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禾感觉自己的牙齿被人撬开,猛灌了一肚子的难以下咽的药水。她想睁开眼睛反抗,可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死挺挺地一动不动。
过了好久,灌药的动作才停止下来。郁禾微微能够捕捉到一丝丝光亮时,沉重的眼皮又一次落了下来。
等到她真正有意识清醒过来,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郁禾还打算睡多久?”
晕乎乎的脑袋还没能准确的找出声音的方位,她只管努力让自己坐起身来。
说话之人也帮着郁禾,拿起枕头让郁禾靠着。
这下,郁禾终于可以看清楚和自己说话的人是谁了。
“能不能给我一杯水,或者给我一些糖?”
声音略带沙哑,完全是睡多了的原因。郁禾清清嗓子,又重复道。
她和顾念青现在算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稍稍指使一下下他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顾念青轻轻挑了挑眉,拍了拍手掌。
难道他是要变出来?郁禾的眼睛一时因为好奇而睁得亮亮的。
约莫一两分钟后,一个身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巾的人猛地出现在她的床边,手里端着的盘子上有郁禾所说的东西。
只见顾念青一记眼神,那人就乖乖地把盘子端到郁禾的面前。
伸手拿起茶杯,郁禾快速瞄了一眼,就将水一饮而尽。
“天气那么热,捂着脸会不会生痱子?”
盘子有那么一瞬间跌落被单之上的趋势,可是一切安静着仿佛什么也未发生。
“念青,你应该给手下好的福利才是。”郁禾又拿起勺子往嘴里舀了一枚蜜枣,自顾自的说道。
“东西放到桌上。”顾念青的话音刚落,得到指示的黑衣人就立即行动起来。
“念青还真是小气,我们还没开始合作就这样无视我的话。”郁禾满嘴苦涩的药味用一枚蜜枣根本解决不了,她讨厌喝药,喝这么苦的药。
顾念青见她嘟囔起嘴巴,一脸吃不到糖的小孩子模样,微不可闻的叹惜。
和昨日的表现判若两人,顾念青都不晓得自己这样因为娱乐的下注,会导致无法挽救的后果。
“我只听自己认为可行的意见。”
果然是这样的回答,霸道自恋的可以。
“念青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吗?”郁禾也收敛起些许玩笑。
“惜风宫都敢烧,郁禾的胆子还真是不小。”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夸赞,郁禾就权当表扬她好了。
可是,她沉下声来,“除了火不是我放的,其他倒是都按照我的计划实施的。”
叶白送自己回房后,自己就在脑海中一遍遍的模拟计划的整个流程。她打算在宴会上出现,以神灵附体的方式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元圆就来问自己是否要用膳,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元圆很快就离开了。准备妥当的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坐着坐着就和周公约会去了。醒来时,火势已经蔓延进房间内。她将茶壶里的水全都撒到自己的衣袖上捂住嘴巴和鼻子冲出房间。烟熏的眼睛睁不开,郁禾只好凭着感觉向外跑。她听到元圆的声音,模模糊糊,大概是将准备好的饭菜往她的房间端时,发现着火了。
元圆这个笨蛋,看见着火了,不是应该找人救火吗,一个劲得傻傻地往火坑了跳。她回应元圆,并顺利的找到元圆所在的位置。
郁禾真心觉得上天是变着法子想取她的性命,烧断的屋梁被火舌狠狠地从上空卷了下来,隔在了两人之间。
元圆被自己骂得哭哭啼啼地跑去求助,身陷火海的自己竟误打误撞的跌落进一个密室。她自是抓住机会拼命地逃跑,这密室的另一端竟连着惜风宫的出口处。
“若是假装葬身火海,郁禾岂不是能够早日获得自由,也不必与我合作。”顾念青听完郁禾的叙述,抛出了一个问题。
她定定地望着顾念青的眼睛,仿佛在向他证明自己没有他想得那么笨。她站在出口时也想一走了之,但还是放弃了。
因为,她发觉顾念青在众人六神无主的时候,冷静地望着惜风宫,透过影影绰绰的烟雾与光火,仿佛看见了自己。
于是,她走了出来,选择一条相对艰难的道路。
“茶水里应该是下了药,否则我也不会昏迷那么久。念青才智卓绝,这起纵火案就交给你了。”郁禾将重点转移到自己身陷危难的环节上。
“我心中有数。”任务一说出,顾念青已经把事情解决好了。我说顾大丞相,你的效率也太快了吧。
不过,很明显就让郁禾想到,顾念青早就知道这场火会出现,却还纵容凶手行凶,根本没有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这样想着,郁禾不禁打了个寒噤。即便是合作了,顾念青还是随时随地会牺牲掉自己吧。
郁禾有些后怕的想,却被顾念青打断了,“以后我会保住你的命”,他扬了扬眉,将郁禾的担忧直截了当的说出,“只要你有价值。”
“念青要记住你今日的话,若是我莫名其妙的死掉,我化作鬼也会来找你的。”郁禾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顾念青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卷纸扔给郁禾,这卷纸用绳子订起来,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不用顾念青开口,郁禾就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
一大堆的人事资料和情况梗概。顾念青果然是个有所准备的人。
“给我弄个识字的侍女。”郁禾略微头痛的翻了翻那些纸张,要求到。虽然她之前在若絮阁看了一些东榆的书,看得还是很吃力,更何况她又不是中文系出身,对着这些古怪的字,郁禾非常头疼。
后来,顾念青没有给郁禾派任何人,而是他亲自出马教郁禾认字,作为回报,郁禾要教他学简体字。
“陛下一会儿就到,你准备一下吧。”顾念青说着,有人从外屋进来将东西拿走。
郁禾将东西放到枕头底下,顺从地躺下,盖好被子,“那就找时间再商量吧,我的小伙伴。”
顾念青看到他的暗卫身体再次僵硬了几秒才恢复如初的走出房间。
佯装着从睡梦中醒来,郁禾看到了一张陌生而斯文的脸,立刻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惊讶地急忙问道:“禾儿不记得我了吗?”
