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事儿从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当时大当家的趁着乱给石头寨发了一份邀请,无非就是又有一头大肥羊趁着官兵来招安的影响,想偷偷穿过吕梁这条道,我们去把他劫了。
赵上玄来这里这么久,基本上已经摸清了,从关内到云朔、武威有好几条路,如果走吕梁就可不走三关口,山里路虽然难走了些,但翻山越岭的还能赚些钱,而其他的就不好说了,如果不走吕梁就得走南线,经过偏头关就得过好长一道大沙漠,远不如走这黄土高原这条路舒坦。
其实这些年关口对于商行行走已经管制得不如以往那么严格了,除非是贩卖铁器、战马、兽筋之类的战争物资,再就是冲击中土官府利益的的青盐,其他的比如瓷器、香草、皮料之类的就大可以通过。而那些守关卒甚至还对那些刚出关的人给于照顾,只等回来时能多交些税金,顺便再给些打赏,就皆大欢喜了。
齐当国当然没有答应,先不说这次死啃下的这块肉,已经够他们吃上两个月的,单是如今还没撒出去的这些官军就够他们提心掉胆的了,晚上估计得有一小半人不敢回寨子,这就给了他人偷袭的机会。
好在能当上寨主这么多年,齐当国也是人精似的人物,别看石头寨人不多,但能跟李黑塔什么邻居的,哪有什么善茬?
赵上玄让孙成带骑兵,其实也是逼不得已,主要是山路被他们这些土匪们为了方便打劫,让行商费心费力的走过来,于是挖了许多陷阱,稍有平整些的地方,还被许多朽木堵住,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来。
然后就是喊话,大家说到底还是乡里乡亲的,能不杀当然不杀,别看他们嗷嗷叫得响亮,一旦真和石头寨对上,下死手的不会多,那些留一手的八成要死掉,石头寨的人可是在拿命去保护他们赖以生存的粮食,才不管来抢劫的是不是邻里。
赵上玄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死人?吕梁山死得人多了去了,遇上官军蛋疼的时候,真接就把他们当成土匪,——虽然他们也确实是土匪,但好歹有饭吃的时候也不愿意把脑袋捌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不是?——人头就拿来当成辽人充军功,也好升官发财。
而辽人就更不是东西了,今年把男人杀光,男儿带走,女人欺负之后留下来干活,明年再抢就没了抵抗,毕竟没了男人的村子想杀就杀,想奸就奸,也没人管得着,所以吕梁的心其实还是在汉家,只是如今这大汉族已经分崩离析,再想过“犯我强汉虽远必诛”的大好年代是不可能了。
赵上玄摇摇头,这些都不是他应该想的,只要是有希望他就一定要去做,既然南北都不承认,那老子就自己做主,只要商路做起来,就一定会产生利润,如何保住利润?那就让钱财流动起来,不管是中原还是北蛮,就算大军压境也抢不到什么好处,所以今晚过后,就是把吕梁的道路清出来,适合跑马与村民的躲避,只要能够人来我躲,就没有什么是值得担心的。
石头寨如今也是惊弓之鸟,夜里的防卫明显的是要比以往强大,只是大家从来都没有把防卫当回事儿过,就算大当家的今天说要加强防卫,那些值班的人也不见得会认真对待,说到底山上没什么值得抢劫的,就算别人看中了他们前天抢的肥羊,那也没多少东西,除了一些物资之外,其实也只够吃上一两个月的,冒着生死抢这么点东西,怎么看都不值。
赵上玄的安排是上风有人放火烧山,吕梁的山里当然会比较土燥,万一烧成大火,今年冬天将对他们不利,因此就让他们用干草烧起来,然后在上面捂上湿草,这样烟雾很大,却不会真的烧成不可救的火灾。
接着由禄高带着步卒进去偷袭,人物一乱冲,就立马后撒,然后就是骑兵出马了,只要一通砍杀,禄高再带人冲上去,就可以喊停了。
李黑塔骑在一匹键壮的黑马上面,隐在黑夜之中,看不到人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若不是马匹的呼吸爆露了他的位置,赵上玄就真的以为他是暗杀高手了。
如果徐菲在的话,一定会告诉他这都是错觉,主要是李黑塔的境界比他高,因为以他练力境的实力感知能力太弱,而老大已经一只脚踏入通玄境,想想那得是多恐怖?另一只脚也踏进入之后,哪里还用得着骑马啊,直接飞天遁地,凝气成兵!
齐当国这时已经回房了,今天石头寨的人走了很多,毕竟吕梁山不适合这个乱世,太平时还好,有些庄稼,再加上山里的果子、野兽,大家都还能吃饱饭,甚至还有几个考中了秀才功名,大历年间,更是出了两个武将,三个举人,这可是惊天的大事儿,可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们乐呵了一阵。
可是如今这世道,唉……
石头寨也有人心比较细的,比如齐正义,他是齐当国的侄子,今天就一直不开心,很多认识的离悉的人们都离开了,说是去中原过好日子,虽然税收要高一些,但总算有个好生日子过不是?
