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爷,你醒了啊。”和尚站在我身旁说道。
我听见了他说的话,但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沈昭—!”胖子在一旁喊道,声音极大。
我一惊,看了看和尚,痴呆般的答了声:“啊?”
和尚看了看胖子,一脸茫然。
“不知道他咋了,这几天总发呆,问医生医生说正常。”
和尚叹了口气:“医生觉得啥都正常。”
“你怎么来了?”我问。
“我来看你啊,”和尚坐到椅子上,继续说,“送你来的那会儿,你的情况相当恐怖。”
几个人陷入了沉默。
忽然,和尚的身子向前探了探,说道:“胖子给我看了那个玉球。”他停了一下。
我抬起头看着他,问:“什么时候?”
“就前几天,你还没醒呢。”
“我又昏了几天?”
“三四天吧。”
我缓缓点了头,有点晕乎。
“结果呢?”我接着问。
“那他妈的根本不是个玉球。”胖子趴在窗边,身子探出去一半,灭了烟头,恶狠狠的骂道。
我一愣,看了看和尚。
“胖子把它给我,我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就找了个认识的人让他帮忙看看。他说那根本不是玉。它比玉要轻,对血也非常敏感。后来我那哥们儿问了好多人,有人说这东西连球的算不上,因为这是种虫子。”
“虫子?什么意思?”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啊,说的文化点,这叫'蛊'”和尚吸了口气,说道。
我张着嘴,一时没说出话来。
“那人说这种蛊不同于别的蛊,它更复杂,像马蜂一样有自己的组织,那个球的外壳其实就是一个个死了的蛊虫的尸体,而球内的蛊虫则是活的。”和尚皱着眉头说。
“我操…那现在我身子里岂不全是虫子?”我惊恐的问道。
“啊,应该吧,不过你放心我们问过了,这蛊应该不是什么恶蛊,要不你早死了,所以我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查,毕竟是蛊,在身体里时间长了也会没命的。”和尚站了起来。
“我操…”一想到身体里的蛊虫我就无法平静。“所以医生说我血管里的虫子就是这个?”和尚点了点头,说:“胖子跟我说你前几天又昏迷了,还总说一些特奇怪的话。”
“对对对,沈爷那天贼吓人,跟精神分裂了似的。”胖子的表情豪不夸张。
“关于这件事我也问了,那边说恐怕蛊虫已经侵入了你的脑部。”和尚看着我说道。
我瞪着眼睛,感到自己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的跳动着。
“养蛊人在下蛊前要和蛊培养感情,蛊也是有记忆有感情的,所以如果它们侵入人的脑神经,你可能会出现各种幻觉,这所谓的幻觉其实就是蛊的记忆。”
我和胖子已经完全傻了眼。
和尚扭身坐在我身旁,严肃的说道:“所以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们你都看到了什么,这是能救你的唯一线索,等解了你的蛊再去查明黑哥的事也不迟。”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把我看到的事全告诉了和尚和胖子,那个老妇人和那些站起来的尸体。
“唐家?”和尚低语了一句,皱皱眉,“是南派的那个家族吗?”
“不清楚,但是能扯到这种事里,八成应该没错。”胖子又向楼下扔了个烟头,关上窗户说道。
他们口中的这个唐家我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中国的盗墓行动中,由盗墓手段,工具和各种传统可以明显的分为两派—南派和北派。我爷爷那个时候,南北两派冲突很多,北派有我爷爷的三人帮和孔九的队伍;南派则是唐、百两家,我只知道这唐家擅长制作各种暗器和冷兵器,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还能再想起什么来吗?”和尚问道。
我集中注意力,却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和尚长出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佳儿呢?”我问道。
“回村子收拾东西去了,现在鬼王也不见了,咱们从流沙亩带出来的那两个盒子应该回到咱们手里了。”和尚挠了挠头皮说。
“哎呦!你不提我都忘了,那两张地图肯定画了一个大墓,要不都对不起老子掉的肉。”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可能是为了缓解气氛吧,看我们都没反应,他就尴尬了扭过头去,看着窗外。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你胳膊…”我问道。
和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拍了拍,穿出一种敲击实心木头的声音。
我和胖子都没有说话。
“这玩意儿我还没用惯,估计这段时间下不了地了,”和尚起身,接着说,“也好,之前造的孽太多了,是什么停一停了。”
我躺在床上愣着神,直到和尚打开了房门。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明天我们就走。”
“走?去哪儿?”我问道。
“养蛊的地方当然是先去云南了,”和尚说,“别的你都不用管,好好歇着就行了。”说完,他关上了门。
胖子也穿上了衣服,跟我说:“那沈爷你先歇着我,去回去准备准备,胖子我还真没去过云南,得拿上相机。”
“你是为了偷拍美女吧。”我毫不留情地说道。
“嘿嘿…”胖子傻笑了一下,刚想说话房门就被推开了,走进一个身穿白大褂,手里端着医药盘的人。胖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人径直走向我的床边,取下吊瓶,拔掉上面的管子,接到另一个瓶子上,动作十分娴熟。
胖子不再看他,对我抬了下手,随后就走了。
我把目光重新聚焦到天花板上,内心五味杂陈。
仔细想想,这的确是一条不归路。从我穿上潜水服,跳进抚仙湖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和我爷爷一样深陷泥潭,能不能停手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了。
忽然想起小时候我问爷爷:“为什么盗墓这么危险还要一次次的下地呢?”他总是笑得很慈祥,说道:“每一个墓地都是人间与阴界的裂缝,那个地方阴气重的很。人第一次下墓的时候由于内心情绪的波动,很容易被阴气侵蚀,阴气和尸气不同,尸气会让人身体不适或死亡,而阴气对人的伤害则是精神上的,他会刺激你的欲望,唤起你心中的另一个人格,所以人就很容易走火入魔。昭儿啊,以后可不要接触这类的事情,爷爷也是迫不得已啊。”
人的确是个复杂的动物啊。
我内心感叹道,并注意到那个护士仍在我的床边。
他把注射器刺入一个玻璃瓶,抽取了一点药剂。顺着他的手,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那眼神简直不能再熟悉。
我呼吸变得急促—鬼王!
我刚想说话,就见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我身后的墙,又指了指耳朵。
检查这一举动,我瞬间感觉头皮发麻,难道刚刚一直有人偷听我们的对话不成?
鬼王低着头,眼睛向门的方向瞥了一下,迅速塞给我一张纸条,转身走了出去。
我接过纸条,惊愕了半天才慢慢拆开:
黑哥动手了,别相信任何你不认识的人,别提起我还活着。
“妈的,果然是黑哥干掉了九爷。”我心里骂道,同时寻找着可以藏匿纸条的地方。
“现在北派已经没有什么势力了,只能依靠南派那两大名门。”我把纸条塞到床边的花瓶里,觉得不安全,又掏了出来。
“只是不知道这两家到底闹了什么幺蛾子出来。”我环顾四周,干脆直接把字条塞到自己的裤裆里。
“反正…”我翻了个身,长出了一口气,“几十年前就平息了的事件,这次又要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