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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谋爱 第十章 她的天是他

她醒来那日,霍府依旧安静得落针可闻,辞萱揉了揉一头乱发,一只手光滑的玉便被随手抛了出去,落在地上叮铛微响,正掀帘进的碧儿,正愁她不醒愁得一夜也没有休息好,一进门便看见辞萱丢玉,心疼得搅在了一起,安卿的背影霎时浮现在眼前,她忙跑了去,拾起玉,又吹又擦的,霍辞萱眉头皱在一起,脸色更加苍白,这一觉醒来,身子轻飘飘的,头晕又目眩,一眼瞧见碧儿的紧张样,所以回忆都泛滥上来,她一手捂在胸口中,眼眸微微眯起,环顾了整间房,心寒如水,她咳嗽一声,用手去挡,一股子鲜味溢出,红色点点的血丝从指间流出,一滴又一滴地落在锦被上。

她拿开手,身子微微一颤,随后,一个沙哑的冷笑从喉间发出。

碧儿正是这时回头去的,她眼中的人——素衣衫,长黑发的辞萱,被点点鲜艳的血红围住,印在下额的血衬着她格外冷厉妖娆的面容,就像一枝缀在凤凰羽翼上黑红的杜鹃花。那花瓣将近支离破碎,将近散落……

辞萱却在这时,抓住床框走下了床,她其实是没有气力的,也不是走,简直就是滚下了床,手臂摔疼了也不像从前般叫疼了,她倒在地上,长发拢在一半的面容,又拢住细弱的肩膀,碧儿忙跑过去扶她,辞萱伸出一只手指向门口,低吼:“滚!”

碧儿吓得缩了手,看着她费力地站了起来,扶着墙,一步一步向门口走,风迎着她长长的青丝,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门口落定,碧儿抬了抬眼,又被一股莫名的汹涌的气势逼跪下来。

“萱儿。”霍光微笑着看着她,“还没好,快回去歇着。”

“让我走吧,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辞萱冷漠地回望,澄澈的眸中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霍光看着自己的女儿,气火涌上来。

她呆呆地,望着他:“爹!您还记得……有……有我这个女儿吗?”

“放肆!”他大吼,“真是女儿大了管不住了!霍辞萱,爹今日就告诉你,不许嫁给圣上,进宫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她则一滴泪也没流:“仅仅因为,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么?”

辞萱字字冰冷,字字逼人,霍光扬起手,辞萱睁大了眼睛,也不闪躲,可霍光却迟迟不下手。

“是,他已经没有价值了,本来就是管不住的天子,心太大我束不住。而且让我唯一的女儿嫁给一个没有几天可活的人,简直是做梦!”

霍光语重心长的:“爹养你,但不会再纵容你了,嫁入皇室,其是面对这个已快归去的人,有什么留恋?”他恢复平静,又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若是你哥哥,说出这种话,爹至少要赏几下板子的,如今你娘早逝,爹无论如何,也是下不了手的。”

她摇摇头,“爹以为我是唯一的女儿,可爹爹所做的一切都仅仅是把女儿当成工具,当成棋子而已。”

“不!”霍光苦笑着,将女儿搂在怀里,“爹还要你当皇后呢,皇后,怎么会是棋子?”

一缕寒意霎时袭卷了她,皇后?一个足矣令人仰慕令自己咂舌的地位,她不明白,爹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地给她一个承诺,而在朝上,爹又把了多少权力?这足矣与皇权抗衡的权力下,是爹是忠心还是乱臣贼心?!

辞萱深身一颤,从霍光怀里挣脱开,冷冷地对望,迟久的沉默。

霍光笑着想上去拍拍她的肩,又想为她擦去血迹,眼前可是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啊,虎毒尚不食子,看在她早逝娘亲的份上,万不得已不可教训的。他宠她似乎已无以复加了,但萱儿应早明白,做为霍家的女儿,未来的路是光宗耀祖的,不是儿女私情。

小怜……霍小怜……霍光至今尤记,那一年,夜宴,他的女儿,躺在上官身旁,冷笑着望着自己,用一把短剑了结了生命,那年,辞萱还小,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袍,天真地指着小怜,问他:“姐姐为什么要死?”

