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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阙 第9章 闲适光阴易过

人说:闲时光阴易过。

我在这里不用工作,不必上学,日子就过得更快。

只是,虽然悠闲,却找不到安全感,有时梦中醒来,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

我知道历史,知道宋辽之间的多年的恩怨,知道两国之间曾经的势不两立。所以我也很清楚的知道,宋辽早晚一天会打起来,而且还不止打一次。现在是辽圣宗在位,萧太后掌握政权的时候,打起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

如果我还没来得及离开就打了起来,我应该怎么办?我是汉人,却毫无来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辽国皇帝的身边,这要怎样的解释才能说得清楚,和平时期或许人们会忽视,到了两国交战时,我这样的身份最是危险尴尬,真到了那时,耶律隆绪会杀了我吗?还是会送我回宋?退一步说,即使耶律隆绪能留我,那个杀伐决断的萧太后呢?

也许在他们眼里我根本微不足道,命若蝼蚁,是杀是留只是一个念头的事,只是哪怕只是一点可能,我也不想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而且内心深处也并不愿接受穿越这件事,甚至觉得是一个梦罢了,梦醒来时,我就会回到现实。

只是眼下,即便是在梦境,我仍不得不想办法应对可能将要来到的危险,心思千转百回,设想了若干种离开这里的方法,却始终不得要领。

穿越回去,用什么办法?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穿来的,所以更不知道怎么才能穿回去。

回大宋,如何回去?我没方向感,没有在草原上生活旅行的经验,不知道从这里要往哪个方向,要走多久才能到宋辽边境,到边境后,又该如何入境,回到了大宋,又该如何。

愁肠百结中,时间到了八月。

午后,阳光斜照在窗棂上,窗外藤蔓已浓绿变成深绿,微风过时,影影绰绰,屋里屋外都已没有了夏日的灼热。

我坐在窗下的榻上,照着从书房里找来的黄历,反复计算自己到这里的日子。已有两个月了,我对未来一筹莫展。

“锦瑟,我到城外骑马。大汗来了如果问起,说我就回来。”长叹一声,我站起身来。

“大汗应该很快就会来,姑娘不如再等等,这样一个人出去……”

“只在城门附近转转就回来,无妨的。”虽然我和锦瑟亲近,可有些话却也无法对她明说,我不能对她说自己从千年后的时空来的,也不能对她说自己知道辽宋之间很快要打仗,更不能告诉她说自己担心早晚会被萧太后和耶律隆绪弄死,她肯定会觉得我疯了。

见劝不住我,锦瑟陪我去马厩牵了马,送我到大门外:“姑娘不要走太远,早早回来,免得大汗担心。”

我点头道:“知道的。”

草原初秋,空气清凉,青而微黄的草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风过时带来阵阵清香,让人觉得这片土地苍茫而富足。

近郊我曾和耶律隆绪多次来过,不必担心迷路,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心情渐渐好了些,跳下马让它独自吃草,自己找了绵软的草地躺下。

天色湛蓝,清透如玉,白云朵朵,如棉似絮,青草的味道在四周萦绕,悠扬的歌声从远处传来,是契丹语,我听不太懂,只觉得脉脉如诉,动人心弦,让我暂忘了自己的忧愁,有了幸福的错觉。

歌声若有若无的飘荡了一阵,便停下了,久久没再响起,风从身旁掠过。

我对着太阳微眯起眼睛,竟不自知的哼起了歌:

are you going to scar 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

蓦地发现自己唱的是英文歌,便忙收了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转头时,竟看见耶律隆绪在不远处倚马而站,神情悠闲的看着我。

这样毫无心理准备的忽然看到他,我吓了一跳。

他见我向他看去,抛开马缰走了过来。

我不知道他是否听到我刚才唱的歌,歪着头看他,有点心虚的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答非所问:“我竟不知你会是唱歌的,听着不是汉语,也不是契丹语,似乎也不是别族语言,仙音?”

我低头暗自嘀咕:“英文叽里咕噜那么难听的话居然会被你听成仙音?这恭维话说得也忒不可信。”

他在我身边坐下,转头看我:“在说什么?”

我笑了笑,道:“我是说,你怎么在这里?”

“找你。”他声音有一丝不悦,“不是说不要一个人乱跑么?”

我翻了翻眼睛没有说话,我又不是你的宠物,人生自由都没有吗?

他侧头看我:“怎么,有意见?”

我低头去揪身边的草,仍是没有说话。

“如若不是恰好听到,竟不知道你唱的这样好。”他话题又回到唱歌上。

“我……”我不想在唱英文歌这件事上过多纠缠,把手里的草扔下,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我要去骑马了。”

他也随着我站起来:“要不要去看雕儿打架?”

雕儿打架?我立马想起黄蓉那两只雕,以前看小说电视,那两只雕把我羡慕得……等等……现在我不正是在内蒙古么?

如果有了白雕……岂不是……可以让它驮我回神农架?可以省去多少周折和麻烦,想到这里,我高兴的问道:“雕在哪里?”

