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韦小培多么想提醒姑夫,你还是跟大妈女士别拉手哇,这样的照片让人拍走,究竟是什么用意,你还不知道呢,肯定不是好事,你就不会小心点吗?太大意了。
可急有个屁用。姑夫和大妈女士都是兴致勃勃,他们相到对望时都含情脉脉,情意深深的,纵然是处在人如潮水的街上,也俨如只有他们两个人,边上的一切都熟视无睹,好像与他们完全无关,根本不受打扰。
正是这种我行我素的态度,使他们处于忘我状态,毫无警觉之心,全然没注意到被人在盯梢。
一个问题萦绕在韦小培心头,姑夫和大妈女士,今天会干些什么,仅仅是无聊逛逛街吗?
在逛了一阵后,他们乘了一辆的士,往一个地方而去。
韦小培已经认出,这不是在他们这座中部城市,而是在南国的某城,之所以认为是南方,是因为他看到出租车驶向一条沿海的公路时,两边有一些椰子树。
哇噻,韦小培明白了,姑夫竟然和大妈女士去南方旅游,看来昨天他们在咖啡馆是商量出游的事吧,今天白天他们肯定乘飞机或高铁到了南方这个旅游城市,成双成对,结伴而游,好不惬意啊。
最惬意的,应该还是接下来的节目吧?
出租车停在一家宾馆门口。“美香楼宾馆”四个字闪动着霓虹灯的光彩,令人一见就产生无限暇思。
姑夫和大妈女士出来,手挽手迈进大堂。韦小培以为他们会在大堂里办手续,谁知他们直接就乘上电梯,上楼去了。
也是的,他们白天到达,当然先在宾馆开好房间,选个住所。现在他们在吃好晚饭又逛了街后,接下来就回房间休息了。
最精彩的节目拉开帷幕。
其实韦小培也知道他是不可能看到最实质的好戏,只要看见他们进了同一房间,就能证明他们确实是一对情人。
仅仅看到他们一起逛街,还不是最强的证据,同居一室才是吧。
他们乘电梯直上六楼。在内走廊里,来到608门前,大妈女士掏出一片东西往房把手上一划,吱地一声,门开了,两人从容地走进去。
咯嚓一下,门闭上。
韦小培不想进去。
他有个坏坏的心思,大妈女士有点老,不是他这种小屁孩乐意探求秘密的对象。还是算了吧。
现在他想顾及一下,那个盯梢者有没有跟来。韦小培来到大堂,到外面张望,没见那个人。确定那人也没有出现。
干脆,韦小培就把目标投向那人,看看此人到底在哪里,又在干什么。
结果他用意愿一搜索,发现此人也在一家旅馆里开了房间,而他开房间的旅馆不在别处,恰恰在美香楼宾馆对面。
此人进了房间,迅速来到窗前,将窗帘稍稍拉开一点,然后从随带的包里拿出一架望远镜,从窗帘缝隙里向对面窥望。
对面的608房间的窗子,里面拉着窗帘。他能窥见什么呢?
很快他泄气了,放下望远镜,开始打手机。
只听他在说:“老板,是我。对,他们已经进宾馆房间了。现在是什么状况?窗帘拉上,我拿望远镜也没法望到。是,我一定搜集更多证据,好,我会注意,不让他们察觉的。是,是,我一定完成任务……”
老板?任务?
果然是个打工的,不知是哪家老板的马仔,老板派他做一个盯梢者,应该是这个城市的,专门盯着姑夫和大妈女士的行踪。
难道,这个大妈女士,是老板的老婆吗?
这种可能太大了,听说很多老板有了钱后,就跟家中的老婆感情淡了,到外面寻找漂亮年轻的女人寻欢作乐,而把家中的老婆撇在一边,这类有钱的太太也不甘寂寞,自己也到外面找男人,既慰藉了自己寂寞的心灵,也是对老公背叛自己的一种反抗。
不过太太到外面找男人,一旦老公得知,自然不会容忍,但碍于自己出轨在先,老公也无可奈何,只能暗中派人盯着老婆,掌握老婆的动向,以便寻找机会向老婆发难。
那么,那个老板,何许人也?
由于夜深了,韦小培也决定停止天眼功,只管休息了。虽然他躺在床上,好像不需要去跑来跑去,但意念的流动也是需要精力的。
好在第二天是星期天,学校不上课,是自由活动。韦小培就和薇薇一起,跟其他几个孩子在操场上玩球。玩累了,韦小培和薇薇打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坐下来。
好久他们都没有说话。现在的生活,他们什么都不缺,吃穿玩,都不需要自己操心,孤儿院全权负责,他们就住在这里,这里等于是他们的家。孤儿院从院长到下面的员工,都像亲人一样对待他们。
可是,他们的心灵,总在半空中悬浮着,家的概念很鲜明又很迷糊,对韦小培来说自从爷爷去世就没有家了,而薇薇是妈妈坐牢爸爸死掉,更是家破人亡,在她心里,除了牢中的妈妈,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韦小培。
好久,韦小培才问道:“薇薇,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薇薇朝他一笑。
韦小培好开心,忙问道:“你想我什么?”
“我在想,你现在就那么有本事,有爱心,将来大了,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吧?”
