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中国历代中原王朝的西北军事要冲,唐代丝绸之路上东方的最后一个补给点,再往西便是茫茫戈壁,因此,敦煌也被称为沙漠明珠,月牙泉的一壶水更是能换得三两黄金。
唐朝末年,镇西节度使、敦煌城主高云成拥兵自重,进而自立为王,朝廷出兵平乱,那一战,杀得昏天黑地,敦煌城外的黄沙都被染成了暗红,之后朝廷虽然收回了敦煌的管辖权,但是根本无力控制住敦煌,索性封锁了丝绸之路,敦煌从繁华渐渐走向衰落。
直到唯一流经敦煌的红柳河改道,敦煌失去了水源,随着人群的迁移,终于变成了一座空城,如今,只有那黄沙掩盖着的塔楼和城堡,记录着当年的辉煌。
莫高窟在敦煌城东南,凝结了无数古人的智慧与心血,建成了这旷古烁今的千佛洞,如今也只是在慢慢黄沙中等待着被人遗忘的最终归宿。
唐心妍推开了已经满是锈迹的迦叶寺铁门,一阵灰尘因为许久没有人开启大门的关系迎面而来,几人探手遮住了口鼻,行至前殿,左右四大金刚昔日斑驳的色彩早已褪成了暗灰,持国天王的琵琶都已经完全被风化了。
“各位,看来这迦叶寺并不收留苦行僧,咱们想蹭点稀粥喝都没门啊。”几人顺着沈若冰的目光望去,那前殿正中普陀佛像手中的金刚杵直指向天,说明这寺庙确是不收留外人过夜的。
几人走进院中,只见正殿东北角一座方塔,以高耸入云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分,抬头望去,那塔尖居然似乎已经隐入云层之中。
等众人来到塔前,姜凌宇目测了一下,道:“此塔高约四十丈,并非一般佛寺中的六角塔,而是一座四方塔,似乎有些邪门,大家小心。”
刘景辉一马当先,跨进了五行塔,众人也相继跟了进去,发现这塔除去入口之外另有四面铜墙环绕,根本没有登塔的通道。
沈若冰嘱咐大家小心陷阱,自己环着塔基走了一圈,神色凝重:“没有出路,不过我发现这铜墙后面是空的,楼梯应该在墙后。”
“不错。”姜凌宇道,“这第一层内外的长宽不符,显然别有洞天。”
几人又围着走了几圈,并没有什么发现,倒是唐心妍凝视着墙壁发呆,也都不自觉地向墙上看去,因为这里全年日照充足干燥少雨,偌大的铜墙上居然没有长出一点铜绿,只是有些小坑洞,不知是本来就有还是风化所致。
唐心妍站在一面铜墙的正中,慢慢向后退去,走了约三丈之后站住:“各位,这墙上的坑洞组成的图案,好像一团燃着的火焰。”
几人站在唐心妍身侧抬头望去,的确如她所说,转身向其他三面铜墙望去,墙上分别刻着一棵树,一条河和一座山。
沈若冰习惯性地摸起了下巴:“这些画又能说明什么呢?”
唐心妍道:“各位莫要忘了,这塔叫什么名字。”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怎么会猜不到唐心妍的意思,火焰为火,树为木,河流为水,山为土,独缺金,出路一定落在缺少的这一行中。
姜凌宇道:“五行相生,土生金,那么刻着高山的这面墙必定有蹊跷。”
几人围着西边那面铜墙仔细搜索了片刻,果然发现那最高的一个坑洞是可以活动的,沈若冰按手推去,随着那一寸见方的坑洞向内退去,四周响起齿轮相绞的撞击声,那刻着河流的铜墙慢慢升起,露出里面的楼梯来。
刘景辉笑道:“金生水,这广成子果然有意思。”
踩着咯吱作响的木质楼梯,几人踏上了五行塔二层。
与一层一样,四周仍是空空如也,只不过面积要大得多,显然是没有暗格的,倒是头顶的天花板上西北角处有个与主体分割开的区域,应该是摆放楼梯的位置,只不过要触碰到机关,楼梯才会放下来。
几人心照不宣,分头寻找触发机关的消息,刘景辉看着塔顶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正在惆怅之时,忽然感觉脚下一阵刺痛,脱掉草鞋一看,只有一个被类似虫蚁之类的东西咬过的痕迹,并不红肿,按下去也不疼不痒,索性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喃喃念叨了一句:“怎么会有虫子,这防虫道一失效,塔便快要塌了吧,可惜可惜。”
苏籽静道:“这花子怕是被虱子咬了,唯恐大家笑话,才编了这些话来。这塔里干干净净,哪来的虫子。”
沈若冰等人闻言均笑出了声,从进入迦叶寺开始便紧绷着的神经也随之放松开来,索性靠着墙壁坐下歇息,刘景辉喝了口水,道:“这塔好生奇怪,说是机关处处,我们怎么一个也没碰到。”
艾安和尚道:“阿弥陀佛,定是刘施主平日广积善缘,才换来今日之福报,不过我们还是得小心,机关无处不在,说不准就在身后,或者就在脚下。”
刘景辉哈哈一笑,拍了拍身旁沈若冰的肩膀道:“我就喜欢跟这和尚聊天,说得我都快成如来佛主了。”
谁料想平日最爱开玩笑的沈若冰居然没有搭话,只是看着地砖皱眉思索,姜凌宇蹲在他身侧,问道:“沈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沈若冰似乎没有听见他的问话,径直站起来,走到塔中央,舞起长衫下摆,一时间,满地的灰尘随着他的身影漫天飞舞,众人不知他意欲何为,只好站在一旁,等沈若冰站住身形,地砖上的灰尘已被一扫而空,露出原本的面目。
