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比往日也撤得早很多，演出时间只进行了没多久，经理就让她们一行人下了，用另一支乐队顶替了她们。

经理让她们下，给她们的理由是，“这儿是酒吧，要的是high到底的热情。”他本来是还想说的，但顿了顿，换了语气，“你们先回去吧！今晚陪陪丽雅，以后的事我再安排。”

他说完，看了看胡莹，走了。这裸是在献殷勤，经理向胡莹。但这个时候，胡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装糊涂地领了这个情。但允许合法早退的她们四姐妹花，李不凡还得继续上班。

回去的时候，胡莹找到了李不凡，还没等胡莹开口，李不凡就说：“那么是应该好好陪陪阿雅，快回去吧！不用管我的。”记得替我向阿雅问好，真真正正地祝他一路顺风，希望她过得好。胡莹明白了他的意思，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出来仍然有胡莹的追求者，但同样都被挡了回去。舒雨不知道怎么的，气愤地说：“这些人都是他妈的贱骨头。”

车行驶到一半，在丽雅的强烈要求下，她们都下去了，步行回去。

“哇，真想不到这座城市是如此的美！”阿雅的一番感叹就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们。几个人木讷地看了看四周，与她们印象中的差不多，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这座城市的夜空永远缺少星星。灰蒙蒙的天悬挂在上面，如一道黑幕，遮住了人们的视线。没有一点生气。路两旁的灯光泛着昏黄的光，照在人的肌体上，像是被上了一层怪异的妆。

阿雅行走在最前面，她们几个如女护卫一样，跟随在她的后头，时不时有几辆小轿车在眼前疾驰而过，那擦得锃亮的车身，在这黯淡的灯光下也显得无力。

阿雅是不是停下来，心不在焉地开着来来往往的车，然后继续前行。

阿雅，你心里要是憋得难受，你就给哭出来！”胡莹跑到她前头，拦住她说。

“是啊，可别憋坏了自个！”舒雨随声附和道。继而打抱不平，把矛头指向杜爸。

“你那死鬼老爸，真是个……。”她看了看阿雅，后头那句带侮辱性的名词，已经到了嘴边，但最后还是给咽了回去，她怕阿雅会不高兴。但自己心里又气不过，继续讲：“哎呀，反正就是个自私鬼，一点也不替自己的女儿着想一下，像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父亲。”舒雨说完，观察阿雅的表情，阿雅仍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就像是脸部肌肉都死去了一样，失去了运动的机能。

“小雨，别那样说，我知道，我爸妈也不容易。”阿雅转过身来，用微弱的声音说。

“天下哪个父母容易，不容易的父母多着哩，要都像你的父母一样，来个强权婚姻，那天下的怨妇何止千万。”舒雨的这句话似乎是戳到了阿雅的内心深处。撩动了那块正在泣血的伤口，她沉默了，不再做声。

胡莹见状，立刻指责舒雨，“小雨，你提什么不好，偏要提着。我们都知道你正意，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帮阿雅想办法，说服她的父亲，退了这门亲事。”

舒雨见阿雅自觉自己激动讲错话，走上去握着她的手说：“阿雅，一定有办法的。”

阿雅用双眼盯着她，眼神中透出的那种悲楚的感觉，就像是一头待宰的羔羊，赌了最后的一丝希望，用一双哀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屠夫，希望能感化屠夫，让自己免遭杀害。

此时的阿雅就是用这样一种凄凉的眼神望着她。仿佛憔悴的脸上凌乱地写满了“救我，救我”的字样。平时多话的舒雨看到眼前的阿雅，竟不知怎么的，语塞了。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阿雅。

“阿雅，你不要灰心，一定有办法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舒雨又重复了她的话，试图让阿雅能够好过一点。

“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我就是想走走，在离别的时候，能够记住这座不属于自己但但早已熟悉了的城市。”阿雅明知自己的姐妹是在安慰自己，自己在内心反复问着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她也故意佯装装糊涂，不把这些善意的谎言给拆穿，只是用这句话来敷衍她们，让她们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这是一个无风的夜晚，正是因为无风，所以夜看上去更加沉闷。空气都好像是停止了交流，立在原地，不动。

“阿雅，我们回家吧！”胡莹说完便拽着她。

她看了看胡莹，说道：“走，回家！”并且还在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脸，但无论怎样遮遮掩掩，都不是掩盖她内心的不服，包括这个笑脸，有点牵强，做作。

