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人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双蓝瞳仿佛大海般深邃,欢馨不由局促起来,立刻敛了笑容,旋转眼光,自去看其他地方,直到眼光落到墙角的水缸上,才忽然感觉喉咙口火烧火燎地疼。不知还有没有水?想着,欢馨已经来到水缸边揭开盖子一看,惊喜地发现里面还有小半缸清水,平滑如镜的水面上赫然倒映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
欢馨四处打量一下,见也没有盛水的工具,只能伸长手臂掬起一捧清水,小心翼翼地捧到车前,将手停在男人最的上方,轻声说:“喝点水!”
曼菲斯德也确实渴得不行,立刻张开裂开血口的嘴唇,用舌头舔舐着滴下的清水。欢馨怕呛到他,也不敢漏得太快,只是慢慢将水注入他的嘴里。这样来回了几次,曼菲斯德才摇摇头示意不喝了。
将男人安顿妥当,欢馨才毫无淑女形象可言地狠命猛灌了几口水,又将脸洗干净,撩起一点水抹了抹汗湿的长发,用从制服上撕下的布条绑好,对着水面揽镜自照一番,见又恢复了清秀佳人的模样,才满意地点点头。
回过头来,只见那人睁着眼睛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眼里竟有浅浅的笑意,欢馨脸上一红,正色道:“我知道你浑身黏糊糊的也很难受,但是这样脏兮兮的才不惹人注意哦!”
曼菲斯德听他提到这个,脸上随即显出凝重的神情。虽然他没有感觉出欢馨身上的敌意,但到底是两军交战的前线,敌方的护士却冒险救了自己,怎能不使他心中疑云重重?
“你为什么救我?”其实,曼菲斯德现在一说话胸口就钝钝地痛,可是作为党卫军装甲师的指挥官,掌握着不少军事机密的他,又岂能如此轻易地相信一个有可能是间谍的女人?
“是呀!我为什救你?”欢馨明显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怀疑,她冲屋顶翻了个白眼,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因为我是苏联人的间谍,他们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派我来套你的话!”
没想到女孩一语道出他心中的疑虑,曼菲斯德惊得瞠目结舌,又立即从女孩嘲弄的眼神中清醒过来,一丝被捉弄的羞辱感涌上心头。
“你……”他气得紧咬牙关,连带太阳穴也涨得鼓鼓的,刚要质问欢馨,却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让曼菲斯德感觉就要窒息,欢馨见状也没了捉弄他的心思,跑过来轻拍后背帮着顺气。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声,但疼痛却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曼菲斯德满脸汗水,冲得脸上的稀泥黑一块白一块,微张着嘴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的力量也没有了,瞪着欢馨的眼神逐渐开始涣散。
这下,欢馨也着起急来,要是让他昏过去还能不能醒过来就难讲了。她用力拍打着那人的脸颊,急切地呼喊着:“唉,你可别昏过去,你不是还要弄清我是不是间谍吗?你要是死了,就永远弄不清了,到了阎王殿也没法交代!”
这话似乎激起了曼菲斯德求生的欲望,他努力命令自己不要昏过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咬住舌尖,血从嘴角流出,但是神志却清明不少。欢馨见状,立刻毫不犹豫地取出一支吗啡注射进男人体内。
不多时疼痛渐止,曼菲斯德有种再世为人个感觉,但是心里还惦记着刚才的话题,将眼珠转向欢馨的方向,虽然说不出话,却固执地不肯挪开。
欢馨几不可闻地摇摇头,记得德国的宗教革命家马丁路德曾经说过一句话:“即使我知道整个世界明天将要毁灭,我今天仍然要种下我的葡萄树”。这种德国人特有的执着、严谨今天她算是领教了。
但是经历了刚才的惊心动魄欢馨也不敢再造次,调整了一下站姿,让自己看上去尽量的诚恳而严肃:“好吧!我为刚才的话道歉!现在我要很郑重地告诉你,我不是什么苏联间谍,也没兴趣听你们的什么作战计划。至于为什么要救你,你就当我心血来潮,拿你当试验品,操练医术呢!”说完这番话后,欢馨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一下自己,这是什么烂理由?可是除了这样讲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奇怪行为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