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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江湖 二十一 冰踪无影

两人虽然同时中招,相较冯北翎的皮外伤,唐心妍那寸余深的伤口已然要重了许多,所幸伤口附近没有脏器,否则唐心妍怕是早已倒地不起了。

两人相隔四丈站妥,待得烟尘散尽,冯北翎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看着对面左手捂住伤口微微喘息的唐心妍,忽而笑道:“看来胜负以分,姑娘再战下去也只是徒然,不如投降了吧。”

唐心妍低头看了看伤口流出的鲜血,血色鲜红让她稍稍有些诧异,五毒教的金蛇寨主,刀上没有淬毒,即便如此,对手诡异的刀法无法破解,自己终将是死路一条,现下所能做的,也就是多为师傅三人争取时间,逼出毒素。

何慕雪与唐心妍相处多年,怎会不知徒弟心思,只是苦于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能拖多久是多久,立即挺身问道:“贵教与鄙派素来井水不犯河水,阁下三番两次前来滋扰到底意欲何为?”

冯北翎心中了然,此刻唐心妍住手调息,何慕雪出来问话,无非是想拖延时间,不过叶夜欣远水不能救近火,尹含烟三人的毒也并非一时三刻就能化解,自己胜券在握,费些唇舌也无关紧要:“使者既然问了,在下便让你们死个明白。在下第一次来翠烟,是奉了鄙教教主之命,盗取栖凰刀,以便控制百花谷外的翠烟弟子。”

在场翠烟弟子闻言均是一惊,这一招确是厉害,需知道能在江湖上走动的翠烟弟子多是闯过百花阵的高手,栖凰刀为掌门信物,见刀如见掌门,即便自己真的有所怀疑,百花谷远在千里之外,根本无法辨别真伪,等到证实,为时已晚。

不等何慕雪发问,冯北翎续道:“虽然用栖凰刀控制翠烟弟子并非长久之计,但是在下此番登门,却不是为刀而来。原本这翠烟门也不必走到灭门这一地步,只可惜……”他指着郦秋水,冷声道,“郦使者参加了一个半月之前的唐门英雄会。虽然是有人幕后操纵妄图嫁祸我大金国,导致宋金开战,不过会上几大门派均表示过要与我大金为敌,无奈之下,在下等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郦秋水闻言破口大骂:“你即已知晓那会上的一切细节,必然知道当日我说的话,即便我真有助宋之心,只管找我一人便可,又何必迁怒于整个翠烟门?”

冯北翎叹了口气,道:“怪只怪我领到的圣旨是消灭翠烟门。”

尹含烟在一旁听得真切,只是并未开口,此刻缓缓走上前来,对唐心妍道:“你的翠烟心法练到第几层了?”

唐心妍歉然回答:“弟子愚昧,一年前便已练到第八层,可直到现今,却也再无突破。”

尹含烟蓦然点头,露出嘉许之色:“以你的年纪达到第八层已属不易,须知我翠烟门心法只是辅助,一般来说达到七层便可受用不尽,重点在于外在招式。”她慢慢走下台阶,接过一旁弟子手中长刀,继续道:“近来我创了一些新招式,先打一遍,你配合翠烟心法,用这几招,再与他打过。”

不等唐心妍回答,尹含烟已经手旋单刀,摆了几个姿势,因为使不出内力,这几招看起来软弱无力,只是摆摆样子而已,由于各门派之间内功心法路数不同导致真气走穴线路大相径庭,冯北翎根本无法领会这几招的精妙所在,就好似刚才唐心妍用武当和昆仑的剑法,效果也不甚明显。

短短几招被尹含烟一一演示,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尹含烟还刀问道:“你看清了么。”

唐心妍思索了片刻豁然开朗:“掌门教诲,弟子感激不尽。”冯北翎在一旁直皱眉头,难道只凭这现学现卖的几招便能扭转乾坤了么?

