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的速度比我预料的要快得多,我跑到巷子尽头的路口时顾东已经跑出了差不多五十米远了,而且根本没有等我的意思。
天越发的阴了,我索性将虎爷唤了出来,然后让它驮着我追上了顾东。
顾东再一次恢复到了之前那专注的状态,他根本不关心我是不是追过来了,只管自己提着鼻子一边闻一边找路,就像一头猎犬。
我们钻小巷走胡同地找了大概十分钟,最后顾东在一扇宽大的卷帘门旁边停了下来。
他全身猛一激灵,就好像结束了鬼上身一样突然间清醒了过来,他诧异地四下看了看,然后才将注意力集中到身旁的这扇大门上。
“应该……应该就是这了!多罗罗!”顾东指着大门道。
“那接下来呢?”我问。
“接下来应该就是进去抓住它吧,大概。”顾东很不自信地说了句。
“你之前抓过鬼吗?”我好奇地问了句。
顾东愣愣地冲我摇了摇头。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你就这么找过来了?没想过这会有危险?”
“但是柒月会过来的,她很快就过来了,我只需要带着她的导盲犬来找地方,只要找到了,后面的事就都是她的了。”顾东回答。
“所以你说你没抓过鬼的意思是你没亲手抓过,但实际上你已经跟柒月配合着抓过鬼了,是这个意思吧?”我再次确认道。
“嗯,其实也只配合过一次。”顾东回答的时候明显有点心虚了,估计今天早晨我和柒月的那番对话还是对顾东产生了很严重的影响。
不过现在我并不想让这影响继续扩大下去了,我赶紧拍了下顾东的肩膀道:“想想好的方面吧,如果没有柒月的话,你不是早就跟你前几个同事一样自杀了?起码你现在还活着,还能满街跑呢。”
顾东看着我愣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这种事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想通的,他心里肯定还有疙瘩,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我指了下那扇卷帘门对顾东说:“如果我没跟过来,你自己会怎么做?”
“哦,我会……”顾东一边回答一边转过身面朝着卷帘门,接着他便将两手的手掌紧贴在卷帘门上,然后用力地向上推。
卷帘门下面锁着四把锁头,而且看那锁头的型号估计就算拿断线钳过来都未必能轻松弄断,就更别说用蛮力硬把门推开了。
果然,顾东在那对着门较了半天劲,卷帘门最多也就是发出一连串哗啦声,根本没有被他推开的迹象。但就在我打算阻止他继续冒傻气的时候,突然从卷帘门内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顾东整个人被震得倒退了好几步,在卷帘门上也留下了一个西瓜大小的凸起,很明显有一个大号的东西从里面狠狠地给了卷帘门一拳。
顾东并没有因为这一拳而退缩,他缓了口气又再次冲到门口将两手紧贴在卷帘门上,不一会大门又被狠狠地撞击了两下,这一次顾东直接被震得躺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顾东到底用了什么招数来吸引仇恨的,不过这招确实有用,卷帘门里的东西已经暴怒了,即便顾东已经被震开了,可卷帘门内依旧不断地发出咚咚的撞击声,门也接连不断地凸起、开裂,从裂开的缝隙里我隐约看到了一只黄色的大眼睛。
那东西在卷帘门里不断咆哮着,发出尖锐的叫声,同时它捶打卷帘门的力道也在不断增大,那咚咚的声音已经如同响雷一般。
顾东从地上爬起来依旧不知死活地想要冲回去,我赶紧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拽到我的身后,紧接着我也再次拿出了响刀、唤出了虎爷,又将一把符纸散在了身前。虽然我并没有看清门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我隐约地感觉到这东西并不好惹,而且它根本不像是之前那个飞檐走壁的红色怪物。
随着又一声巨响,卷帘门的中心被捶出了一个大窟窿,不过并没有东西从那窟窿里钻出来,留给我们的只有卷帘门后的一片漆黑。
柒月并没有像顾东说的那样出现在这里,倒是顾东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发疯似的要往已经被破坏了的卷帘门那里冲。
我硬是拦着他向后退了好几步,而就在我们退开之后,在卷帘门的窟窿后面终于露出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走到门口弯下腰,将她的脸停留在窟窿的正中间,她的脸非常漂亮,身上的衣服薄得几乎透明,这种半遮半露的感觉简直诱人至极。如果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我也许真的会上当也说不定,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估计谁都不会犯这种傻。
“救我,救救我!”
