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戏山•醉离阁
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密牢里,只有两个面对面的人,一站一坐。
一个男子,身着紫黑相间的华贵锦衣,面带一张刻有奇异花纹的银质面具,坐在破旧的椅子上,冷漠深邃的眼眸正视着对面的白衣少女,语气略带无奈的说道
“我要你去陪月小姐练剑,不是要你陪她比剑。”
“是她要我与她比划比划的。”
男子的对面,一个清冷美丽的白衣少女直直的站着,一把银光流转的长剑握在手中,寒气四溢,一看便知定非凡品。
面对左护法带有责问意味的话语,白衣少女表示很不屑,便冷言冷语的反驳道。
这少女自然便是凌霜。
她自幼与养母空心婆婆,师姐花想容一起生活在昆仑皓雪峰。只是不久前,花想容奉师命下山办事,却忽然失踪。而后,皓雪峰便来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婆婆便让这男子将自己带下了山,拜托他带着自己去将花想容救出来,并取回花想容手中的一本秘籍。
下山后,她方知晓,这年轻男子便是如今天下第一魔教玄天圣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护教法王。因与空心有过数面之缘,且来往多年,空心便放心的让自己与他下了山,来到了此处:
玄天圣教总舵
泰戏之山——离恨天!
然而,下山整整一个月了,这左护法只是将自己安顿在他所在的醉离阁暗香苑后,便借口事务繁忙,神秘消失了。直到一个月后,才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与此同时,因她不甚了解礼数,对人又冷清淡漠,便冲撞了到醉离阁游玩的玄天教千金独孤月,导致独孤月故意刁难与她,要她陪自己练剑。左护法碍于教主面子,只能答应。
不过独孤月之心,路人皆知。她摆明了刁难凌霜,借过招为由,试图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以展自己大小姐之威风。
然而,她哪里想得到,凌霜自幼在空心的教导下,年纪虽幼,剑法已堪比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又如何是独孤月这般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比得上的。七绝剑还未出鞘,凌厉似刃的银光剑气随意一招便已然将独孤月重伤昏迷。
教主夫人得知后,很是气愤,这也难为左护法会在这里找凌霜的晦气了。
“……如果仅是比划一下,月小姐又怎会受此重伤?”左护法语气冷了几分,责问道。
凌霜也毫不示弱的瞪着他,听他这么问,明亮的大眼睛很是不服翻了个白眼。
“真的只是随手一下,我也没想到,她连我一招都接不住啊。”
“……”
左护法默然,片刻后,冷冷的说道:“月小姐重伤,夫人责令重罚与你,如何罚,自己选吧。”
左护法说着伸手指了指身旁,那里摆放着一排排用来惩治犯人的可怖刑具。
哪知凌霜看也不看那些刑具一眼,瞪着左护法,清冷的嗓音略略提高了一点,斩钉截铁的喝道
“我没错!”
“……”
“婆婆要我随你下山,是去救花想容的,不是来做别人陪乐丫鬟的。”凌霜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
她话音刚落,左护法看着她的目光瞬间便凌厉起来,他冷冷的睇视着面前这个年纪不过十六岁的小女孩儿,缓缓开口:
“如果,是呢?”
凌霜怔了怔,随即沉下了白皙的小脸儿,瞪着左护法,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我不留在这儿了。”
凌霜说罢,握着长剑,不管不顾般扭头向地下密牢的门口走去。
哪知她还没走出三步,背后忽然响起衣衫纷飞的动静,那原本坐着的左护法瞬间便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速度之快,令人愕然。
凌霜略微吃了一惊,没有回头,手中长剑却径直向后扫去,长剑虽未出鞘,四溢的凌厉剑气却足够至人毙命。
眼前剑势汹涌,左护法却毫不躲闪,竟直接伸出手,一把夺过长剑,然后闪电般制住了凌霜一击落空,试图反击的双手手腕。
这双手腕太过纤细,他仅用一只手便可牢牢制住。
然后,左护法毫不留情的将凌霜狠狠地压在了地下密牢的墙上,令她洁白如玉的额头狠狠地撞到了冰冷粗糙的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剧痛瞬间从额头传至全身,不过这凌霜也甚是硬气,这般狠狠地撞上墙面,却硬是一声不吭。
左护法俯视着面前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少女挣扎的背影,沉声问道:
“婆婆没有告诉你,下了山,一切听我吩咐吗?”
凌霜闻言一窒,随即不服的奋力挣扎被左护法握在手中的手腕,奈何二人实力实在有段不小的差距。她挣了半天,那只手纹丝不动,却只是磨红了自己的白皙手腕。
凌霜见挣脱不开,不由怒道:“那又如何?”
“如何?”