唐心妍挺剑转身,并不开口,只是右手提起长剑拉开了阵式,冯北翎冷笑一声:“倒要看你有何手段反败为胜。”碎玉刀在胸前轻甩两刀,刀身画出两道银光在空中飞舞。

不等流光落地,冯北翎一个箭步,身子已跃在唐心妍面前,碎玉刀轻轻递出,刀锋直取唐心妍颈部。

唐心妍默念雪影口诀,脚下几个碎步,立时避开致命一击,手中长剑连削,不经意间已刺出四剑,冯北翎回身格挡,几个起落,将唐心妍来剑尽数封住,这一招便是尹含烟所教招数,看来也并非有何过人之处。

忽听唐心妍口中喃喃:“气走中焦,经天府,过尺泽,分少商、商阳。冯老贼,再吃我一剑。”脚下一个旋步,飞凤从腋下传出,直取冯北翎胸口中府穴。

冯北翎不敢大意,碎玉刀上扬,刀、剑相碰,并未擦出火花,冯北翎只觉一股寒流透过刀柄直窜入体内,使他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颤,低头望去,那飞凤剑竟然白茫茫一片,就连自己手中那碎玉刀上仿佛都结了一层霜华。

冯北翎心道不妙,立即抽刀后退,唐心妍穷追不舍,脚下步法尽是方才尹含烟所走,冷不丁隔空挥出数剑,冯北翎隐约觉得身后寒气逼人,早已料到为唐心妍所发之剑气,唐心妍内力不足,其剑气威力必定不大,自己应该可以应付,当下稳住身形,挥刀护住周身。

那数道剑气径直撞向冯北翎身体,只是碍于碎玉刀的保护,并未打进冯北翎的穴道之中,只是有两道打在他双腿之上,冯北翎凝气运遍周身,并无任何不妥,哈哈笑道:“看来翠烟门气数已尽,唐姑娘又何必一意孤行枉送性命,不如……”

话未说完,只觉双腿奇寒无比,脚下站立不稳,竟然单膝跪地,冯北翎乍逢此变,惊恐中带着七分狐疑,唐心妍的剑气分明没有力道,自己也并为受伤,何以败得如此之快。

眼见翠烟门弟子将自己重重围住,冯北翎终于有些慌乱起来,他以碎玉刀为支点,挣扎着站了起来,还未跨出一步,便听尹含烟道:“阁下还是莫要妄动的好,否则寒气跟随内力窜入奇经八脉,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冯北翎输人不输阵,虽有些失措,却不失武者风范:“请问这招叫什么名堂?”

“方才我便说过,这招冰踪无影是我近日所创,我翠烟内力走的是阴寒一路,我这位弟子的心法已至第八层,自然是寒气逼人了。”

听到此处,冯北翎已然明白,尹含烟这几招实则是并不催动内力,只是将寒气逼在长剑之上挥舞出来,打在身上自然不会受伤,只是寒气入体,暂时封住经脉,并无大碍。

想通此点,冯北翎安心不少,不过还是要将寒气尽早逼出体外,若是迟了一时三刻,手脚非要冻残不可:“这招实在厉害,在下认栽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尹含烟叹口气道:“我翠烟门向来与世无争,只需阁下交出我们所中之毒的解药以及本门栖凰刀,我翠烟既往不咎。”

冯北翎沉思了片刻,断然道:“好,不过栖凰刀远在汴京,请容我前去取来。”伸手入怀掏出两粒弹丸,直冲尹含烟脚下扔了过去,“解药来了,接好。”

一旁弟子“呀哟”一声,正欲弯腰去捡,忽然绿光一闪,那药丸已经炸开,腾出一幕烟雾,众人担心是毒,齐齐捂住口鼻向后退了几步,待得烟雾散尽,那冯北翎已然不知去向。

众人大骂一声“卑鄙。”待要提刀去追,尹含烟一挥手:“罢了,由他去吧,只望经此一役,那五毒教不来找麻烦便是了。”

