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午饭大都宴请亲戚。因着赫连凤依母亲早亡，且无亲人，一起吃饭的都是将军府的家眷。

二姨娘柳飞涵黛眉如鬓，媚眼含娇，藕粉色衣裙长及曳地。手上握着一方枚红色的帕子，娇媚的晃着细腰而来。身后跟着的赫连语蓉脚踩绣珠厚底大红鞋，身着青纹彩织团花锦缎交襟襦裙，头上金累丝嵌宝牡丹步摇声声作响，整个人就是一个移动的珠宝箱。

风骚至极。这是赫连凤依见到柳飞涵的第一印象，而她的那个妹妹更是庸脂俗粉。就连墨瑾看着，眼神里都露出些许厌恶。

“老爷，凤依如今嫁做人妇，但也是妾身从小养大的女儿，今日归宁，妾身真是舍不得她呢。”柳飞涵坐到赫连德身边，惋惜地说：“凤依，如今你也是王妃了，日后有什么场面，也带着你妹妹去见识见识。”

“势利小人。”赫连凤依见她就差拿手帕擦眼泪了，心里一阵恶寒。这么看下来还是她娘带大的人好啊，古兰坐在那就如同一井水，波澜不惊。就连刚八岁的赫连沐阳也是一身素衣不爱言语。凡之说的没错，有其母必有其子。

“二姨娘说笑了，凤依离家前三日二姨娘作为当家的也没来看凤依一眼，凤依才是真舍不得离开二姨娘呢。”要装大家一起装。

“老爷你看，凤依这是挑我呢。我把她辛苦带大，她如今倒是不领我情反倒怪我呢。”没辜负赫连凤依的期望，这柳飞涵倒是真抓起帕子要擦眼泪了。

“大姐，娘待你不薄，你现今如此说娘岂不是昧了良心。”这赫连语蓉跟她娘绝对是一个阵容的：“亏得娘日日说要我学习大姐，做一个好女郎呢。”

没等赫连德开口墨瑾反而先笑了：“二夫人莫不是被凤依气糊涂了，凤依跟我说她自小被三娘养大，跟沐阳更是情比一奶同胞，哪让二夫人如此辛苦了。二小姐说的更是笑话。”这女人想跟赫连凤依谈感情白得个王妃闺女还没问他乐不乐意呢。她以前怎么欺负赫连凤依的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赫连德脸色微变，平日里柳飞涵闹闹他也不管，古兰毕竟不跟她一般见识，今日瑞王在她竟还这么不知体统。刚要开口呵斥，一个身穿淡紫色外衫的十五岁少女匆匆跑过来：“老爷，夫人。少阳说今日午时不回来用膳了。”

“少阳去哪了？”

在赫连德问话期间，原本在身后伺候的凡之凑到赫连凤依耳边说：“这是凡白。”

凡白？赫连凤依闻言看过去，见凡白梳着妇人的发髻，应当是跟了赫连沐阳了吧。不过，凡白见自己如此害怕干什么？此时的凡白见赫连凤依看自己，浑身发抖。

听到凡白说赫连少阳在醉梦阁和户部侍郎儿子喝酒，无疑是给火气大盛的赫连德头上浇了一盆油。

“混账！”一巴掌拍的桌子微颤。

“老爷！”柳飞涵见状知道不是闹腾的时候，今天赫连少阳是惹大祸了：“老爷，少阳还小，你别气。还不派人把少爷找回来！”

“爹，不必如此。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今日女儿归宁，有你、三娘，沐阳在就够了。外人女儿不在乎。”赫连凤依看到赫连德生气心里还是怪难受的。毕竟在心里她已经把赫连德当半个亲人，不光是因为和自己爹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脸，更因为她占了赫连凤依的位置抢了赫连凤依的父爱。

听这话赫连德和柳飞涵脸色一变。一个是想着女儿如今出嫁了还这么委曲求全，自己以前待柳飞涵怕是太好了。一个是被一句外人不在话气着了。

而赫连凤依却没在意，她奇怪的是凡白直到离开一看到她就发抖。以前那个傻子能让她怕成这样？还是对于真正赫连凤依的死她知道什么？

这顿饭真正吃好的估计也只有看热闹的墨瑾了。

匆匆吃过，赫连凤依带着凡之绕了大半个将军府才找到在屋里拜佛的凡白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凡白，我已嫁入王府，且与常人无异，你不想对我说什么吗？”赫连凤依让凡之在外面守着，自己在屋里锁上门，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凡白。

“小姐，凡白贺小姐新婚。”凡白低头看着蒲团，浑身止不住的哆嗦。小姐什么都知道了？

“凡白，我念你伺候我多年，想着你必是有苦衷的。”赫连凤依在桌边坐下，拿出帕子细致的擦手，细声细语地说道：“你也知现如今我是王妃，你想要的，我也能让你永远得不到。只不过是想给你个解释的机会，你要是不珍惜，就算了。”语罢，手一松，帕子悠悠掉落在地，仿佛就像凡白浮萍一样的命运。

见赫连凤依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要离开，凡白连忙扑上去：“小姐，小姐。凡白知道错了，那日凡白给小姐下毒之后一直心有愧悔，知道自己害死了小姐。还好小姐吉人天相。小姐，凡白知道自己没脸求小姐原谅，任凭小姐处置。但凡白是真心喜欢大少爷的，求小姐别把这事告诉大少爷。”

赫连凤依虽然想到了，但听她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微微发寒。赫连凤依啊赫连凤依，被自己贴身丫鬟毒死，你可心寒？“是二姨娘？”

“是。”

“凡白，今后你我再无瓜葛，你自己好生活着吧。”

趴在地上，等待接受审判的凡白听见这话，猛的抬头。自己丧尽天良干出卖主求荣的事，换来自家小姐的一句再无瓜葛，不知道是心里一松还是无脸面对：“小姐，凡白没脸求小姐什么，只愿小姐今后岁岁平安。还有，前几日听见二姨娘对二小姐说以后少去如云阁附近，好像如云阁有什么见不得人一样，小姐留心。”

赫连凤依听闻，脚下一顿又抬步走出，未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