哈哈,韦小培很想说,我现在就很了不起啊,发现很多大人的秘密,时不时给他们找点麻烦,当然也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帮助他们,我要惩罚谁或帮谁,真是太容易了。
但韦小培不会得意忘形地把秘密泄露出来。他只是装得有点傻乎乎,“你怎么认为,我将来会很了不起?”
“这是肯定的,我们都这么认为的。”
“你们?还有谁?”
“瞿琦,还有燕燕。”
韦小培一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瞿瞿这么说他,很正常,因为她确实是真心佩服我的。但燕燕也会这么说他?
“燕燕……她怎么说我?”
“她说她以前看你不喜欢,可是后来你住到她家,慢慢她就有点喜欢你。”
“她有没有说,她为什么变得喜欢我了?”
此时韦小培发现,他特别在意燕燕对他的态度。
薇薇说:“燕燕说她在家,爸爸妈妈老是吵架,她感到很孤单,幸亏有你去了她家,她觉得有了个伴,心里才安稳点。”
韦小培很想对薇薇说,最初她很瞧不起我,后来莫名其妙要跟我们一起过,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不过韦小培没有说出来。他分析燕燕对他,连她自己也吃不准是什么感觉。
就在这时薇薇咦了一声,指着大门口说:“你看,那不是燕燕吗?”
韦小培顺着她的指点望去,果然,有个女孩在大门外徘徊,却不敢进来的样子。那不就是燕燕吗?
“燕燕,燕燕……”薇薇欢叫着,向大门口跑去。
韦小培也跟在薇薇后面跑。
燕燕一见他们跑来,站定了,看着他们,脸色却相当复杂。
薇薇拉住燕燕,把她往里拉。但燕燕似乎不敢进来。
“燕燕,你怎么来啦?”薇薇问着,很是激动。
燕燕却很是迟疑,她偷偷地瞟着韦小培,目光犹豫不决的样子。
“我是来……看看你们。你们还好吗?”
不知为什么,韦小培突然觉得,燕燕变了,变得像一下子长大了,在以前,她从来不会主动问别人好不好的,她的眼里只有她自己,根本不在乎别人。但经过他们四个孩子独立生活的那段日子,她好像明理了许多,也许她从薇薇和瞿瞿那里学到了与人相处的优点。
“我们很好。”薇薇关心地问,“那你呢,在家过得开心吗?”
燕燕的脸色霎时黯淡,摇了摇头,轻声说:“不开心。”
韦小培忙问道:“是不是,我姑妈跟我姑夫还吵架?”
其实韦小培知道,他们不吵了,但陷入了冷僵状态。
果然燕燕郁郁地说:“他们不吵架,但也不说话,我觉得好冷……”
父母冷战,对女儿的伤害不言而喻。
“他们也不说话?”薇薇脸色也发白,她也想起了她妈妈和她爸爸曾经的冷战生活吧。
“他们相互不说话,每到夜里,两个人住在两个房间里,每个人在打电话,不知道都在打给谁。”燕燕嘀咕着。
韦小培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都在打电话?”
“我都趴在门上偷听过,我妈打电话,我爸也在打。可是当我敲门,他们把门打开,就不打了。我问他们在打给谁,他们都会说打给朋友。”
朋友?没错,确实是朋友,但那都是不寻常的朋友。
燕燕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确实是一种折磨。但如今韦小培和薇薇都进入孤儿院,也不可能把她再收下了,燕燕不是孤儿,没条件进孤儿院。
说了一会话,燕燕也要回去了。走了一段路,她又折回来,把韦小培拉到一边,悄悄地说:“小培,我昨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妈跟我爸打架,最后是我妈妈把我爸爸打死了。你说,这会不会是真的?”
韦小培吓了一跳,连忙劝道:“那只是做梦,不要当真啊。”
“可是,我觉得好害怕,就像真的一样。你说,我爸爸是不是真的有危险?”燕燕的脸上充满恐惧。
韦小培只好说了一大堆轻松的话,尽量减轻她的紧张心理。他对她说梦往往是相反的,你梦见他们打架,说明他们未来的关系会重归于好,握手言和的。
燕燕对韦小培的话将信将疑。看得出她对这个梦耿耿于怀,非常在意。她走的时候,显得很忧虑。
薇薇问韦小培,燕燕跟他说了什么?韦小培没有把燕燕的噩梦说出来,只说我姑妈跟姑夫总是吵架,燕燕感到很不开心,来找他诉诉苦。
其实韦小培听了燕燕的话以后,也感到惊悚,因为他知道,有些梦是有先兆性的,特别是小孩。
燕燕的梦中,是姑妈把姑夫给掐死了,而这是什么样的预兆?
他们以前吵架,多半会是以姑夫的退让而告终,但现在姑夫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脱胎换骨,常与姑妈来个正面冲突。
那是因为他豁出去了,不再以家为重,不再想依靠隐忍乞求来维持这段潦草的婚姻,他要跟姑妈平起平坐,你出轨,我也出,你骂我,我也骂,你敢动手,我就把你打趴。
人一旦豁出去,就什么后果都不在乎,姑妈以为掌握着姑夫的七寸,已经破产。而对燕燕这个女儿,姑夫也不再看成他生活中最重要的精神依靠,而是可有可无了,所以也不会再表现得很疼爱,姑夫外面有了人,早将全部的情感转移出去。
可怜的燕燕啊。
如果仅仅是家庭纠纷,倒也没什么要紧。但燕燕那个古怪的梦,还是提醒了韦小培,必须进一步关注一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