眼见危机除去,唐心妍这才感觉到下肋一阵生疼,低头望去,伤口因为没有及时敷药还在汩汩流血,由于失血过多,原本便如羊脂凝玉般通透的面庞变得更加惨白,终于不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唐心妍醒来之时便已发觉身在自己出谷之前的卧房之中,这是一间小巧精致的少女闺房,两张樱桃木制成的单人小床并排摆放在墙边,屋内窗明几净,两张梳妆台紧靠窗台,一尘不染,想来是有人经常来打扫,小厅中央的圆桌之上,数朵娇艳欲滴的风信子插在花瓶之中,显然是刚刚采摘,屋内还飘飞着花朵的余香。

唐心妍略微挣扎一下,便惊动了正在一旁打盹的少女,少女揉揉眼睛,微笑起来:“使者你醒啦。”

“嗯。”唐心妍指了指桌上的水杯,“烦劳师妹帮我倒杯水。”

“是,使者。”少女一欠身,行至桌前倒了半杯水回到床前,双手递上,“使者请用。”

“使者?”唐心妍满脸狐疑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师妹怎么如此称呼我?”

少女嫣然一笑,回道:“掌门今早已擢升师姐为紫荆使者,是我门中四大使者之一了。”

此语一出,唐心妍口中含着的半口水尽数呛了出来,引得她一阵咳嗽,少女慌忙接过她手中的水杯,替她轻抚后背,好容易才止住了咳,唐心妍转过脸看着少女,眼中尽是惊愕:“你说……我是什么?”

“翠烟门四大使者之一,紫荆使者,掌管碧海令,号令谷外所有翠烟弟子。”少女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弟子方茗萱,如今是使者的贴身侍女。”

“紫荆使者……”唐心妍依旧不敢相信地喃喃念叨了一遍,只听得“吱呀”声响,门被轻轻推开,何慕雪走了进来。

方茗萱立即起身行礼:“师傅金安。”

何慕雪笑着挥挥手:“萱儿幸苦了,下去休息吧。”

等到方茗萱退出房门,唐心妍才半坐起来,还未问出口,何慕雪已然微笑道:“萱儿所说确是事实,阿妍你掌握翠烟实权,若是在谷外,连我也得听你号令呢。”

“可是早在七年之前我与君瑶出谷之时,尹掌门便说过,出了百花谷,再不是翠烟弟子,难道这些话都是假的不成?”

何慕雪幽幽叹道:“那是对君瑶那孩子而言,你从始至终都是我翠烟弟子。”

唐心妍默然道:“弟子不懂。”

何慕雪在她床边坐下,伸手替她拢了拢散乱的长发,轻声道:“其实论到武功谋略,君瑶确是我门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便是你也难出其右,若非她背负血海深仇,定是翠烟下一任掌门的不二人选,不过……”

唐心妍底下头去,轻声接道:“不过她早已让仇恨蒙了眼睛迷了心窍,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离开她。”话语中隐隐透出悲伤之意,让人心生怜惜。

“当日你二人擅闯百花阵,尹掌门便知道这翠烟门再留不住君瑶,不如放了她出去,不过她戾气太重,为了报仇,必定无所不用其极,你则心思缜密,遇事三思而后行,对她必有帮助,但你们若还是翠烟弟子,有些事事关门派清誉,畏首畏尾反而坏事,索性逐你们出师门,这样才能让你们放手去做,争取早日报仇。”

唐心妍惨笑一声,自己视翠烟如家,当日被逐之后,委实伤心了好久,为怕累及师门,甚至弃刀用剑,独创出一套飞凤剑法掩人耳目,不曾想自己从未被翠烟抛弃,只是这真相知晓,却不知该喜还是该愁。

“门主要我出谷召集谷外姐妹,想必是为了栖凰刀吧。”

何慕雪道:“如今五毒教奸计东窗事发,必定料到我们会有此一招,栖凰刀对于他们而言已没有太大的作用,不过那总归是本门至宝,只待有了机会再夺回也不迟。”

