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周静静地站在那,等着院长大人的答案,等着他告诉自己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院长推开关着的窗户,深吸了一口蜂拥而来的新鲜空气,空气中带着厚重的湿意,使得一切都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藏书楼对你没有恶意。”脸上已带着一层水雾的院长缓缓开口说道。
李思周不由叫道:“它都想杀了我,还说没有恶意?”
他的话语里充满着愤怒,但是更多的确实流露着一种深深的恐惧,藏书楼的杀意是实实在在的,他能感受到这栋古老沧桑的建筑真的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院长回过头来,看着李思周,伸出手捋开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的刘海,说道:“它对你只有杀意,没有恶意。”
“老师,我不明白!”
“逸云学院成立三百三十年,出自前朝一位奇人之手。当时办院的宗旨就是要为天下不拘一格育人才。”院长说道。
“老师,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可这与逸云学院有什么关系?”
“当初那位奇人建立逸云学院之时,地址选在这里,就是因为藏书楼。”
“不错,难道你没有发现逸云学院的建筑布局有什么不同?”
李思周回忆起自己在逸云学堂走过的路,想着每一栋楼的外形、位置,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但是太过模糊,一时无法把握,但是他并没有懊恼召集,因为,他知道,院长会告诉他。
看着李思周逐渐趋于平和的表情,院长继续说道:“你可猜到藏书楼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李思周摇了摇头,自己虽然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像这种隐秘的事情又怎么会是严子清等人知晓的,想必自己父亲也未必清楚吧。
院长突然脸上浮现出一种很诡异的神情,那种神情里带着一丝敬仰,一丝惊诧,一丝惶恐,一丝疑惑,继而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思周说道:“这个人你一定很熟悉!”
“是谁?”
院长口中慢慢吐出四个字:“诸葛卧龙!”
室内平缓的空气似乎突然间变得暴虐起来,李思周觉得有什么东西好想在自己面前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即将触摸到什么。
“诸葛卧龙,原名诸葛亮,字孔明,号卧龙。徐州琅琊阳都人,中国三国时期蜀汉丞相,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散文家、发明家。蜀汉政治、军事上最重要的实际领导者,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忠臣与智者的代表人物。”
熟知中国历史的李思周自然对这位在前世历史上已被神话的军事人才无法忘怀,可乍然间在这个世界听到这个名字,感受到的何止是震惊!
从心底里发出一声呻吟,李思周想着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为何会与自己的前世历史有如此多的交集?
“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出去走走!”院长说完,拿起靠在角落里的油纸伞,当先往外面走去,李思周慌忙也跟着走到外面。
撑着油纸伞,院长正感慨自己到底无法像丁香一样的姑娘般摇弋生姿,看着边上仿佛被个透明罩子包裹着的李思周,用一种玩味的口吻说道:“哟,内功练得不错!”
李思周讪讪地笑了笑,散去内劲,一头钻到院长大人的伞下,两人一伞慢慢向湖边走去,从后面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两人慢慢融于雨雾中。
虽是春末,然而湖中的已然浮现几片新荷在湖面上漂浮,雨点如丝,如烟白色一般的雨气宛如浓雾弥漫,慢慢拂过湖面,湖畔的柳树则在雨中成排伫立着。
新荷虽少,荷香却已侬,白天里颇显圣洁的荷枝在雨水的垂泻下不复亭亭玉立的仪态,反而有些东倒西歪,呈现不支,只是有蛙自湖中不知哪一处的荷叶上不遗余力地发出自己的嘶鸣声。
二人走到柳树下,看着柳条千万,默然不语。树上一只羽翼被雨水打湿的老鸹不合时宜地“呀呀”地叫了起来。
“聒噪!”不见院长有什么动作,头顶的那只老鸹的叫声像是被突然斩断,只听得树后传来一道有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
听着雨水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院长开口说道:“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曾像你一般疑惑。”
李思周知道,院长口中说的“这里”并不是指湖边,甚至不是指逸云学院,指流云社,而是指这个世界。
于是,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院长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我是个演员,一个差点获得金鸡影帝的演员,只是在一次拍驾车追逐戏时,坚持不用替身的我不幸被一辆误入拍片区的货车侧面撞击,于是,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人在这里。”
“陶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只是个普通的书香门第,给我起的名字也是大众之极,十六岁之前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也不再奢望什么,毕竟,我拥有了第二次生命,至于,在哪里,这还重要吗?”
李思周突然问道:“那,老师,十六岁时发生了什么吗?”
“哦,也没有什么大事,十六岁的时候,我进了逸云学院,只因为我在一家漆器店帮忙时候念了一首诗,被当时的学院的副院长听见了,便破格招入。”
“诗?”
“没错,那首《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春晓》”
“老师,你真不要脸。”
“那你的‘桃花诗’?”
“呃……老师,我们好像跑偏了,不是应该说藏书楼的事情吗?”
话题回到藏书楼上,院长的脸色不由地凝重了几分,开口道:“逸云学院的布局就是座大阵,而藏书楼则是负责整座大阵正常运转的阵眼。”
李思周想了想,问道:“老师,你的意思是说,诸葛先生在这里布了个阵眼,便有人在依据这个建立了逸云学院?”
“不错,正是如此,因为,这个阵眼本来是也是为了要布个阵法,用以保护长安城。这些事情也是进入逸云学院后在藏书楼找到的答案。”
“是在流云社?”
院长毫无征兆地猛地一巴掌排在李思周后脑勺上,斥道:“笨蛋,流云社乃我一手创立距今方才三十来年。”
李思周自嘲地笑笑,好像是这么回事,自己怎么给忘了。
“那老师,逸云学院第一任院长是谁呢?”李思周好奇地问道。
院长将右手的伞交持到左手,将右手伸到眼前,看着手掌中错综交织的掌纹,轻声地说道:“姜维姜大人!”
李思周一下子明白过来:“我靠,八卦阵!”
一段尘封了几百年的历史渐渐在二人的叙话中慢慢揭开,犹如弥散的雨雾,终将会在雨后的天晴中散去,只是当前,望着湖面上的那层雨气,李思周前所未有地宁静,也清晰地明白自己将在这个时代抹下何样的画卷!
一蓑风雨任平生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