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无声地流下泪来,她坐到床上,以手掩脸,汹涌的泪水不断地从指缝间渗出,打湿衣衫。
通常破晓时分就已起身练功的萧昊天这天竟睡到日上三竿,不管是军师还是管家,有要事请示者,无一例外都被侍卫挡在了门外,这消息在王府里引起轰动,所有仆人都窃窃私语,小声说话大声笑着。
而看见凌东舞出来,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闭上了嘴巴。
凌东舞知道自己是遭人恨的角色,她一个侍女,可以和萧昊天在一起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前大家暗地里嫉妒、羡慕,现在是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冷嘲热讽。
她这些天本应该躲在不出来的,但今天发月钱,她只有在大家嘲笑中带点同情的目光下,如芒在背的走出来。
她从官家贺安手里接过月钱,没敢转过回房,低垂着头,也不和人打招呼,就那样径直走出了门外,直到走出很远,她才将手摊开,上面躺着二两碎银,这点零碎的银子是她辛苦一个月,卖身卖力的工钱,还不够买根织于萧昊天衣物上金紫金麟的绣线。
侍女们背后议论的没错,是她痴心妄想,自以为是现代人,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他的身份,还能怨谁,最可笑的还是她自己,怎么就忘自己的身份,竟然想和他谈一场刻苦铭心的恋爱!还想和他到白发苍苍!原来真是痴心妄想!
大街上依然一间挨一间的各式店铺,诸般杂卖,人潮熙攘,摩肩接踵。
但凌东舞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兴致,目光茫然的走在人群中。
午饭时分,几个少年将官说笑着从一家食店里出来,夹在人群当中的周泽不经意看见了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凝目细看了下,“咦?凌东舞!”
他三步两步跑过去,走近时看清了真的是凌东舞,不禁露出惊喜之色,一掌拍在她的肩膀,“凌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受惊的人儿倏然回头,一张黯然失色的悲苦面容映入周泽的眼帘,给他吓了一跳,印象中的凌东舞从来都是神采飞扬,神气活现的,急忙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凌东舞强笑了一下,“没,没什么!”
周泽对不远处等着他的几名将官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走,回身紧跟在凌东舞身边,
凌东舞始终低着头,声音倦怠,“我没事,你走吧。”
周泽虽然粗豪,但也不是傻子,他也知道萧昊天让楚腰进府的事情,猜出凌东舞的失意一定和这件事情有关,也不多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默默的跟着她。
走到一个大酒楼前,周泽拉住凌东舞,“你不是喜欢吃东西吗,走,我请客!”
凌东舞被他拽的挣不脱,只有跟着他进去,那伙计最是眼尖,一见是周泽,急忙把他们请进了二楼的雅间。
大蒸枣,雕花梅球儿,酒醋肉,花炊鹌子,润鸡,五珍水晶脍------周泽叫了一大桌子的菜肴,“看看,都是好东西,吃吧!”
“恩。”凌东舞夹了一口菜,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的睫底无声滚落,顺着脸颊流到嘴里,又咸又涩!
“其实,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在意的,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他是镇南王!”
“那你会吗?这边跟一个人说喜欢她,那边又找了别人!”
周泽张张嘴,低声说道:“那要看我遇到的是谁,如果我遇到的是,是-----我就不会!”说到后来,声音竟然低的听不清楚。
凌东舞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没有在意他说的是什么,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周泽不禁呆住。
凌东舞见伙计送上乌银壶温的黄酒,便自斟了一杯来饮。一口喝进去,只觉得又辛又辣,但脸上并没有惧色,又到了一杯,“来,陪我喝一杯!”凌东舞向周泽一举杯。
周泽没想到她竟然敢跟男子坐到一起喝酒,愣愣的也将杯中的酒饮干了。
二人对着一大桌子菜,默默饮酒,不知不觉,暮色降临,喝到最后,周泽觉得酒酣耳热,忽然道:“没想到你这么能喝酒。”
凌东舞此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脸蛋粉扑扑的,眼波横流,看得周泽魂不守舍。
“周泽,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好!”周泽傻傻的点头。
凌东舞拿筷子击着碟子,“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她就那样一首接一首的,把曾经给萧昊天唱的歌都唱给周泽听,一双眼睛神采熠熠,灯光下似乎未央的夜,黑如点漆,流动着潋滟的光芒。
“我唱的好听吗!”
“好听!”周泽已经听的痴痴呆呆。
“还是不好听,不好听!”凌东舞自言自语的说,神色突然变的黯然。
萧昊天看着窗外,两泓眸波深不见底,一抹颀修身影立于微风拂过的窗边,寂寞如斯。
他选择了要这个天下,就注定他要失去很多的东西。
这个皇位原来就是他的,他是一定要夺回来的!
现在北漠皇帝的父皇中宗皇帝十五岁即位,在位三十余载,所育皇子成人的共有三人。分别是太子兴盛,薛王守绪,滕王庸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