今天谁也没像往常一样，见屋就倒头大睡，而是挺端正严肃地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静的好像没有人一样。大家都把目光射在阿雅的身上，而阿雅低着头，看着地板

“阿雅，你别这样折磨自己，好吗？我们看着很为你难受。你不愿意回去，谁也勉强不了你，也包括你的父母，你何必要把他们的话当圣旨，到头来，受伤害的是你自己。”秦慕说完，自己躲到房中哭起来了。

“阿雅，阿慕说得对，你应该替自己考虑考虑，你父母的话固然要听，但在这件事上，哎，你得把自己内心的话告诉他们。”胡莹看了看房内的秦慕，继续说道。

阿雅低头看着地板，仍未抬头，此刻的胡莹好想盼她说几句话振奋人心的话，但她如木头一样，不抬头看任何人，也不说一句话。

舒雨看着她这样，火了，从沙发上坐起来提高音调讲道：“阿雅，你真是个懦夫，平日里没见你这样啊，你知道我们大家都不舍得你，你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站起来，和你那没心没肺的父母讲明白。你别这样，你知道吗，我们看见你这样，多难受。”

舒雨在讲的时候，胡莹故意没去阻止，只是想看看舒雨的刺激法会不会起作用。但令她失望的是，她仍不吐一句话，连那种应景式的动作也懒得去做，坐在那里，像生了根一样。

用如此厉害的车轮战术也丝毫不见任何起色，真让她们有些灰心，她认的死理真不知如何让她从中解脱出来。她们不想让自己的好姐妹这样，但她们几个人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仍没有多大转变，以沉默的方式应对她们。

“好吧，好吧。那就先睡吧！明天再说！”胡莹无可奈何地说道。

“明天？明天还会有时间坐在这里想应对之策吗？”舒雨苦笑地自问道。

“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如果想到了，就快点说出来。”胡莹望着睁大眼睛的舒雨。

“既然都到这种地步了，大不了去拼个鱼死网破，把他们给告了。”舒雨说这话时，双眸中似乎有火星在闪烁。

阿雅听到这话，身子颤抖着，心想：“这还得了！”立刻抬起头否决了这个于自己不太现实的办法，“不行！”

舒雨心中的那团刚刚烧起的火苗就这样被阿雅那一句毫不犹豫的话给浇灭了。刚才的那阵狂气烟消云散，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心中略带失望地说：“好吧！那先去睡吧！不过我要和阿雅一起睡。”舒雨话音刚落，待在房里的秦慕蹦了出来，也要和阿雅一起睡。

“人多了，床怎么容得下！”胡莹说。

“那我们把床给拼一拼吧！这不就解决问题了嘛。”

古灵精怪的舒雨想出的办法，她们几个人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把几张床给拼凑了起来，凑成了一张大的床，一向不太安分的舒雨的舒雨脱了鞋在上面滚来滚去，还直叫“好爽哦！”还怂恿她们几个去参加她这种无聊透顶的把戏。

夜会来临，也会逝去，人会相聚，也终将离去。这一晚，阿雅老子中浮现的都是同一个问题，“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一遍遍地闪烁着，就像商品店那种打广告的流动字幕的形式。总不肯散去。

这个夜异常地比任何一夜都难熬，但自己的内心又不想轻易使其逝去，巴不得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哪怕再不好度过，自己也心甘情愿。

杜爸在天还是朦胧亮时，就来到她们的住所那儿，使劲地敲门，从那种敲门的力道中，就知道他是个多么霸道的人，像是来索命来的。分别的时刻到了，但阿雅仍是先前的态度，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睡醒的缘故，临上车都始终没有抬头，像是走失在了睡梦中。只是勉强说出一句话：“阿莹，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我……哎，我把我要说的话都给写下了，放在了我的抽屉里，希望你们看后会明白。”这句话的语速是那样的迟缓，像是从胸腔内部挤压出来的。

说完这句话，还没等胡莹从离别的感伤中自拔出来，她已上车，绝尘而去。

虽没有看见她流泪，但胡莹明白，她一定难受极了，伤心极了。不管她们怎样给她打气，怎么让她自我存在的价值。她还是向她的父母妥协了，走了。

收拾了那种复杂的心情，回到家里，迫不及待地从抽屉里找出阿雅口中所说的写着她心事的留言。上面的字迹不是很工整，但写得蛮清晰。一看就知晓，就符合阿雅的性格，虽然做事总大手大脚，但都最后完成得很好。

现在回想离去的人的许多，真的感觉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