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在客厅里面坐一会儿。”我们到了会客室，见佟周女士不在，老李对我们说，“教授还在实验室里。我去叫她。”

会客室的装潢一样的简单，家具也比较朴素。“她对个人生活不怎么讲究？”我问李戟。他点头，说：“应该吧，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到导师的家里做客。”

过了一会儿，老李身后跟着一个中老年妇女回到了会客室。李戟一见到她，便立刻起身迎上前道，“佟老师，好久不见了，您看上去年轻了许多呢！”

我觉得这肯定是李戟的客套话。眼前的佟周女士看上去不仅苍老，而且是那种带有衰败感的苍老。她穿着实验室里的白大褂，留着短发，戴着一副墨镜，脸上一直到颈部都有类似白癜风的灼伤痕迹。她的神情似乎比她的助手老李还要疲惫，见到李戟向他打招呼，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

“原来是李戟啊。你比以前胖了。”佟周女士淡淡地说。她似乎并不怎么注意坐在沙发上的我。

李戟这个时候开始向佟周介绍我：“佟老师，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东方先生，他今天也是久仰您的大名，才会跟我一块儿来登门拜访您的。”

她戴着墨镜的眼睛向我望去，我看不出她的眼神的变化几何。然后我听到她对我说：“我好像以前给你教过书。”

“是吗？那么我们也算是同门了嘛，东方兄。”李戟说。

我却觉得很奇怪，我以前读的是警校，根本就没有上过任何跟生物搭界的课程，更别说上佟周的课了。

“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她似乎读到了我的心声，说，“总之，你们既然来拜访我，我当然也是欢迎的。”

“老李，去泡茶。”佟周对老李说。老李点头，退了下去。“你们坐一会儿啊。”

既然是要坐着喝一会儿茶，那么自然要谈天说地一会儿了。我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察言观色，旁敲侧击一下。待老李端上了茶，我们便开始正式聊天起来。

“老师，现在您还在做研究吗？”李戟问。

“如果我不做自己领域内的研究，我也没别的事情可干了。”佟周说。

“您都已经离休了，为什么不享一点清福呢？”我问。

“呵呵，”她的笑不带动皮肉，让我觉得很是生硬的感觉，“清福是给那些一般的有家庭的老人准备的。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嗣，有何清福之有？”

“看来老师把自己的生命都献给了科研事业呢。”李戟赞叹道。

“那么您研究的成果如何呢？”我又问。

“说来惭愧，由于我天资愚钝，所以尽管这些年也一直勤勉工作，却也没有研究出多大的名堂来。”

“您不必自谦，”我说，“毕竟畸体也是近几年才出现的，也算是一个新兴的研究方向，没有现成的经验。您可以一直坚持研究，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佟女士您只身一人进行科研，而不是进入作战实验室和我们国家其他的科学家一起研究呢？”

“科学家不是狼，狼才会成群，科学家成群不一定对研究有利。”佟周道，“而且我认为我的研究不需要第二个人的介入，也可以进行。”

“那么，我们可否观摩一下您至今为止的研究成果呢？”我说出这句话之前就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准备，这很正常，但是我们迟早会有机会彻查的，只要她真的有嫌疑。

但是没想到佟周女士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行啊，如果你懂行，我还希望你观摩以后可以提出一点意见。”

“哪里哪里，我怎敢班门弄斧呢。”我一边客气着，一边起身。李戟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道；“那么我也来看看老师的研究成果好了。”

“老李，你收拾一下这儿，我来带他们去实验室好了。” 佟周对老李吩咐完，便对我们说，“跟我来吧。”

我们跟着佟周离开了会客室，走入了一个不短的过道。过道的尽头，是通往地下的台阶，下面光源明显不足，非常昏暗。

她从上衣口袋里抽出手电，打开以后照着前面，沿着台阶一级级慢慢走下去，我们跟着她往下走着。

“实验室设在地下？”我问。

“嗯，地下室不会受到打扰。”佟周女士说。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一堵巨大的电子门挡住了去路。她也不急着开门，而是打开了门旁边墙上的一个橱子，从里面自动伸出三套生化服。

“我们先把衣服换上吧。”她说着，拿了一套开始穿起来。我和李戟也跟着穿上了生化服。待我们三个全身都被防护服包裹住以后，佟周才开始操作电子门，她在门上的电子锁上输入密码，按了指纹，又经过了面部识别，说了语音口号。这一套安全措施通过后，大门开始缓缓地打开。

等到电子门完全打开后，我们便走进了佟周女士的地下实验室内。这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地下场所，里面的实验仪器和各种科研用的设备一应俱全。不过最吸引眼球的，还是两个巨大的玻璃管，可以容纳一个正常规格的人放入其中，当然，现在里面放的不是人，而是被某种淡绿色液体浸泡着的畸体。是的，就是畸体，被分为了两半，分别放在左右两个玻璃容器中。

“这是我向科研所特别申请带回家的畸体标本。” 佟周女士解释道，“可惜，我做研究至今，都没办法搞到一个活的畸体来研究。

我看到玻璃容器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里面也是用相同的淡绿液体，浸泡着各式各样的器官，组织，或者说切片，很明显，这些也是畸体的。其中有一个瓶里装着一个只有橙子大小的脑子，瓶子上有管子连接着某个仪器，浸泡这个脑子的液体不断冒着泡。

“很专业的实验室，”我说，“不过，您的具体研究成果究竟是什么呢？”

“有关畸体的起源，这一直是我深入研究的一个课题。”佟周女士道。

“愿闻其详。”我说。

“一般人碰到这个问题，答案都只有一个，而且这个答案已经印在教科书上了。”佟周道，“畸体，是白人遭受我国的基因武器攻击的幸存者，但是幸免于难的代价便是其自身发生严重变异，成为一种野蛮，低级的生物。但是这个答案有个问题，它只说明了白人变成畸体的这个结果，却没有很好地解释过程。于是我便一直在研究所谓白人变异为畸体的过程。”

“嗯，您的研究结果是什么呢。”李戟问。

“我之前的假设是，我国的基因武器对某些白人确实造成了严重破坏，却没有致死。他们的基因被破坏的部分由变异的部分补充，从而发生变异。但是事实并非如此。甚至我研究到后来，发现这些畸体的产生，其实和基因武器是无关的。”

“无关？那又是什么情况？”我问。

“我研究发现，由正常人到畸体的变化，不是变异，也不是退化。相反，这却是一种进化的过程。”佟周女士道，“畸体的新陈代谢，运动能力，还有愈合能力等一系列的生理指标，都已经超越了正常人。”

“可是，他们的眼睛，大脑，还有生殖器，不都萎缩了么。”李戟道。

“李戟，你跟着我学了那么些年，现在怎么连一些基本的知识都忘了呢。在生物进化的过程中，有些器官会慢慢地被选择性地移除的。”

“我不觉得看不见，无法思考，还有无法繁衍后代是好的进化结果。”我说。

“不，为了更加伟大的结果，舍弃一些总归是值得的。”佟周女士笑了，“到时候，人们会发现，畸体不是怪物，而是人类进化的必然。畸体也不是白人的专利，将来地球上的所有人种都会得到进化。就像这一次出现在帝国的畸体是由我们国家的黄种人变成的那样。”

她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大吃一惊。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震惊到不能自已，难道她.....

“嗯，我现在必须给想一个更好听的称谓，叫畸体太难听了。”此时的佟周根本无视我和李戟，自顾自说道，“在你们穿的生化服里面，我已经事先放了一些神奇的粉末，现在想必已经渗透入你们的皮下了。接着，马上就会进化出第二只和第三只由亚裔人种进化而来的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