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上玄看着远处那个能跟李黑塔一起谈笑的汉子,问道:“师公,那是石头寨的大当家吧?刚才不敢问师父,您给说说呗。”
徐战抬眼看了看,点头道:“没错,是石头寨的大当家。看到马背上的那口金环刀没有?重七十五斤,在他手里上下翻飞,跟玩儿似的,而且他本人也有入道境的实力,至于是入道几重就不好说了,我估计不止表面上的这点,敢在咱们大当家面来放肆地讨价还价的主儿,怎么都不止入道二重百变的境界。”
赵上玄想了想,道:“师父之前还在担心这骨头不好啃,如今大当家叫了帮手,怎么还是我们冲前面啊?”
徐战冷笑一声,道:“这有什么?大家都不是正经人,跟别人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谁都不愿吃亏。大当家叫孙成埋伏得那么远,虽然说是防止突发状况,但未必就没有防着石头寨的意思。”
赵上玄点点,开始准备他人生的第一次抢劫。刚才山头的树叶已经摇动,说明车队已经走到三里外了。
突然前面山道里喊杀声一片,有骑队冲出,快马加鞭的向车队冲去。
徐战笑道:“开始了,石头寨的人果然有几匹好马,比我们寨子也差不多了。”
赵上玄甩了甩手心的汗水,感觉还是有点紧张,只能靠说话来转移注意力,又开口问道:“师公,我们干嘛不把好马组成骑兵来抢劫?靠人砍和骑在马上冲杀比,怎么说也要吃亏许多。”
徐战愣了一会儿,轻声道:“养不起啊,战马吃得比人都好,每天没有半升黄豆,三个月就毁了,再拉出去卖掉,跌价跌得厉害,还不如直接卖掉还能多换些粮食。”
赵上玄看向远处,那里有风沙被骑队冲锋卷起,“不可能吧,为什么石头寨养得起,我们比他们人更多反而养不起?那一队怎么也有三十骑了。”
徐战呵呵笑了一声,拍了拍马脖子,道:“自古兵不厌诈,别被那大股的烟尘给骗了。石头寨的骑兵跟我们差不多,我估计齐当国那个老鬼也不会让手下去送死,顶多是去骚扰一下,主力还是咱们这边的,不信你看着。”
过了一会儿,果然不出所料,那队骑兵绕个圈子又兜回去了,然后不停的对车队进行骚扰。
而车队由于路上被他们放下的路障耽误了时间,渐渐的到下午时分就走不动了,人疲马乏的,又在这四不透气的山中,道路上又是大树又是深坑的,实在不适合长途行走。
但是他们又不敢在这山中过夜,那样本来没打算抢劫的山贼也会忍不住动手,所以他们只能把路障清理出来,然后趁天黑之前赶到雁门关外,起码那里由于长年点兵被平整得很好,而且也不用再担心被山贼堵截。
但是这一段路却不是那么好过的,先后有流沙帮、木头寨的人下山拦截,给银子都不能解决,铁了心要抢劫,这是只有那些饿得狠的山贼才会做事的。
赵上玄还是觉得这事不靠谱,想来想去,只能跟师公徐战说,一来他是原本的二当家,有这个眼光,二来,加上师父,两人合起来势力也不小。
“师公,我们这样杀鸡取卵的抢劫,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来一队行商,我们就抢,结果就是从这条道的人越来越少不说,偶有的一些商队也是大队人马,或者几支小商队组合在一起,我们人少就啃不下来。再说了,就算啃下来,还不是给那些黑心的商人再赚一笔?上次我家带来的货物本来值两千贯,结果他们运到云朔才卖了九百贯钱,亏了那么多。”
徐战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再说这不是没办法吗?如果能够安安生生的过日子,除了那些不安份的武夫,谁愿干这掉脑袋的买卖?我们抢来的货物卖掉是亏了不少,可是不卖掉吃什么?而且进城还得担着被官兵抓捕的风险。”
他摇着头叹气道:“唉,这世道,难啊。”
随后就没有深入聊这个话题,因为他们要抢的车队已经突破石头寨的骚扰,进入到攻击区。
由于要交投名状,赵上玄只好策马第一时间冲出去,在木围挡外面喊道:“前面的商队,停下交纳买路财!”
