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有点感觉了。
凌霜心中一松,刚要松口气,心弦忽然又绷了起来,之前被吸入结界时的那一幕蓦地涌上心头,心底的一阵冰凉令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七绝剑……
‘啪’的一声,很轻,几不可闻,但脖颈间的冰凉瞬间惊醒了左护法。
他缓缓睁开眼睛,依旧是那一张波澜不惊的表情,眉头却因为刚刚苏醒而不适的皱了起来。
而且,一把冰冷的利剑剑刃,正贴在他的脖子上。
左护法瞄了一眼脖子上的利剑,有些无奈的抬眼看向身边一脸戒备的凌霜,道:“你做什么?”
凌霜冷冷的盯着他,手中的长剑抵着左护法,冷声道:“你和她,算计我。”
左护法一听,顿时肩膀一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反问道:“我算计你,把我也算计进来?”
“那是你太笨了。”凌霜回答的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言罢,左护法便看着她,目光不温不火,语气也忽然淡了下来,隐隐有些玩味。
“可能吗?”他不温不火的问道。
“……”凌霜一窒,想也不可能,但她依旧没有挪开抵着他脖子的七绝剑,继续问道:“花想容打得什么主意?你一定知道。”
“……嗯。”左护法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竟无视脖子上的七绝剑,径直坐了起来。
“不准动!”凌霜因为他的动作,一时间有些慌神,连忙喝道。
左护法完全无视她,坐起来后,自顾自的调息了片刻,发现自身并没有大碍后,才转过头,看向凌霜那一张已经黑的好似锅底的小脸儿。
“她没什么主意,只是不想死罢了。”左护法淡淡的说道。
“……胡说,我们不是来救她了吗?”凌霜完全不明白。
左护法冲她摇了摇头,目光忽然深沉了许多,他凝视着凌霜,缓缓说道:“你活着,她早晚都要死。”
“!为什么?”凌霜一时愕然。
“……你那位空心婆婆,实在不算好人呢,”左护法有些感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捏住七绝剑刃,挪向了一旁。
凌霜任他将剑刃挪开,似是愕然的不知如何反应:“她……我与花想容关系虽然一般,但并没有到……那种地步啊。”
“你还在纠结你二人的关系……”左护法无奈的摇头道:“都说了与你二人无关,主要是你那位婆婆。”
凌霜秀眉一皱,更是不信:“婆婆待我如生母,如何会有如此损招,你定是胡说。”
她说着,收起七绝剑站起来,清冷的山风拂过,她的衣服本就湿透了,如今在被风一吹,登时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左护法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站起身子道:“你信与不信,日后自见分晓,好了,我们在哪里?”
凌霜白他一眼:“我还想问你呢。”
左护法没有回答,环顾四周后,‘嗯?’了一声,渐渐皱起了眉头,表情也严峻了很多。
“怎么了?”凌霜见左护法面色不善,连忙问道。
“……”左护法顿了顿,道:“这里,似乎就只有我们二人。”
“对啊。”凌霜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嗯……”左护法应了一声,忽然道:“这可不好,孤男寡女,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凌霜有些目瞪口呆的瞪着左护法,半晌,有些犹豫的问道:“你没事吧?”
莫不是摔坏了脑子?
左护法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觉得呢?”
他没有戴面具,除了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外,他的表情也在这张俊美的脸上明确的显露了出来,令凌霜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只得移开目光,不去看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怎知是孤男寡女,说不定这里还有别人呢。”
左护法无奈的摇了摇头:“要有别人我会这么说吗?你这丫头办事莽撞的很,离我近了,我会很危险的。”
他边说边向一旁的小溪走去。
“!!!”
凌霜被这话呛得不轻,又见左护法那一本假正经的模样,不由火冒三丈,恨声道
“好好好,我莽撞,我离你十万八千里远行了吧!”她气呼呼的扭头便走,心中正将这挨千刀的左护法骂的体无完肤,也完全顾不得自己正身处一片完全陌生的秘境里的情况了。
可左护法也任她离去,见她还没走出自己的视线,又火上添油道:“对了,顺路帮我找一下我的面具吧。”
“你想的美!!!”
远处,传来少女气急败坏的喊声,然后,没一会儿,那抹白色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左护法见凌霜彻底不见了,方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却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若冰霜。他锐利如刃的眼神,望向一旁的山峰上。
那里,有一抹白衣,在风中,背着艳阳,猎猎飞舞。一柄七尺玉杖,握在他的手中,在日光下,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好似永远存活在神话中的化外金仙,仙风道骨,飘渺无踪,站在众人匍匐的最高处,冷睇天下,万般变幻。
这个人,是在凌霜离开后才忽然现身的,虽然,自己刚醒来便发现了他的存在。
嗯……也,不能算是人了……
因为,在他的身上,左护法感觉不到一丝人的气息。
那么,他真的是这仙境之中的,化外金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