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世纪十五年 五月十九日

《胜利公报》摘要：

“今天，炎黄帝国扶桑特别行政区政府正式成立。印有樱花图案的区旗在原扶桑议会大楼迎风飘扬。下午，第一任扶桑行政长官的就职仪式即将进行….”

“国家文化署又查抄了一批危害国家安全的出版物，并抓获了相关作者以及出版人员。他们是影响国家大好形势的祸害，虽不成气候，但不可无视之。我国伟大的文化建设事业需要….”

“新时代的一曲爱国赞歌——记我人民军驻阿米利加M基地负责人邵国忠连长。邵国忠和其他人民军战士一样，是一名意志坚定的战士…..”

S州的布尔谢特研究所曾经是负责阿米利加旧政府军的武器开发的机构。负责人布尔谢特博士为政府军研发过许多武器。在我国奇袭阿米利加之后，布尔谢特博士和相关重要工作人员，连同研究所内的机密资料，全部消失了。由于S州也是畸体的重灾区，这个研究所也已经基本废弃了。

说到所谓的“畸体重灾区”，我觉得这个词很没有对比性，至少到现在来看，我还没见过一个所谓的“畸体轻灾区。”我执行清剿畸体的地区，在我看来几乎都是重灾区。

“根据军情处的情报显示，血骑士团带着被抢夺的新型动力机甲逃窜到了布尔谢特研究所。”苏凌说。

“他们躲到一个研究所里作甚？”我问。

“可能是因为研究所内有可供修整的物资。根据之前的侦察情报显示，ABS-130在之前与你的战斗中也受到了不小的损伤，你当时失去了知觉，自然是不知道的。”

“你和李湘琴的任务就是潜入研究所，”苏凌对我俩说，“找到被夺走的新机体，消灭血骑士团武装分子。”

“了解。”我和李湘琴异口同声道。

机库里，司南为我和李湘琴的动力机甲配备的主武器是RHJ-173型核融化枪。弹药量很少，只有五发，司南说这是用于打开被电子锁锁住的研究所大门用的。副武器则配备了之前用过的电磁轨道枪，DDT-300。

“控制好情绪，阿宏。”司南说，“我尽力了，但是你的机甲系统里，那个模式启动程序还在。”

“知道了，谢谢你。”我一边说，一边控制穿在身上的机甲移动到传送带上。李湘琴则早已走了上去。我们传送到了弹射口，向目的地发射过去。

布尔谢特研究所位于S州荒郊的山谷中，一般人需要乘坐特制索道才能到达研究所大门。动力机甲的飞行推进器省下了这一步骤。我和李湘琴的机甲降落在研究所大门口，门紧闭着。

按照预定的计划，李湘琴从机甲腹部的收纳箱内取出一个小型装置——别看它不起眼，这可是定向爆破用的烈性炸药。她把炸药安置在大门中央，按下了启动开关。

随后我们便退到了一边。只听得一声巨响，大门被炸出一个大洞。我们从破洞钻进去，里面是一个很长的过道，过道的灯一直亮着。过道尽头是一个小型的电子门，需要密码才能开启，看来这个时候要用到核融化枪了。

我从背后抽出RHJ-173型核融化枪，瞄准电子门，也是中央部位射击。电子门被融开一个大洞，我和李湘琴正准备进入，突然窜出几只畸体。

等等，研究所怎么会有畸体？难道跟上次祝凯莉所在的研究所一样，布尔谢特研究所也从事着畸体的研究？我顾不上想更多了，和李湘琴一样投入了战斗。在胸前机炮的火力下，这几只畸体化作了地上一滩血肉。

“我们继续往里探索。”李湘琴说。

“这个研究所里为什么也有畸体？”我问。

“不要想太多，”她说，“当前先找到ABS-130再说。

我们通过电子门的大洞进入了研究所的内部。眼前的景象让我有点惊讶。地上躺着几个亚裔人和黑人残缺不全的的尸体，他们穿着戎装，手持武器，身上背着弹药，俨然一个典型的反政府武装分子形象。