耶律隆绪盯着我变幻的神色,半天不语。

“在哪里呢?”我追问道,急不可待的翻身上马。

“石崖那边!”耶律隆绪眸光幽深的看了我片刻,也跳上了马。

虽然我认为耶律隆绪教我骑马不甚用心,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很好的教练,现在的我不但已经可以骑马溜达,还可以策马奔腾,他打马在前面飞驰,我紧随他身后,不一会儿就到了石崖下。

这个地方我以前跟他来过,我还曾感叹过崖之高之险之陡峭,甚至怀疑过是不是郭靖跟着马钰练内功的那个石崖,没想上面居然真的会住着雕。

此时石崖下面聚集了不少人,仰头向上看着,议论着。

我抬头看去,果然见几十只黑雕在崖边盘旋飞翔。我对这些黑雕没有什么兴趣,目光仔细在崖上搜寻,企图能发现一半只白雕,就是黄蓉和郭靖的那种。可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白雕的影子,连一片白色的羽毛都没有,崖边崖上飞着的栖着的打着的舞着的全都是黑雕,互啄,群殴战,看不出谁和谁一派,只见一片混乱,叫声激烈凌乱,黑色的羽毛灰色的羽绒在空中四处飞散。

没有找到白雕,我有点泄气。黑雕看起来那么凶猛,很难驯养的样子,个头又小,怕即便驯养了也难以驮了人飞,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耶律隆绪神情专注的仰头观望着,男人对战斗似乎都有一种特别的喜爱,无论人与人战斗,还是雕与雕战斗,他们都有着女人无法理解的兴趣,少年也不例外!

觉察到我的目光,耶律隆绪转头看我,见我有些兴味索然,道:“不好看么?要不要射雕你看!”说着便命人取弓箭。

旁边自有侍卫送来长弓铁箭。

耶律隆绪接过弓箭,略略调整身姿,举弓,瞄准,拉弓相射,嗖的一声,箭如流星离弦,疾飞而去。一只黑雕应声而落,在不远处“砰”的坠地。

大汗一击而中,自然引得围观雕战的众人齐声喝彩,他扬声道:“大家都来射,射中者有赏!”

皇帝有兴,众人自然应和,于是观看雕战的侍卫和武将们也纷纷拿起弓箭,弯弓射箭,黑雕便此此彼彼,时有落下,喝彩之声不断。

这样场面看起来虽然壮观,可是雕被射下来的多了,四周便充满了血腥味。我觉得残忍不适,不由微微的皱起眉头,低声嘀咕:“做什么?要表演射雕英雄么?”

耶律隆绪让侍卫赏赐射中者,拉马靠近我,道:“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有些不舒服,想要先回去。”

“我送你罢。”耶律隆绪盯着我的脸看着,却没有多问,撇了众人,带着我离开。

已经走的远了,身后仍不时有喝彩声传来。我虽不以为然,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契丹人箭术果然了得,不由暗自焦心:个个都跟哲别似的,回头要和真的和宋打了起来,如何是好呢?

我在这里担忧国家民族大事,耶律隆绪却忽然没头没脑的说:“锦瑟歌舞倒是好的,可惜了的!”

这话听着真是奇怪,我问道:“为什么可惜了的?”

他却又不说话。

闲时,想起耶律隆绪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我问锦瑟道:“大汗说你是个唱歌跳舞都极好的,是不是呢?”

锦瑟愣住,半响道:“大汗……是听奴婢哥哥说的罢。”

“能不能唱给我听呢?”我好奇耶律隆绪为什么要说锦瑟的歌舞好,又说可惜,没有去细想锦瑟的哥哥怎么会对大汗说起自家妹妹的歌舞。

“姑娘……奴婢……”锦瑟初时有些扭捏。

但毕竟是草原上的姑娘,片刻后,她便恢复了一贯的大方热情,笑道:“那奴婢就献丑了。”略想了想,便就轻扬歌喉,慢舒舞步,载歌载舞起来。

草原姑娘善歌舞,锦瑟会歌会舞本也不稀奇,但她的歌声和舞姿却有些特别,有草原女子的风情,又带着江南女子的柔美。

我想起锦瑟曾说,她母亲出身江南,擅长歌舞,她虽然自小日子过得不好,但母亲是世家出身,想来对女儿的教育也是竭尽所能。

心念一动:难道耶律隆绪说的可惜不是指她的歌舞,而是说她的出身?

锦瑟说到她父亲时含糊带过,现在想想,她虽是婢女,但看她的言谈举止,似乎不像是出自小门小户,而耶律隆绪对她的态度也似乎并不像是对一个普通的婢女,难道她的身世另有乾坤?

“你舞跳得这样好,不如教我吧。”我看她一曲舞毕,笑道。

我在这里除了跟着耶律隆绪学骑马外,别也无事可做,开始跟锦瑟学歌舞后,时间就变得容易打发起来。锦瑟不但会跳契丹舞,汉舞跳得也极好,我便跟着她一支一支的学下来。

锦瑟说我学得又快又好,其实我没有告诉她,我曾上过数年的古典舞蹈班,是班里最好的学生。

在跟锦瑟学的这些舞蹈里,胡旋舞对我是个挑战。胡旋舞是西域康居的民间舞蹈,原是哈萨克姑娘所擅长的,唐玄宗钟爱此舞,杨贵妃跳得极好,盛唐曾经风靡一时。

白居易写长诗《胡旋舞》,“弦鼓—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极尽描写舞者在鼓乐声中急速旋转起舞的姿态,象雪花空中飘摇,象蓬草迎风飞舞。

练习了很多天,今天终于可以完整的跳下来,快速的旋转中,我感觉自己转成了陀螺,周围的花木也变成了一团雾影。跳完停下时,竟见耶律隆绪坐在院中石桌边的凳子上,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深邃的眸中光泽流动。

我转得眩晕,抚胸微喘着气道:“大汗来了,锦瑟也不告诉我。”

耶律隆绪拿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我:“是我不让锦瑟打断你。来坐下罢!”

我接过茶在一旁坐下,不知为何,便有些讪讪,笑道:“这个舞很难跳,我跳的又不好,一定是难看的。”

耶律隆绪没有说话,看着我微笑不语。

我更觉讪讪,便低下头喝茶。

他却站起身来,向外走去,道:“舞因为动而美 心因为舞而飞。”

他居然会说这么文艺的话?

我愕然抬头,他的背影已消失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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