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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 第16章 超体

“哈哈,我兄弟醒了!”一个大咧咧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当然移刺古。

他欣喜地就要爬起来迎接,忽然感觉不对,被窝里的自己怎么光溜溜的,他脸色一变,那个救命宝贝护身甲?他一把抓住了立于床边的小兵:“我的衣服呢?”

李巨必恭必敬地答道:“大人昏迷时身上忽儿冷似冰,忽儿热似碳,衣服都被汗水浸透,小人便给大人除去衣衫,拭了身子。”

他急得口吃起来:“老……老子问的是衣服,你……你罗嗦了一大串干嘛?”

李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衣衫都洗了。”

他克制住想踹小兵一脚的冲动:“我最里面的那件呢?”

李巨恍然大悟道:“哦,大人说的可是那件皮褙子,小人没洗,搁在外面晾着呢。”

他狠狠地一拍床沿,大吼一声:“赶快拿来给我穿上!”

他这没由来的脾气令忽里赤几个面面相觑,不知小兵做错了什么。

李巨忙不迭地往帐外跑去,和进来的移刺古撞个正怀,被铁塔般的移刺古撞翻在地,没敢停歇,连滚带爬地奔出去。

“哪来的莽小子?兄弟,谁惹你生气了?”移刺古呱呱大叫,目光看向床上的他,却一愕,转向边上的忽里赤,“这小子是谁?我兄弟呢?“

他也愕然道:“大哥,我在这啊!”

移刺古听到熟悉的声音,方凑上前,仔细打量着他,他也莫名其妙:“总不成我昏了几天,连模样也变了?”

移刺古瞪大了牛眼:“兄弟,你怎么变成白面小生了?”

他听得十分奇怪,什么白面小生?却见几个手下一齐笑将起来,又见那个小兵捧了他的救命宝贝进来,他顾不得别的,先套上了护身甲,立刻感到心安了。

他拉着移刺古的手:“大哥,我怎么了?”

移刺古用手摸着自己的大胡子:“你的胡子呢?”

他下意识地摸摸下巴,光光的,自堕入这个时代从未剃过的胡子都不见了,不由诧异地反问:“咦,我的胡子呢?”

李巨立刻诚惶诚恐地跪下:“小的见大人昏迷中容颜憔悴,便斗胆给大人刮了脸,请大人恕罪。”

他见这小兵显然被自己刚才的脾气吓坏了,心里倒有些歉然:“没事的,我喜欢。你们也都累了,下去歇息吧。”

众部下躬身而退,移刺古一竖大拇指:“为兄看走了眼,真有你的,竟没输给圣将军。”

他被移刺古的话带回了那晚的情景,讪笑道:“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而已。”

移刺古跟他聊了一会,便告辞了。

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静下心来,如同在后世做策划案一样,对自己近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进行检讨和反省,总结生存经验、拓展生存能力。

人体是一个大宝藏,具有某些与生俱来的潜力,只不过随着人类的进化和社会的发展这些功能逐渐退化了。

比如爆发力,人类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或大喜大悲之际,可以爆发出科学上无法解释的巨大能量。

所以,他在生死关头总能出现的英勇表现,一定源自这种本能的潜力。

同时,人体还有一直尚未开发的某些领域,比如大脑。

因为是靠脑袋吃饭的策划人,他看过这方面的科学理论,人的大脑只被开发了10%,其中,左脑被利用的最多,而右脑的开发几乎是空白。

左脑主主观析断,右脑主客观记录。

出于人类的右手习惯和主观意识,人类右脑的功用几乎被忽略了,即使左撇子也只用了九牛一毛。

右脑记录着人类沉睡以久的天赋本能,甚至残存着人类进化源头处的记忆,一旦跟左脑的功能真正地结合在一起,人类的各种能力将实现一个质的飞跃。

所以,他跟达凯的一战中有若神来的一脚,应该是右脑的客观记忆加上左脑的主观分析的成果,但他的体力却跟不上思维的变化,于是出现了透支,他才晕倒。

至于那个奇怪的梦境,很显然是一次原子爆炸,极可能是地球甚至是宇宙的起源情景、亦或是上一次人类文明的末日情景,应该来自他的生物进化链的遗传……

他越想越远,天马行空,头有些大了,便不再想下去。

不管怎么说,跟达凯的一战,增添了他在这个时代站住脚的信心。

大概是睡了太久了吧,熄灯的号角声吹过了好久,他还睡不着。

帐外一片银亮,他知道是雪的反光,他想起了后世夜猫子的生活方式,仿佛在遥远的梦里。

他穿上皮袄,走到帐外,月光撒遍大地,座座连营仿佛一个个雪丘,旌旗在雪后的夜里猎猎作响,远处传来巡逻兵的踏雪声。

他喜欢这种掩盖了一切污浊的洁白,童心大发,避开巡逻兵,往雪地的无人迹处一步步踩过去,在齐膝的雪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他不知不觉地越行越远,等他想到返回时才发现自己迷路了,寒风吹平了他来时的脚印,被雪覆盖的营帐一模一样,他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标志,开始怀念那温暖的被窝了。

忽然,上风处传来嘎吱的脚步声,他一惊,还有谁会有这般午夜踏雪的雅兴,难道是大宋的夜袭队?他忙伏在一个雪丘的阴影处,窥视来者。

脚步声越来越近,原来只有一个人,他看到对方身着金军服装,以为是落单的巡逻兵,放下心来,正好打听回营的路,便长身而起。

对方忽然见雪地上冒出了一个人影,不知是人是鬼,吓得一声尖叫,跌倒在地,竟是一个娇柔的女声。

他大感好奇,忙上前扶起她,一张少妇妩媚的俏脸仰面在月光下,浓浓的脂粉香扑鼻,看样子是个军眷,目光中充满了惊吓。

他忙好言相加:“夫人,不要怕,是自己人。”

少妇听到了女真语,也看到了他的着装,一颗心放下来,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冒出一口河南腔,竟是汉人:“哪营的小兵,这么无礼,吓死奴家了。”

军营中的汉人女子不少,他并不奇怪,也改为汉语,反问:“你又是什么人?”