而且他喜欢的那女子也走了,本来这次的收获再加上私房钱,就够他提亲的了,而齐当国也已经答应的了,可是她却要跟着母亲爹爹入关了,听说能分到好几亩地,再加上给地主种些田,每年几石的粮食总是够吃的。
齐当国当时跟他说,如果他要跟他女子离开,他不会阻拦,可是齐正义觉得,就算到了关内又如何?没了齐叔叔,他连今天都活不到,若不是在饥荒的时候,齐当国带领石头寨子的人一起下山抢了行商,他们石头寨早已经饿死光了,哪还有今天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走。
刘正义今晚带头值班,所以夜深之后,就在寨子里到处走去,虽然说入了秋以后,晚上就有些冰凉,但总好过白天时的太阳毒辣好过,因此也只是披了件大衣,就跟那些值班的人一起说着荤笑话来提神。
经过大当家的家时,看到齐当国在院子里站着,他就招呼其他人一起去喝口酒水,大当家既然是他叔叔,如今又没睡,想来也不介意。
齐当国睡不着,因此站在院子里看月亮,他是入道境的高手,早已经通过感知发现了齐正义他们,再加上他们也没有刻意的隐藏自己的气息——就算隐藏了也没有用,因为他们最高也不过练力四五重的武夫,怎么可能瞒得过一个入道境的高手?
齐当国是在想石头寨的出路,前天虽然说只是打个下手,主要还是黑风寨出力,可是也折损了不下三十位手下,更有几个孩子,这些都是未来的支柱啊。
齐正义叫了一声:“叔叔,还没睡啊。”然后就带着几个巡逻的同伴一起到大当家的院子里,在木墩上坐下休息。
其他的人也都跟这位平时架子不大的大当家的熟悉,一个个也都笑着坐下,然后就叫嚷着要酒喝。
齐当国豪爽的笑骂了一声,然后就让齐正义去取酒来喝。
在这些占山为王,上马为匪的人眼里,其实真没什么顾忌和担心,一天天只想着吃饱不饿,哪里还讲什么规矩,有了酒就更是叫嚣得厉害,吵得震天响,生怕别人不知道还有人就着月光下酒似的。
他们本来就住在山里,夜晚没有工业机械是很安静的,再加上远处传来的一声狼嚎,就更有诗意了,随着大雾弥漫,月光越发的朦胧,他们带着酒意离开之后,齐当国就觉得要出事儿,告诫他们要当心,虽然一个个都大大咧咧的答应了,但他皱着眉头站在院子里,心中估摸着,如果这预感真的应验了,他们多半是凶多吉少。
这烟雾明显的带有一丝火星气,就像夏日大雨人欲来时的大风之中,总是带着水汽一样,这让他心里不安,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种时候,谁还会偷袭他们呢?寨子里虽然说分了些东西,但死上几个人就亏本了啊。
禄高就在远处看着齐正义带着人走进烟雾之中,亏得他们一点防范都没有,这秋高气爽的夜里,火烧出的烟气怎么也带着干燥的火气,他们居然感觉不到,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但这正好让他们行事,对于石头寨他们早已经摸清,每到抢劫完之后,就按着人头把东西分到每一家每一户,因此就算有人眼红,也没办法一股脑的把东西抢走,这和黑风寨一样,自从徐菲在云朔把东西卖掉之后,又买了粮食回来,就立马给大伙分下来,免得放在一起被人惦记。
等齐正义带着人离开之后,禄高就带着人跟了上去,好在大当家的在远处盯着齐当国,要不然他们也不敢离得这么近的跟踪。
大约走了一千米远时,禄高一声令下,45人的步卒队就冲了上去,对上七八个人一股的巡逻队,还是很快就拿下,只是赵上玄说要把人全都惊动起来,所以才磨了那么久,顺便把路边的几户人家也抢劫了一翻,想来大当家的也不会介意吧?
随着喊杀声的响起,全寨子本就住得不远的人都被惊醒,有些人点起平时都不舍得点亮的油灯,有些人却在黑暗中握紧了刀叉,甚至有些妇女也衣衫不整的拎过厨房的菜刀,和自家男人站在一起,惊恐莫名的看着屋外漆黑的夜空。
月亮只照亮了一个地方,那里喊杀声响成一片。
禄高带着一群人把那小巡逻队杀光,又冲进了路边的院子,然后院子里就传来夜枭一般的奸笑声。
嘎嘎嘎!还有个女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然后这些步卒一个个的就像是几百年没碰过女人的疯狗一样扑了上去,至于她男人,谁知道在哪躺着流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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