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扬起的尘泥宛若春风踏着似雪落花纷飞弥漫的景致,一路飘飘洒洒,伴着那些如影随形的咕噜噜声,远去的往昔也随着车辙淡痕一道一道渐行渐远,最终什么都消失不见,连零星片羽都不会再有。
云婵一路静坐,八爷亦是静静的把身体往后靠着,没有什么话。
他没有话,她自然也不敢多话,毕竟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兀,任是给了谁都一时半会子间很难缓过劲儿来。她清楚的记得,昨天这个时候她还蹲在蘅苑客栈后堂的小厨房,围着炉灰堆,专心致志的对着一捆捆青菜叶子做对付;谁知今日便要跟着八贝勒进府里头做侍奉丫鬟?
况且这一切,都不是她自己选择的……
迷迷糊糊,跟着命数在走,什么离奇的事情也都变得不再离奇了。命数,真是一个玄妙又令人无可奈何的东西。其间的许多好处或者许多坏处,反倒真真假假的,怎么看都虚幻而不真切了。
云婵苦笑了一下,便在这个时候,八爷睁开了半闭的眼睛刚好向她看过来。
这一眼直唬得云婵条件反射般的低下头去。然而很快,她便发现自己这番小小动作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干脆横了横心,把头抬了起来,与八爷相视一笑。
胤禩看在眼里,也回了她一笑:“还是穿女装看着舒服,小姑娘家静些好。”
云婵一愣,随即想到上次在雍贝勒府里头的那次迷路偶遇,眼睑便垂了几垂:“多谢贝勒爷帮助云婵。只是……贝勒爷为什么会帮云婵呢?”
胤禩顿了一下言道:“十四弟求过我了。”
只此一句,云婵了然。
“你是叫云婵吧?”八爷极轻的问了句,但没等云婵答复,他就已经自己做了肯定,“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居然动用了这么多阿哥贝勒的,来保你呢?”玩笑话一句,他哈哈大笑起来。
云婵一羞,也抿唇微笑。心下一个细小疑惑荡了千层涟漪,却碍于身份有别的,她没敢问出口:这么多,究竟是有多少个?十四爷、八爷……难道,还有其他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突然落起雪来。
落雪了,星星点点的雪花绽在了这个纷繁万千的广漠世界其间。又冬雪,银光素裹,一年年的梅花总会开了又落、落了又开的。
那遥远的不能再远的远在远方,不知从哪一处飘来一阵轻轻哼着的管弦笙歌。断断续续、似有若无……沙哑低回的缠绵调子,时分时合,极尽迷醉与缱绻;煞是好听,似乎从未听过。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争教蜂蝶两相断,袖底羞见檀郎招;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欲语幽情期红裙,平林漠漠柳枝深;除却当时画眉鸟,风情许知一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