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土地,黑暗的宫殿。
洁白的长剑在刺透女孩胸口的一瞬间,染成了血色。
那种艳丽的红,触目惊心,如同红莲。
拿着长剑的白衣男孩想要噙住泪,泪水却已满面,只是喃喃:“对不起……对不起……阿玉,我对不起你!”
女孩努力睁着空茫的眼,视野渐渐模糊中,她觉到自己没有了力气,却倒在了另一个并不坚实却温暖的怀抱里。
胸上的血不断涌出,又被那把穿透胸脯的奇异的洁白色长剑所吸纳,透出丝丝不可抹去的赤色。
女孩勉强微笑:“恒夜哥哥……我殉了泣心剑……我们……天弑族和魔界……就有救了……对不对?”
“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被唤作恒夜的白衣男孩揩了泪水,紧紧将她拥在怀中:“不要了!这个天弑族和魔界我都不要了!阿玉,你不要死!我叫人来救你,我——”
男孩想要抱着她起身,却被女孩用尽最后的力气环上了肩膀,让本就瘦弱的他动弹不得。
“哥哥……我好舍不得你……”她亦落下泪来,“我也不想……可是……我们的天弑族……魔界……只有这把泣心剑……还有希望……”
男孩只是摇头:“连你我都无法护得周全,这天弑族,我怎么护得了……”
“哥哥要……继承王位啊……”
察觉到女孩越来越虚弱的声音,白衣男孩又惊又急,死死抱住她,有灵力环绕身周,继而一丝注入她体内,一丝冲出了黑暗的宫殿。
“阿玉,坚持住,不要死……那么多痛苦我们都挺过来了,这点伤一定没问题的!医正马上就会过来,听哥哥的话,一定要坚持住!”
出乎意料地,这一次,女孩却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含着笑、也含着泪:“嗯……我不想死……我还要哥哥……带我去看……人界很漂亮的……桃花……”
“我要……坚……持……”
牢牢抓住他衣襟的小手,终于松了下来。
女孩安详地躺在他怀中,轻合双目,像是睡着了。就和以前晚上说了故事之后一样,她只是困了,睡着了,等到明天早上,她就会醒过来,再叫他一声“哥哥”。
“阿玉?”
男孩呆住了,唤了一声,见无反应,他又摇了摇:“阿玉,你醒醒,你别吓我……”
可是,她却再也不会回答他。
“不要睡……医正马上就会过来了,你马上就会得救了啊!求求你,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我求求你……”
他自责、哀求、痛哭……
此时此刻,世上无人比他更孤独,亦……无人比他更落寞。
男孩的泪水打落,穿过了女孩渐趋透明的身体,尘埃不起。
她的身体渐渐变作萤光,消散。
留下的,只有一把嗜血的洁白色长剑,看上去,却那样地圣洁无瑕。
阿玉……阿玉……
他痴痴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永远也无法再唤回她。
……
魔界,自数千年前起,已天旱连连,土地龟裂,数月才得一旬降雨。颗粒无收不说,连饮水都是极大的问题。
这样的环境,使得魔界分为八国,乱世纷战,延绵数百年。直到八国之一的天弑族新王恒夜即位时,他竟以魔界圣剑泣心剑,在十年之间称霸魔界八国,使得各国纷纷朝拜。加之新王的铁腕狠辣手段,整个魔界实已归于他手。
天弑族都城,祭阳。
空气都似乎灼热得通红。这样的天旱,也似乎毫无希望,永无天日。
然而,几乎所有的祭阳城民今日都来到了祭坛。
高高的祭坛上,有士兵正在捣毁所谓的魔神石像。
这样举动,引起了底下百姓一片唏嘘。
“魔神不护我魔界,何以为魔神?”
威慑至极的沉沉声音,令在场每个人都内心一震。
除却士兵,祭坛上还立着一个人。
那位年轻男子身着白色滚金边的华贵冕袍,高山冠正束发间。
修长白皙的手略略伸出袖袍,无名指上有一枚黑色发亮的指环,幽幽光华,慑人心魄。
由于有法术环绕,无人看得清他的脸,一切都朦朦胧胧。可他,却也如高天孤月一般,如冰如霜,遥不可及。
他站在这里,俯瞰苍生,俯视天下。
很快就有许多人反应过来,这里是在干什么,而这个年轻男子又是什么人。
年轻有为、步步为营的天弑族新王——恒夜。
有人想要行跪拜大礼,却有一股灵力,令他们无从屈膝。
恒夜抚了一抚那枚黑色指环,而后垂臂,右手中竟出现了一把洁白色的长剑,圣洁得不似魔物。
“泣心圣剑!”有人惊呼。
泣心剑,那就是统一了整个魔界的泣心剑!
他们的王略前了一步,泣心剑紧握于手,目光从在场每个人身上扫过。
冷厉如冰。
“数万年来,我魔界栖身神魔之井后,未行不义之举,却遭五界觊觎,地下水脉枯竭、受旱数千余年。魔神不佑,枉为神尊。自今日起,我天弑族永不祭拜魔神!”
一席话落,迅速引起了新一轮讨论。骂者疑者有之,赞者信者亦有。
但很快,众魔便安静下来,虔诚地望着、等待着他们的王的救赎。
他们求了几千年,可他们的魔神已经抛弃了他们。如今,他们只有王,能够救万民于水火。
“孤身为王,责无旁贷。神魔之井封印动荡,孤将以此剑暂破封印,前往人界,夺取十方神器,以修复我界水脉。任国舅为摄政王,孤不在时,处理政务。”
恒夜高高举剑,如同立誓。
所有人都屏息。
王的誓言——
“——我恒夜在此立誓,必还魔界一方水源充足、安定和乐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