少妇诧异地瞪着他:“你不认识我?”

“呵,口气挺大!我应该认识你吗?”他重新打量着她,长长的黑发披散在头盔下,跌散的衣襟中,隐隐露出雪白的沟壑,敢情里面没着亵衣,肯定不是个正经货,正经女人怎会穿着男人的服装深夜在外,说不定是去会了相好返回。

他这样想着,眼睛也不安分地瞟来瞟去,毕竟他是个男人,到这个时代快半年了,连女人的一点腥都没沾过。

少妇看到他毫无惧色的目光,感觉十分有趣,再看清他刚刮过的白面小生样,也有了兴趣,她轻笑一声,将衣襟更敞开了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兵,敢这么看老娘,当心挖掉你的眼珠子。”

这番威胁的话从少妇的红唇里吐将出来,竟充满了诱惑,深深的乳沟在眼前晃动,他到这时代后一直被生存压力抑制的生理欲望腾地被点燃了,色迷迷地回了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挖眼珠子又算什么?”

他的色鬼模样正对了少妇的胃口,她佯作脚下一滑,“哎呀”一声,风情万种地跌过来,他忙张开双臂,顿时抱个满怀,看着少妇的脸贴上来……在雪地里,干材遇到了烈火。

当他被巡逻兵护送回营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他悄悄地进了自己大帐,在后世从未试过一夜情的他,没想到在古代实践了。

他并不是君子,所以不惶惶然,相反,还精神十足,就势在帐里耍了一回刀,只有些后悔,忘了问少妇的名字。

天大亮了他才醒来,李巨早已候在一旁,端了一瓷盆的热水给他洗脸,有人伺候着真舒服。

当李巨递了一盒牙粉上来,他开始有点烦了,他见过完颜楚月用过这东西,比后世的刷牙还琐碎,一看就是汉人祖先发明的玩意。

比较之下,他更喜欢女真男人的生活方式,天天不刷牙,月月不洗澡。

不过,他又想起完颜楚月对大宋文化的情有独钟,自己倒真要注意这些细节,她送来这个小兵说不定就是这个用意。他苦着脸用这中药味的玩意揩了牙,哎,男为悦己者洁嘛。

远处的楚州城里传来阵阵的爆竹声,李巨告诉他今天是正月初五,小年。

他容光焕发的走出去,去给完颜楚月请安,这是做奴才的礼节,却也是他醒后想做的第一件事。

一路上遇到的金兵皆口称:“忽都。”

这是他没听过的一个新词,他问了跟在身后的李巨,意思是“同福”,想是跟汉语的“新年好”差不多。

到了郡主大帐前,他想到一见他就冒刺的刺花,忙叫李巨打头阵:“明日百人长给郡主请安。”

穿得一身红的刺花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看到两人先愣了一下,目光里透出疑问。

他知道她一时没认出自己的小白脸模样,忙腆着脸上前,现学现卖了一句:“刺花姐姐,忽都。”

刺花古怪地盯着他,然后冷哼了一声,又扑哧一笑,回了一句:“忽都!进去吧。”

真是豪爽的女真姑娘,拿得起放得下,这一笑泯恩仇,显示那过去的事情不再追究了,他被刺花的转变弄得感慨万分:“女人真是难以琢磨的动物。”

他迈入大帐,想到就要见到完颜楚月,一颗心竟扑通跳了起来。

大帐里没人,完颜楚月在内帐里还没出来,他老老实实地站在案前等候,听着帐外传来李巨和刺花有说有笑的声音,他心道:“这小子倒是个自来熟,第一次见面,就能哄那带刺的花开心。”

冷不防耳朵一阵剧痛,香风扑面,银铃般的声音传过来:“臭奴才,这么久才醒来,害得自家担心,该打!”

他痛在耳上,暖在心上,少女这一番真情流露的话说明他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他连连告饶:“郡主饶命,小的该打。”

完颜楚月那张娇嫩欲滴的玉脸出现在他的眼前,旋即瞪大了双眼,张圆了樱桃小嘴:“明日,是你吗?”

他胡须尽去的真实面目完颜楚月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想当年在后世迷倒了多少青春少女。

他故作茫然地反问:“小的有哪里不妥吗?”

“臭奴才,怎变得油头粉面的?人家都认不出哩。”完颜楚月将他推开,嗔怪的表情里分明掠过了一丝红晕,其实,哪个女子不爱个俏郎君。

他方看清她一身民族盛装,一水的雪白绒裙,全身只有黑发、星眸、红唇的颜色闪耀在眼前,冰清玉洁,宛若天山上的雪莲花,虽然他压根没见过雪莲。

似乎陶醉在过年的气氛里,少女的天性尽露,完颜楚月拉住他的手:“我们玩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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