郁禾摇摇头肯定他的说法,一脸的茫然而警惕,又问他,“你究竟是谁?”
“禾儿,朕不会伤害你,你先让御医诊治,之后朕再向你解释。”
她犹豫了一下,瞥了眼高度紧张的御医,不好为难旁人,便点点头让御医近身检查。
御医检查完毕,向允帝汇报了郁禾的情况,就带上自己的东西出去了。
“御医说你没什么大碍了,只要慢慢调理一段时间就好。”郁禾打量了几眼,猜他应该三十出头,保养得不错。季炎允就坐在她的面前,应是换了朝服才来的,一件紫色的袍子衬得他温柔的面容像澄澈的秋水。自从他得知郁禾失忆,先前的紧绷一下子转变成自在的和郁禾说话。
在御医为自己检查时,郁禾就察觉到允帝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不停地流动,大概是思考自己话语的真实度。
“我不认识你。”郁禾再次出声,免得允帝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忘了吗?忘了也好。”他低声呢喃着,眼神由不安定变得镇定起来,季炎允和颜悦色的说,“朕是东榆国的皇帝,而你是皇后,名叫郁禾。你受了伤,才会记不得以前的事情。”
“你叫什么?”郁禾又问道,看到允帝眼底讶异的神色,解释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公平起见,我也要知道你的名字。”
允帝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玉佩,轻声说:“季炎允。”
“那么季炎允,你可以说一下我的事情或者我们的事情?”郁禾自然不会放过允帝的解释,想要利用就要对他了如指掌。
季炎允沉默了,不知道是因为郁禾直接叫了他的名字惹恼了他,还是季炎允不愿意提起有关他们的事情。
这样的沉默足足长达一分钟,郁禾快要放弃的时候,季炎允才缓缓开口,简单地讲诉了她的事情,对于很多事情则是选择避开,像将她打入惜风宫,她为什么受伤。
郁禾听着季炎允亦真亦假地将事情告诉她,觉得允帝的形象和郁禾之前收集过来的资料有些出入,没想到允帝这么温柔,完全不像叶白所说的阴晴不定,难道是还没有展露出来?
“季炎允,你是不是在骗我?”郁禾抓着覆在身上的薄被,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问。
季炎允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故意板起脸来说,“难道禾儿觉得朕在骗你不成。”
“我虽然不记得了,却还是觉得你在说谎。”郁禾冷静的说出自己的判断,除了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季炎允之前所说的话大概也都是假的。
“为什么?”季炎允依旧温柔的询问她。
“感觉。”郁禾的脑袋里只能找出这个词来说服季炎允。
“感觉?”他重复了一遍,随即自己笑出声来,伸手揉了揉郁禾的脑袋,笑若春风地说,“禾儿还真是可爱。”他的目光落在郁禾脸上,深情温柔地竟让在一旁伺候的宫人红了脸。
又是一个演技出色的实力派。
郁禾不再说话,消化他刚才吐露给自己的信息。
允帝陪着郁禾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就去处理工作了。
等允帝走远了,郁禾才“呼哧”地松了口气。第一次和允帝亲密接触,郁禾最大的感受是这个人很危险。哪怕这个人的长相在原来的世界,一定是温文儒雅型的人。
“皇后娘娘,陛下说我们可以搬回景宁宫了。”元圆十分高兴,整张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郁禾没有一丝喜悦,允帝可以玩弄他人于股掌之上,郁禾一想到这点,心情就相当不好。她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让元圆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