突然,那女人的脸露出了无比悲伤、痛苦的表情,她朝我伸出手来,但似乎又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人向后拖拽着,不一会她的人消失在了卷帘门后的黑暗之中,只有渐远的声音传出。
“救命!救命啊……”
我知道那只是一个陷阱而已,但我依旧不想继续站在这里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顾东,他依旧像一条发现了猎物的猎犬一样跃跃欲试。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如果你想上就从他身体里出来,我跟你一起去!”我对着顾东的脸大声喊道。
顾东愣了一下,紧接着眼睛一白、嘴巴一歪、脑袋向后一仰,有一团浓稠的阴气呼地一下从他的胸口跃了出来,并瞬间在地面上汇聚成形。
柒月的那条导盲犬……不,是那头导盲狼又回来了!
它在现身之后立刻朝着卷帘门冲了过去,并从门上的窟窿一跃而入,之后门内立刻传来各种杂乱的响动以及咆哮声。
顾东这时也恢复了平常那傻乎乎的模样,我让他躲远一点,然后便追到了卷帘门口。
门上的窟窿给我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助力点,我用左手抓住卷帘门的金属板用力一扯,本就已经被捶打得几乎松脱掉的卷帘门被我整片扯了下来,虽然室外的光线也并不怎么充足,但却足够让我看清屋内的一切。
这里貌似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和难以辨认的秽物,不过这些肮脏的东西并没有发出任何臭气,反而有一股股的幽香从仓库里不断地往外飘着。
在仓库的角落里有一个巨大的草堆,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鸟所修筑的巢,一个形状模糊的怪东西正在那巢附近跟导盲狼疯狂地缠斗着。
导盲狼的身上散发出苍蓝色的火焰,这些火焰不断变幻成各种形态,它时而变成刀去挥砍,时而变成盾牌来格挡,时而又幻化成无数条火焰大蛇缠向它的对手。
这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战斗方式,虽然虎爷身上也会发出淡淡的苍蓝色火焰,但它却没有用过这一招。我不知道是不是虎爷根本不会,还是这招需要有人来控制,总之这导盲狼的战斗方式让我大开了眼界。
跟导盲狼的游刃有余相比,那个身形模糊的怪物似乎已经被逼到了穷途末路,之前捶打卷帘门时的嚣张劲已荡然无存,它被导盲狼堵在了库房的角落里,虽然躲闪之余它还可以进行还击,但这种还击却显得十分无力。
我站在仓库门口并没有进去,倒不是因为我觉得导盲狼已经稳操胜券了,而是这库房之内发生的一切都给我一种严重的违和感。
如果那怪物如此弱不禁风,那刚才它到底又是被什么东西激怒的?
如果它没有一点能耐又怎么敢用个诱饵来诱惑我?
而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导盲狼身上窜出的一把火焰长刀猛地刺穿了那怪物的身体,之前还是那模模糊糊的身影一下子稳定了下来,就像所有的信号干扰都消失了一般。
原来那并不是什么怪物,被长刀刺穿的正是刚刚在门口勾引我的那个美丽女人。
长刀从她的胸口刺了进去,不断翻腾的苍蓝色火焰将她的全身随之吞没。她的脸上依旧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她朝着我张着手就像在求救,我甚至可以听到她用微弱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着:“救救我,你就这样见死不救吗?”
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骗局而已,但我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被那女人痛苦的脸吸引了过去。
突然,从我视线的盲区猛地蹿出了一个东西,还没等我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之前占尽优势的那头导盲狼已经被狠狠地撞到了墙壁上,紧接着一只鹰爪一样的大手死死掐住了导盲狼的脖子,并将它提了起来。
导盲狼身上那团火焰顿时消失了,那个漂亮女人也重获了自由,不过这自由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因为它压根就不是真人,那只是连在一个巨大怪物后腰上的一个“肉球”,那只是一个诱饵而已。
那怪物的身高超过了两米,身体壮实得就像一头猩猩,只是它的手指全都变成了鹰爪的模样。它的脑袋更是扭曲着的,看起来就像一头生病发疯的牛,而且在这怪物的脖子上还生有一张人脸!那张人脸露出了无比痛苦的表情,而且不停地张合着嘴巴就像在说着什么话,可是我根本听不到他的话音。
怪物完全压制住了导盲狼,不过它似乎误会了什么,它并没有将导盲狼彻底干掉,而是抓住导盲狼并转过头用那对黄色的大眼珠子瞪着我,就像在对我示威,它后腰上的美女则换上了一副妩媚的表情,并冲我勾着手指说:“来呀!过来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