她已在很小时便不畏惧生死了,还是她也背负着家族血腥的历史……他不想,不想让最后一个女儿陪葬到政治争夺中,可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是这个庞大的家族使他必须选择放弃。

可辞萱还是躲去了,她向后退一步,身子几分摇摇欲坠。

霍光垂下手:“休息吧!”他深深望她一眼后,终是叹了气走出屋子。

碧儿走过去,扶住她,她挺直的腰板也松了下来,紧紧握住碧儿的手,滚烫的泪一滴一滴打湿手背,另一只手心中,玉似乎着个泪感,幽幽地发暗红色的光。

碧儿轻轻对她说:“赵公子走了。”

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转向往回走,只是原本苍白的面颊又添了几分苍白,似乎有泪要溢出,她抬抬头,眼泪便又干涩,轻轻坐在妆台旁。

碧儿默默地将玉戴在她光洁的脖颈上,玉光也柔和下来,辞萱看着镜中的自己与玉,一双手轻轻将它圈住,她看着镜,微笑渐渐溢上来,无声无息。

“公子道:“看在往年的一份情谊上,务必将玉随身携戴。””

辞萱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用梳子打理青丝,柔顺如水泻,黑珍珠般耀眼。几缕发丝盘起发髻,插了步摇,灼灼其华。碧儿拿来水,她洗漱,上妆,换衣,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婢女们上膳食,均是清新的小菜与白糯粥,另一些人打点屋子,一柱香时刻,一切已重回原样,她却只拿着汤匙,不动。

屋子里空的有风,刮过心口被撕裂开的洞,疼痛纠缠在一起,她望着望着,一股子呕吐感泛了上来,便扔了匙子走出去,迎面,有太医被霍光身边的人领进来,低眉下眼,令她生厌。碧儿放下纱帐,一根红丝线绕过她纤弱的手腕,一边给太医执着。

太医把完脉,紧皱眉。

“说罢,是死,还是活。”幽幽娇弱而低沉的声音从帐中飘出。

“小姐言重了,是急火攻出的内伤,有瘀血未净,近日务劳乏,开了方子,小姐按时用药,便不丢下咳血的病根,切记!”

她疲惫地倒在锦衾上,舒口气,伸过腕子去,碧儿小心为她解开。

“好送他。”

“是!”

太医一走,她便费力起身,抖出一张方巾,收拾细软,正巧碧儿送完太医回来,看见这一幕,吓得双手都颤了起来。

“小姐……”

“是爹逼我走的,而且如今,这个大大的霍家已经承不下我了。”

她委屈地哗地落下眼泪,嚷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前阵子明明还好好儿的啊!”

“住嘴!”她打了个结,背上包裹,一咬牙,一狠心,从枕下抽出一把护身短刀,冲准碧儿,费力地站起身。

“让我走,否则,我们一起死!”

“小姐为何要这样不可啊!”

碧儿发出凄惨地叫声,掩面跪在地上抽泣起来,窗外狂风卷叶哗啦啦的萧瑟之声恍如猛虎穿林。霞光一点一点被阴云夺走,一撕一扯间,天空仿佛裂开一道银色的口中。隆隆的击鼓声从天外传来,细看,原来是闪电掠过。

不可以迟疑了,将刀插入鞘中,从碧儿身侧走过,抚住门口,她道:“一切会算到我头上,爹不会为难你。”

语罢,又一道闪电飞过,闪自天幕下,她的身影,灵魂,也一并消失在院落之中。

辞萱牵出一匹白色马驹,马儿不安地瞧着她,不敢叫,只是微微倾了上身,让她好拉着缰绳上来。

“好孩子!”好几乎用尽了全力,抚摸着马儿的鬃毛,“我们去找陵哥哥。”她一拉缰绳,调转马头,“你可记得长安城楼的方向?长安!”

马儿打了个响鼻,跺跺蹄子,好似听懂了她的话一般。

“驾!”她大喝一声,马儿飞也似地跳出木栏,向小道上飞驰而去。

巨大的雨点混合在雨幕中,从身后袭来,打伤了树叶,惊住了马,速度便又快了几分,虽平稳,但辞萱腹中仍如翻江倒海一般,渐渐雨水也冲刷到身上,一波一波的凉,与风打了个照面,快要撕裂人的疼痛涌上,血腥味在口愈来愈浓,她无力,只好拉住绳,抱住马双腿已无知觉,不知是冻的还是颤的。

夜晚的路,偏僻而静谧,随着城中心的离近,雨水也渐少了。她已是几分神智不清,除了知道不让自己从马背上落下,其它的,全乎想不了了。于是一股血味涌上,她哇地吐了出来,血水与雨水混杂在一起,印在衣襟上,更如一朵朵绽放的血色杜鹃。

不知是哪来的灼烧似的痛快将她淹没,黑暗在眼前一闪而过,眼泪润热地嵌在眼眶中,迟迟不忍流下。

她保留着最后的理智去找他,他不知道,他是她的天,永远也不可以塌。

一只步摇松松坠下,一帘发幕瞬间如泉水泻下,更加重了浓黑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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