左护法直起身,松开钳住凌霜手腕的手,退开两步,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两个选择,一,去向月小姐磕头赔罪;二,便是生受这皮肉之苦。你选吧。”
被放开的凌霜明知在这左护法面前是走不掉的,便回转过身子,狠狠地瞪着左护法。
“如何,赔罪吗?”左护法瞅着一脸不服的清冷少女,淡淡地说道。
凌霜冷哼一声,答非所问:“……你以为我没有受过罚吗?”
左护法有些无奈地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他缓缓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那么,但愿五日后,你还能有此精神。”
凌霜目送左护法离去的身影,不屑的撇了撇小嘴儿,白了他的背影一眼,回过头,自顾自小声嘀咕道:
“这男人,真恶劣。”
‘嘭’的一声,地下密牢的门无情的关了起来,左护法修长挺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的地道里。
阴暗潮湿的地下密牢里,一下子冷清下来。
凌霜冷冷的盯着被关上的地下密牢木门,以及四周瞬间陷入的一片黑暗,明亮的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狡狯。下一刻,握着长剑的玉手一挥,长剑瞬间出鞘。
一声悠长龙吟,长鸣而起,充斥着阴暗狭小的地下密牢里。伴随这龙吟之声,一道耀眼如月辉的银色光芒瞬间驱散无边的黑暗,映亮了整间地下暗室。
亮若秋水的冰冷剑刃,‘铮’的一声刺入地面,寒气四溢,银光耀眼。
剑柄处深深地刻着两个小篆:七绝!
整个暗室,亮如白昼。
凌霜握着空空的剑鞘,将椅子挪到长剑身后,然后非常从容的坐了上去。雪白的身影,似已被闪亮的银光包裹,淹没……
……
这男人,倒真是攀附权贵,势利嘴眼。明明不是她的错,却偏偏一口咬定要责罚于她。
凌霜打坐在破旧的椅子上,不忿的想着。
枉她之前还对左护法面具下的面容很是感兴趣,还在想他为何要将面容遮起来。不过此番看他的表现,哼,定是贼眉鼠眼的势利模样,不堪入目,才要遮掩起来,免得他人识破。
这样想着,凌霜自己都被自己的滑稽想法逗乐了,不由缓缓摇了摇头,不作他想,闭目养神。
她的惩处,便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密牢关禁闭五日。
期间,不允探望,不允进食,不允提前放出。
凌霜为此很是不屑,她在皓雪峰时,若是犯了错,也是这般的惩罚,年幼时自是十分惧怕无边的黑暗与饥饿。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况且现在有七绝在,黑暗早已消失殆尽,更是无所谓了。
潮湿阴冷的地下密牢,到处是一片无边的死寂。。
凌霜也不知在这屋内坐了多久,七绝闪耀的银色光芒也随着凌霜渐渐冷下的心情而逐渐黯淡下来。
这时,锁着牢门的粗长铁链锁忽然被人拖动了,发出哗哗啦啦的聒噪动静,冰冷的响声在狭小的密牢里回荡开来,瞬间打破这片无边的死寂。
闭目养神的凌霜听到动静后,豁然睁开双眼,扭头看去,便见原本空荡荡的牢门外站了三个人,其中一人正弯着腰哗哗啦啦的摆弄着快要生锈的铁链牢锁。
不一会儿,牢门被推开,率先走进来的是一个小丫环,她刚一进来,便被映亮了整间牢房的银光耀的一脸惊讶。随即,她的身后,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款款走来。
凌霜见她们进来,便一挥手,将插在地上的七绝剑唤回手中,暗暗压下了那耀眼的银色光芒。
她瞟了那贵夫人一眼,见她衣着华贵,容貌美丽,高雅端庄,正冷冷的看着自己,目光不善,登时心中明白了几分,不禁冷言道:
“怎么?不是不许探望吗?”
那贵夫人听罢微微摇了摇首,淡淡道:“那是给下人定的规矩。”
“哦?那么你是哪位上人呢?”凌霜一挑眉,颇为讽刺的问到。
“大胆,敢与夫人如此讲话!”贵夫人尚未开口,那少女便先一脸怒容的指着她喊了起来。
贵夫人摇摇头,轻轻拍了拍那少女的肩膀,摆摆手示意她退后。
然后,她来到凌霜面前,目光不善的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貌似冷漠却毫不拘礼的清丽少女来。
被贵夫人来回打量的目光扫的很是不舒服,凌霜不悦的皱起眉头,冷冷的问到:“你有何贵干?”
贵夫人听她这么问,便收回打量她的目光,抬头直视着凌霜,仍旧面无表情的说道:
“贵干提不上,我只是来看看哪一位侠女,如此大的本领,如此狠的心肠,将我的女儿,伤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