“你此番出谷,最为重要的便是告诉所有姐妹栖凰刀遗失之事,莫要让大家被奸人利用,其次是如果宋金开战,你要召集翠烟弟子相助宋室。”

唐心妍惊诧莫名,抬头问道:“我们不是不过问政事吗?为何……”

“唉,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天下大乱,我翠烟虽然偏安大理,不过万一宋室失守,金国虎狼之师长驱直入,大理国必不能保全,所谓唇亡齿寒,只有宋室存在,我大理才能免遭生灵涂炭。”

唐心妍口中答道:“徒儿明白。”心中却是一阵激荡,翠烟门立派百年来,从未涉足政事,即便是有弟子嫁于官宦子弟,那也是个人意愿,如今尹门主破此门规,虽是形势所逼,但其魄力怕也是门中无人能及的。

两人说说笑笑,话题终于又绕回了栖凰刀,唐心妍看了看窗外,眉头紧锁,悄声说道:“师傅,徒儿始终觉得此事太过蹊跷,栖凰刀固然可以号令翠烟弟子,但持刀之人若非翠烟门人,又怎能让人信服?”

何慕雪沉思了良久,她也曾怀疑过有谷内弟子私通外人,否则那冯北翎不可能避过岗哨夜袭百花谷,打伤尹含烟,打死林筱竹,抢走栖凰刀。可是此事的确只有她与尹含烟知道,若然真有奸细,那也只可能是解无霜,如今无霜正在龙泉村拔毒,听唐心妍讲述,无霜差点命丧汴京城,思来想去,并没有任何头绪,只得告诫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不可胡乱怀疑,除非找到切实证据。”

唐心妍点点头,忽而心中一动:“我能去筱竹房中看看么?”

何慕雪诧异道:“你怀疑筱竹?可是她当日中了冯北翎一掌,经脉寸断,我和掌门都是在场的。”

“那她的尸首呢?”

“翠烟历来都施水葬,筱竹的尸身早已飘进洱海了。”何慕雪微叹一口气,心中却是悲苦万份,“筱竹也是苦命孩子,当日我在大理玉宇琼楼将她救出,让她免遭男子蹂躏之苦,想不到到头来还是惨遭横祸,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师傅未尽到责任。”

唐心妍与林筱竹也是自小相识,此刻心中也是一阵内疚,她二人为师姐妹,如今筱竹香消玉损,自己还在怀疑她对翠烟的忠诚,实在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当下再未提及去筱竹房间之事。

当日中午,唐心妍带着方茗萱出得谷来,将碧海令交到方茗萱手中:“师妹你带着此令,交代谷外弟子莫要被栖凰刀利用,其次是命她们向襄阳靠拢,以防形势有变,万一宋金开战,咱们也得尽些绵薄之力。”

方茗萱双手接过令牌,正色道:“谨遵使者之令。”

唐心妍看着初次出谷的方茗萱,心中所想却是七年之前自己刚出来的情景,若非岳君瑶领着,自己真不知从哪来,要到哪去,不由得也嘱咐了方茗萱几句:“你此次任务路途遥远,要跑大半个中原,路上千万小心,不可轻易与人动手,盼你早些完成任务,回龙泉村找我。”

方茗萱道:“使者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

“师傅说你聪明伶俐,做事稳重,你可千万莫令她老人家失望。”唐心妍替她理了理裙角,“我得赶回龙泉村看看无霜师姐的毒拔得怎么样了,你要是觉得吃力,就来龙泉村,我让静儿跟你一块去。”

方茗萱笑道:“这是我出谷以来的第一个任务,若是半途而废,还不被苏师妹笑得抬不起头来,师姐放心吧。”

唐心妍微笑不语,目送着方茗萱上了一骑枣红色的骏马,腾起一路灰尘向北而行,自己这才跨上飞雪,扬起马鞭向龙泉村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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