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光始终注视着他有些稚嫩的脸颊,那条挂在胸前的鲜艳红领巾,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孤独的眼,蓦地想起,这个孩子不就是那本日记的小主人吗?
“等等!我认识他!”
及时制止了杨冰玥接下来的动作,我走到那孩子身前,半蹲下身,微笑着问他:“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我又问:“为什么不去投胎?”
神色一黯,他低下了头,我看着他难过的表情,知道他有所眷恋,便像个大哥哥一般,耐心地开解他:“你也认为爸爸害人不对?对吗?”
他点点头,把头垂得更低,有一些孩子,他们已然可以成长到漠视害怕,一点一点的扯开伤口,让伤痛带给自己成长,如我,如他!
一夜长大,历尽千帆!
“知道吗?哥哥也有一个和你一样不幸的童年,我们都是怕痛的孩子,有一颗一碰就碎的玻璃心,我知道你放不下生前的种种,不是因为憎恨那些不好的回忆,是放心不下爸爸吗?”
他脸上些许迷茫,微微侧头看着我,即使他什么也不说,我却知道他的心结,我又是一笑,忍不住对这孩子心疼起来,又像是对自己说:“我知道,爸爸再怎么不好,他都是爸爸,现在爸爸已经不在了,你也要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你了,你明白我的话吗?”
这一次,他眼中的忧伤不复,只剩下纯净般明亮的眼波,天使一样的微笑挂在脸上,身体渐渐消失的同时,他的手指向了墙壁。
我们同时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雪白的墙壁上除了那张油画外,再没有其他特殊的东西了。
我走到黑暗风格的油画前,记得上一次就因为我手贱,动了这幅倾斜的画,险些被那群厉鬼给玩死。
李双阳似是知道我要做什么,谨慎地问我:“你确定这是生门吗?你有把握吗?”
“必须的,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就是生门的所在!”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就在我准备板正油画的时候,发现她们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我,让我感觉到压力骤生,我把手收了回来:“你们能别这样看着我吗?我都紧张了!”
“切儿!”
白了我一眼,李双阳和杨冰玥扭转了头,我面对着油画深吸一口气,再次以地脚线为水平参照把它板正,然后静静地等待。
天空忽然风起云涌,窗外一声惊雷,夹杂着无数厉鬼凄厉的哭喊,房间腾地冒起了浓烟,还烧起了小小的火苗,火势蔓延的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烧到了我们身上。
怎么会这样的?不是应该显现出生门的吗?为啥会引发了火灾?带着这一连串的疑问,我仍认为周围这一切都是幻觉,就地盘膝而坐,对惊慌的三人道:“别慌!别乱!学着我的样子平心静气,这些都不是真的火,都是我们的幻觉!”
“幻觉?鬼才信你!”杨冰玥被火蛇追得好不狼狈。
“我是鬼!但我不信你!”李双阳及时表明立场。
我尽量摒除脑海中纷扰的杂念,努力做到身心合一的境界,心里想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可是,我的眉毛好痛啊!
“哎呀!我的眉毛!”火上眉梢了,我再也坐不住了,原来这都是真的,貌似是我闯祸了。
“你不是很有把握吗?你想害死我们啊!”
李双阳扑打着身上的火,刘鹏也跟着跳上蹿下,躲避着跗骨之蛆般的火蛇,我捂着被燎了一半的眉毛,仓惶奔走于烈火之中,淡定道:“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就是坚持马克思主义,坚持辨证唯物主义!”
杨冰玥的身子顿了一顿,周围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下,她的身影仿佛也似要燃烧一般:“马克思他就是一混蛋!”
突然,她上方的火警花洒被烈焰燃烧久了,天花板上顿时如雨暴下,转眼间我们被淋成了落汤鸡,这场室内雨下得不可谓不及时,恐怕再迟上一会儿,我们都得去见马克思了,那时就可以当面问他到底是不是混蛋了。
这短暂的平静却没有维持多久,霎时间狂风大作,雷电交加,我们在风雨中飘摇,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接着,墙壁上那张油画也跟着动了起来,原本静止的海水变得汹涌澎湃,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画布中溢出来。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画布中的海水真的溢出来了,冰冷的海水瞬间填满了房间,形成巨大的漩涡,我们在漩涡中打着转,被吸进了海底深处...
“啊——”
由远及进的惊叫声过后,我第一个从上方的漩涡中掉了出来,接着就是刘鹏,然后是杨冰玥,最后是李双阳。
看着昏倒在门口的我自己,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真是棒到无法言喻,我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乐极地大笑:“神勇无敌的文浩击败了恶魔,又一次拯救了地球!!”
“咔嚓!”
乐极之后必定生悲吗?
一双手铐铐上了手腕,我愣了一下,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两个男人,一个少年白头,一个精干黑发,黑得发亮,两人都戴着黑色墨镜——阴间鬼差!
李双阳和杨冰玥同时变色,连刘鹏也露出上门牙,对鬼差展示出敌意,鬼差中白头的那位看了下手表,道:“等了你一个时辰,你终于回来了!”
我抬头道:“二位大哥!我可是守法奉公的好公民,小学的时候我扶老太过马路被讹过,后来校长给我颁发了委屈奖,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开始自己补袜子,高中时候品学兼优,学前班连场恋爱都没谈过,一生之中从未行过恶事,最多也就是偷了同桌的橡皮擦?”
两位鬼差无动于衷,我一脸茫然:“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黑发鬼差面无表情道:“不会搞错的!你已经死了!我们是奉命带你去投胎的!”
“我死了?这不可能!”
我无奈地笑笑,挣脱了手铐,为了证明我还活着,我飞身扑向了自己的肉身,却发现肉身已经凉透,再去看门口那柱香,不由愣住,那香已然燃尽,楼道的窗子射进一道阳光,天也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