“这些，是血骑士团的人吗。”我喃喃道。

“杀死他们的大约就是那些畸体。”李湘琴说。

这情景真眼熟。对的，上次在M市的研究所，也是有尸体横陈，唯一的不同就是那次的尸体穿的是研究人员的服装。

“难道布尔谢特研究所也在研究畸体？”我对李湘琴说，“然后这些畸体因为战乱又失去了约束？”

“不可能，时间线不对。”李湘琴说，“布尔谢特研究所在战争发生后第一时间就全部人员失踪了，而畸体的出现是在投放基因武器之后。之前根本就不存在畸体，研究所又谈何研究它呢。”

“也对，”我对她说，“这次你终于不吝惜话语了。”

李湘琴听我这么说，转头看着我，我看不见机甲面罩后她的表情是什么。这是我听到她用比平常柔和的语气对我说：“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你不觉得有些异常吗。”我又对李湘琴说。我们在研究所探索到现在，没有出现任何血骑士团的人员，或者说，我们唯一看到的武装分子是死了的武装分子。过道里，某些研究室内，都有他们的尸体，有的时候他们尸体旁还有畸体的残肢断臂，或者血肉。

“这些迹象似乎说明，躲在研究所的血骑士团和这些不知从哪儿来的畸体发生了战斗。”

我和李湘琴没有布尔谢特研究所的地图，而这些尸体却成为了我们的“路标”。通过寻找血骑士团与畸体战斗的痕迹，我们慢慢地向研究所深处行进。

我们行进到研究所内部的某一处，在转角的地方突然看见一个持枪的武装分子面对着我们。我一惊，正准备对他射击，李湘琴拦住了我。

“他已经死了。”李湘琴刚说完这句话，这个一动不动的人便倒了下来，背后一片血肉模糊。

紧接着，我们便看到头上天花板的排气口被顶开，从里面掉下几具残肢，然后几只沾着鲜血的畸体也掉下，落地后又向我们扑来。

我抬起轨道枪先射穿了一只畸体的躯干，随后李湘琴拔出光剑斩杀了另外几只。这些畸体是通过研究所的排气管道进来的？那么他们进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李湘琴似乎也知晓了我心所想，说：“这些畸体似乎也不是只会盲目攻击的类型。上次在M市见识到了所谓畸体的首脑。可能研究所内部也有一个这儿畸体的‘首脑’也说不定呢。”

“有这个可能吧。”我说。

“继续往前走吧。我有预感，找到ABS-130的时候，还能顺带找到有关这些畸体的谜底。”

布尔谢特研究所面积很大，有的区域之间要通过专门的室内载具才能快速到达。我们走到了一间动力室，在那儿看到了研究所的平面图。我们目前所在的方位是研究所的A区，A区是进行一些基本实验的场所。而B区是物资仓库，C区则是研究中枢地带。三个区都有内部地铁连接，而这也是在区域之间移动的最佳方式——如果你不想沿着轨道徒步行走的话。

“如果他们是在修整，那新机体就很有可能在B区。但是如果他们戒备心理很高的话，那么就会选择盘踞在防卫措施相对完善的C区。血骑士团和ABS-130到底会在哪儿呢。”

“兵分两路。”这时李湘琴对我说，“你去B区。”

“好吧。”我说，“你小心一点。”

“这话该我说。”

我来到了通往B区的内部地铁起点。轨道上是一节最多只可容纳五个人左右的小型车厢，研究所内的人员通过这个在各区域间流动。我检查了一下起点的动力系统，十分正常，于是踏进了车厢内。

刚一进车厢，从顶部便蹿下一个身影，几乎要把我扑倒。好家伙，又是一只畸体。看来它和刚才几只一样，都是从上方袭击战术爱好者。它张嘴啃咬着我动力机甲的外壳，当然这是徒劳的，因为即便是变异了，以普通白人的牙齿为基础而变化成的獠牙也是无法伤合金外壳的分毫的。