他已经是锻力三重的武夫,虽然看上去有些年幼,但这气力却是实打实的充沛,一声大喊在整片山谷之中回荡。
这队人马有近两百人,而且看得出来,有许多是退伍老兵组成的护卫。
车队停下之后,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到后面对车厢里说话,然后驱马上前,隔着横在路中间的巨木朗声喊道:“敢问可是黑风寨李当家的人?我家主公说了,愿以三百两纹银交个朋友。”
赵上玄心想,这个时代三百两纹银可不少了,相当于三十万文铜钱,平时吃一个大饼是两文钱,这三十万在他没穿越之前的时代里也跟三十万差不多了。
而他们整个寨子里的老小加在一起有三百来人,平均下来,只是下山吓唬一场,每人出场费就有了一千文钱,相当于现代的一千块钱,不少了。
但他没法做决定,看向身边的徐战,道:“师公,三百两白银不少了,够我们吃喝一阵子,这可不比布匹瓷器,是实打实的银钱。而这队人马即便是一路被骚扰却连个受伤的都没有几个,更是气势十足,难啃得很,不如就这样吧,毕竟真要动手抢得话,我们就算成功,那也得伤筋动骨,得不偿失啊。”
徐战看了看对方的士气,也觉得值得商考虑,因此让赵上玄喊话:“你们先等着,待我去报告大当家的再做决定。”
哪知道到山头大家为这个又吵了半天,蒙向忠和禄高都认为不管这么多,先打过再说,啃不下来再谈判,能啃下来又何止这点钱?
孙成一听,当下就点头道:“不错,大当家的,咱们就应该这么办,加上石头寨要分四成,我们只剩下180两白银,够弟兄吃多久的?如今寨子里每日怎么都得几贯钱的花费,太少了。”
禄高也跟着说道:“不错,一路走来打点过后,到我们寨子还能一出手就是三百两,正好说明这是一头肥羊,不宰太可惜了。”
赵上玄走到一直未曾出声的徐菲身边,小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加上石头寨的近百青壮,也不过才二百多号战斗力,跟人家近两百的老兵来说,根本就是死磕,哪有什么便宜可占。”
那石头寨的大当家齐当国稳坐马上,脸上黑红一片,看不出表情,只是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当家也不吭声,由得他们在马争吵,徐菲看不过去,开口道:“大当家的,三百两不少了,一口气拿出三十万文钱的大商队,再加上退伍老兵,够给面子了。”
蒙向忠嘿嘿一笑,道:“你若是怕死可以带着这小白脸退后,老子冲前面!”
说完那孙成也跟着嘿嘿笑,说不出的猥琐。
徐菲垂在腰间的双手瞬间紧握在一起,赵上玄看到她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爆起,不过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这股怒火,咬着一口银牙道:“这笔帐,回头我再跟你算。”
赵上玄也握紧拳头,很想上去砸烂他那张可恶的脸,不过现在商队已经把三百两纹银摆在路边,一队人小心护卫,另一队人开始搬开路障,若是再耽误下去,局势将对他们不利。
大当家与齐当国对看一眼,狰狞一笑,道:“杀!”
看到李黑塔把手中的大刀一挥,禄高与蒙向忠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嗷嗷叫着带领人马冲了下去。
孙成看了看徐菲,脸上笑容一玩味,也带着那鼻子还没好的陈代往山林里去跟他手下的汇合去了。
徐菲看了看赵上玄,道:“一会儿小心点,跟紧你师公。他肩膀上的伤口还没好,别让他撕裂了旧伤。”
然后转头冲下山头,准备开战。
山下的人一看这边的动作,就知道不能善了,于是把银子一收,一齐抽刀将车马护在中间,随时准备面对袭击。
那十几个一看就是家丁模样的人,也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手脚,横在路中间的巨木已经被搬开,有人一箭射去,将绊马索射断。
赵上玄眼神一动,这种百步穿杨的牛人可不好对付,大当家的难道就这么狠心,根本不顾手下的死活,非要死咬下一块肉?他是从小在寨子里长大的人,怎么也得有点感情吧?
前面开始调兵遣将,大队的人从山道里来来去去,其实也不过是增加对方的心里压力,因为走来走去也还是那么些人。
而商队却没有一丝混乱,一个个站好防御队形,马匹都聚集在中间,排成三马并行,马车也一辆接一辆,随时准备前冲。
看得出来,这是一队很有经验的车队,马车都是加固的,很多木板斜钉在一起,不容易被砍破,而且中间的车厢上也没有开很大的透气布帘子,而是用百页窗来代替。
看着对方已经开始走去,禄高带着几骑已经拦在路中间,随时准备冲上去撕杀。
赵上玄也跟着徐战一起在侧边准备冲散对方的队形。
至于孙成,赵上玄看了一圈,也没看不到躲在哪里。这人,应该是老大的心腹吧,要不然防着石头寨的活能交给他去干?
徐菲取出一把寻常步卒都拉不开的五石长弓,轻松拉开来,对准商队明显是货主的车厢一箭射去。
长箭上带有哨子,一声尘锐的呼啸,代表着血战就此开始。
那领头的队长策马站立,扬声冷笑道:“李乳你这个王八蛋!翅膀硬了,敢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出来受死!”
李黑塔在山顶哈哈大笑道:“陈队正,时辰还早,再等会儿。”
当时气得那脸膛通红的壮硕汉子跳脚大骂:“缩头乌龟,躲在山里修行一年半载的,有那么点长进就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了?遇上老子还想虎口夺食?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李黑塔神情愉悦,一点也不生气,大笑道:“撑不撑得死,得打过才知道!”
说完,大刀朝天一指,对着众多手下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PS:三更完毕,求收藏,满地打滚求各种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