众人这才看清,铺满暗青色大理石地砖的地面上,有七个汉白玉制成的圆点,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图案,真如浩瀚的夜幕下那七颗璀璨的明星一般闪着异样的光芒。
姜凌宇恍然大悟:“沈兄目光如炬,小弟实在佩服,这应该便是机关所在。”
沈若冰笑道:“这星宿变化,我实在不懂,接下来可要靠你了。”
“小弟尽力而为。”姜凌宇慢慢行至塔中央,右脚脚尖向七星中的第四星文曲踩去,那汉白玉石块巍然不动,姜凌宇又踩向第一星贪狼,这次那石块随着脚尖下降了两寸,众人提神运气,并没有发觉触动了什么暗器,这才放下心来。
姜凌宇呼了口气,道:“各位,要破这第二层的机关,恐怕要我们六人配合无间才行。”
听了姜凌宇的解释,几人才有恍然大悟之感,这北斗剑阵是昔年道家高人所创,如今剑招已然失传,只剩下步法残卷保存在武当派无极殿中,姜凌宇在机缘巧合之下曾经看过这部书,不想在此处居然派上了用场。
“但看那残卷便知道这北斗剑阵步法变化多端,若再配上犀利的剑招,必定无敌于天下,不过抽丝剥茧之后不难发现,剑阵步法虽多,但是第四星文曲的位置却始终保持不变,这是剑阵的中心位置,可能也是这层机关的生门所在。”
刘景辉也不精此道,此刻听得云里雾里,索性一挥衣袖,打断了姜凌宇:“姜兄请直言在下等该如何做才能破了这劳什子剑阵。”
感觉其余几人也是一知半解,无奈苦笑道:“那么我便长话短说,除去一直不移动的文曲,我们把其余六星从‘一’到‘六’排列,在场六人分别负责一颗,记住,一会换位置的时候,一定要在汉白玉石完全升起来之前踩下去,否则,有可能触发机关,到时咱们不能动,就都成了活靶子。”
几人点头称是,略微分工,姜凌宇站第一星贪狼,刘景辉站第二星巨门,唐心妍站第三星禄存,艾安站第五星廉贞,苏籽静站第六星武曲,沈若冰站第七星破军。
六人按次序在自己星宿的位置上站妥,五行塔四周传来一阵铁链传动之声,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塔中的地砖被慢慢移开,脚下除了那七块汉白玉,便是一道道由玄铁制成的轨道,纵横交错,布满了整个塔底,那七颗北斗星正悬停在轨道之上。
姜凌宇看着那些轨道和雪亮的刀刃,轻声道:“这广成子果然厉害,大家在移动之前一定要听我口令,现在开始,一至二,二至三,循序。”
几人均是技艺不凡的江湖新秀,对于这类似小孩跳方格一样的游戏跳起来当然是游刃有余,姜凌宇话音刚落,已然跳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只觉脚下一滑,那七颗北斗星果然带着上面的六人在轨道上动起来,如此精湛的机关技艺,只看得苏籽静连连拍手叫好,众人也是暗叹这塔造得巧夺天工,只有姜凌宇轻声叹口气,擦掉额上的冷汗:“运气当真是好,若是看错了,岂不害了他们性命。”
等到七块石头停住,姜凌宇才道:“现在一至三,二至四,循序。”
石头又开始动了,刘景辉道:“下面是不是该一至四,二至五了。”
姜凌宇笑道:“刘兄一语道破玄机,的确如此,这样一直跳到六之后再循序递减,我们各归最初的星宿,算作一个轮回,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第二道门的机关理应能打开了。”
六人都不再说话,也不等姜凌宇口令,只稍脚下石头停稳,便自行跳往下一处,两三个回合下来,六人的身形越来越快,之间的配合也是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无比,一时间只看见衣袂飘飞,烈烈呼声不绝于耳。
不多时,六人均跳回了刚开始所站的位置,那七块汉白玉石重新组成了北斗形状,墙壁上铁链拉动之声再次响起,脚下的地砖也慢慢恢复了原状。
几人抬头看着塔顶那一处置放楼梯的木格,出乎意料的是楼梯并没有如姜凌宇所说放置下来,姜凌宇皱了皱眉,若有所思,脚下慢慢移动,朝那第四星文曲踩去。
其余几人也是凝神摒气,站在姜凌宇身侧,护住几个方位,以防有暗箭射出。
姜凌宇右脚使力,发觉那文曲已不再似刚开始那样,有了些松动,再用力一踩,果见那悬着的楼梯慢慢放了下来。
刘景辉笑道:“这次闯那广成子老道的五行塔,无意中还得了一套失传的北斗步法,真是不虚此行。”
几人的武功修为都不一般,早已将阵中各人移动的位置牢记于心,如果再配上剑招,那几人联手,天下恐怕再无人出其右。
幸喜之中,六人向三层进发,居然没有发现二层楼梯口灰影一闪,一个身法极快的道士飞身出塔,掠至迦叶寺门外,欠身行礼道:“禀掌门,那六人已经上了第三层。”
璇玑子倒抽了一口冷气,眼中寒光逝过,冷冷道:“想不到如今这江湖人才辈出到如此地步,我们费劲一生心血研究此塔,只不过才上到二层而已,不想却被那几个小娃子轻易破了两层。”
玉衡子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笑道:“只要他们能打开五行塔取出师尊遗物,掌门师兄又何必为此事耿耿于怀,到时只需手起刀落,杀了他们,天下便无人知道,那昆仑派的颜面也算是保住了。”
听了师弟的话,璇玑子暗暗咬牙了一阵,冷声道:“无论能不能开启五行塔,那几人都留不得,否则迟早会成为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