可我还是生怕它会从口中分泌出腐蚀护甲的液体，于是在被它扑上来后的仅仅几秒内我启动了腰部的电脉冲发生装置，把它从身上震开。这畸体已经周身冒烟，还是挣扎着要再次扑上来，我抽出光剑，把它刺了一个对穿。这只畸体终于完全不动了。

我收起光剑，看着死亡的畸体，居然毫无感觉。通过动力机甲取景器看到的画面和现实几无二致，可是一开始我用肉眼看着死去的畸体的时候，却根本没有现在这样冷静——不，不是冷静，我觉得更是漠然。当我还没有使用动力机甲，当我还只是一个炮灰级别的新兵蛋子的时候，在我端起刺钉步枪射击，直到目标变成一个死物的时候，我那时还是有很多想法的。

是的，我曾杀死过一只畸体，它变异之前大约是一个白人女性，变异没有让她失去高耸的胸部。即便是畸体变异造成毛发脱落，我也可以在它几乎光秃的头部，看到几丝金发。她在没变异前是什么样子，就像电影里面阿米利加的美女间谍那样吗？当时它身中数枪，但还是嘶吼着想向我们扑过来，可是由于事先被注射了抑制剂，还是难逃作为训练活靶被新兵学员杀死的命运。

我挤挤眼，把自己拉回现实中。我拉起了车厢里的操纵杆，内部地铁开始慢慢地启动，加速，在轨道上移动。它将载着我通往存放物资的B区。

然后我其实应该早就知道，路途不会是平坦的。“路途永远是崎岖的”，先代伟人说得对啊。我看到轨道前方有畸体向我的车厢方向奔来，如果换了普通人这么做无异于自杀。可是我目测这几个畸体一旦与我相撞，很有可能把我的车厢掀翻——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我砸开车厢前窗，举起左臂，瞄准了它们。这次司南终于把我腕部的武器换回光束喷枪了，现在我正好需要它。前方的畸体一个个被击倒，直到我的车厢从它们残缺的肢体上碾压过去。我以为威胁已经解除，却感到车厢后部又是一阵抽搐。

好家伙！车厢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又爬进了几只张牙舞爪的畸体。难道它们真的意识里只剩下杀戮，而根本不畏惧动力机甲的火力吗？我胸前的机炮把它们扫出了车外。某种意义上，我现在也是在屠戮着手无寸铁的群体，而这些本该是历史课本上，百年前的白人殖民者对黑人，还有扶桑侵略者对我炎黄子民做的事情。当然若是小股人民军部队面对海量畸体，那么刺钉步枪也算不上“寸铁”的级别。所谓战争中的屠戮，大约都是属于武力占绝对优势的人的。

终于到达了轨道的尽头，下了车厢，便是B区了。不过B区的地铁口却比A区的杂乱的多，我正准备探个究竟，从前方的入口处窜出了畸体——不对，是一个武装分子。他向我冲来，机甲系统探测到人体热源和枪械金属感应，自把他定义为了威胁者。而我也不假思索的从胸口射出一梭子弹，把他放倒了。

直到他由活人变为尸体，我才回想到刚才看到他冲向我时这个武装分子的神情：不是看到敌人的冲锋，而是惊恐，想要逃走的表情。是的，他不是发现了我要和我交火，而更是像在他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逐着他那样。

这个时候又有人冲出来。我这次不着急射击，想要看看他身后是什么在追逐。这家伙看到了出口处站着的动力机甲，大惊失色。

“为什么….炎黄鬼子的…..”他震惊地说着，却没有说完一个完整句子。我看到这个武装分子一头栽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他背后插着一根类似长矛的物体，有金属光泽，做工粗糙，像是从金属板上勉强锯下来的。

这时从光源不足的B区出口处走出一个身影。好像是个男人，身材健壮，衣冠不整，几近赤裸，肤色苍白，身上还有不少伤口。他缓步走到死者尸体前，拔下了插在他背上的“矛”。

然后他也发现了我。我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因为我看到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