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气候总是比较宜人的,连空气中浮染的凉凉的水汽,也让人觉得特别清新。
这样的天气,和他离开时是一样的,袭若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点,是自己想多了吧!或许南止的天气每天都这样,没什么不同的。当清晨的第一丝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层,照在白色的衣摆上,悠然却并不欣喜。
袭若坐在一棵老树的斜枝上,也并不在乎树枝上的脏乱和灰尘,更不会害怕那些小蚂蚁之类的小动物,从小在这片小林中玩耍,对这里的一切都已经非常熟悉。她闭上眼睛,轻轻呼吸着早晨的气息,娘说过,思念一个人是有味道的,只是袭若却似乎没有感受到这里他曾有过的气息,是因为思念不够还是离的太远,袭若不知道。双脚来回的晃悠,整棵树却没有丝毫晃动的痕迹。
如若时间回到一年前,袭若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依然是一样的选择,选择遇到他,选择保护他,选择在意他,哪怕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可是结局却就在那里,显得那么的苍白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或许就像娘亲的诗,世间的一切都抵不过“缘浅”。
“袭若,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去年的那一天,当叶寒直盯着袭若的眼睛,说出这句话时,袭若已经知道一切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天迟早回来的,不是么?
“是么?什么时候的出发,我让表哥送你。”不咸不淡的话语,在她自己听来都觉得是种压迫。
“袭若,袭若……,”叶寒紧紧的抓住袭若的肩膀,似乎想要摇醒她,想要看出她哪怕一丝的不舍。可是只有袭若知道自己那时那刻清醒的残忍,她宁愿自己没有那么清醒过。
袭若扭头看向叶寒,她笑了,那天的阳光很好,光线映在她姣好的面庞,她笑的很美很美,只是她却并未说一句话,因为她不知道说了哪句话之后,叶寒就该离开了,从她在这片林子中把身中数箭生命垂危的他救起那天她便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人,他不是。
躲开叶寒的触碰,袭若淡淡道:“你走吧,你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不用担心我。”
重新抬头看向叶寒,笑意盈在脸上,只是她不知道她的笑容有多苦涩。
叶寒不自觉的后退几步,既而转身向前走着,他没有回头,他的理智不允许他回头,只是他每走一步都似乎踏在了袭若的心上,袭若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甚至是遥不可及。
“寒哥哥,你还会回来么?”袭若向远处的叶寒喊去,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
她等不到任何的回答,因为直到叶寒消失不见,她才喊出了那句话,心里第一次有了那么痛的感觉,她背靠树干蹲了下去,泪滴了下来,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寒哥哥走了之后,
就不会再回来了。
一直以为承诺是一辈子的事,叶寒说过会保护她一辈子,只是这个世间有太多的不能实现的承诺,怨不得任何人,因为我们做的许多事情不只是为了自己
。也许袭若该相信有一天,当叶寒完成了他的责任,他会回来实现他的承诺。可是一切都只是个未知,此刻的袭若除了回忆,什么也没有。叶寒,甚至连个让袭若等他的借口也没有给她。
一年过去了,袭若每天都会在这片林子里练习轻功,只因为叶寒说过,她飞起来的样子很美。
正想着,听到身边的响动,微微扭头,一只白色的小貂慢慢悠悠的沿着树干向袭若这边来。
欣喜的面容,袭若向小雪貂伸出去守,“小雪团,你怎么来了?”
“咚。”一小块石子击中了小貂的脑袋,一直沉浸在回忆中的袭若根本没有发现一个人已经盯了她很久。
扭头恶狠狠的看向来人,一个身着藏青色衣衫,青玉束发,一身贵族气质却又夹杂着一些痞性的人慢悠悠的走来,对,就是这股痞性,袭若从小变这样觉得。来者正是自己舅舅的儿子,袭若的表哥,锦子铭,一个讨人厌却对袭若极好的哥哥。
“哎,袭若,在树枝上发什么呆呢,我看又是背着你外公偷懒的吧!”锦子铭得意洋洋的那个样子真是有点欠揍。
“要你管,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总欺负小雪团。”袭若灵机一动接着道:“不过,似乎我外公并不知道昨日他的乖外孙锦大少又去光顾了南止城的第一青楼,不知道他老人家知道了如何?你说呢,表哥。”
花心的表哥,从小便喜欢漂亮的女子,已经有了三个妻妾了,还是如此,真是没办法。
“呵,袭若,你可不能乱说话,要不表哥小命就不保了啊,!”一副胆小的样子逗的袭若捧腹大笑,哪还有点大家小姐的样子来。
对于锦大少表哥这个人,她是由衷的喜欢这个哥哥的,虽然是花心了点,却也并不过份,只是喜欢看美女抚琴歌舞罢了,准确来说,袭若觉得他只是喜欢那种无拘的散漫罢了!
袭若抱着小雪团飞身下来,轻拍了拍了表哥的肩膀,只说了句:“看谁先回到家。”
未等锦子铭反应,便轻点脚尖提气飞去,只留下了可笑的锦子铭站在那里,又输了一千两。那个丫头估计又想叶寒了,锦子铭摇了摇头,用轻功追赶袭若去了,每次比赛都是赌钱一千两,几乎都是他在输,算了本来就技不如人,可是自己的老底也快用完了,这丫头要那么多钱干嘛呢,一边嘟哝,一边追着。
袭若转眼间便到了锦府,从袭若出生开始便住在这里,这里有她的亲人,比如娘亲、外公、表哥还有小丫头冰儿,只是却从来没有过父亲,但是袭若却从来没觉得自己少些什么,也许人就是这样,对于一些本就没有的,便不再去奢求些什么。也许是她一直觉得自己得到的爱已经很多,父亲对她来说,这一生都是没有的人吧!
袭若跨进锦府,锦子铭也随后到了,随手掏出一张银票递与袭若,却半天没见她伸手去接,抬头仔细看时,连自己都愣住了。
一向严明的锦府此时却是一片慌乱,丫头和伙计跑来跑去,还有不小心撞到跌倒的,甚至连向锦少和袭若行礼的时间都没有,这在锦府却是少有的事。没有人告诉他们这是怎么了?
袭若猛的回过神来,放下小貂一路小跑向如令阁跑去,连轻功也忘了使了,只有袭若知道自己的心好像是不再跳动了一般,所有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那么的恐惧,一种无法说明的压抑压的她喘不过起来,“娘,娘……。”嘴里念叨着,小雪团也在袭若后面紧紧的跟着。
远本并不远的小路,今天却显得尤其的遥远,仿佛不管她怎么用力都离娘亲越来越远似的,锦府的上下慌乱,不为别的,一定是袭若的娘亲病情加剧了。
推开半掩的房门,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娘亲无力的躺在床上,再也不是原来的孤傲与清美,虚弱的气息,单薄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身躯,外公锦拓坐在旁边,手中紧紧握住他女儿的手,一向严厉的表情下是掩饰不住的浓浓的悲伤,回头看向自己的外孙女袭若,心里是无限的心疼。
袭若呆呆的定在那里,不能挪动一丝,她知道自己的娘亲身体不好,只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怕了,她害怕亲人就这样一个个离开。她从小便知道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不只是因为自己没有父亲,因为从她记事开始,她便觉得娘亲不喜欢她,似乎每一次见到袭若,娘亲的眼里都满是痛楚,小小的她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明明是最亲的娘亲,却用冷淡把她隔得很远很远,可是外公说娘是爱她的。
终于还是走了过去,娘亲伸出手,袭若握在手心,温暖的触感仍在,袭若却是泪流满面。
“袭若,别……哭。”虚弱的锦如看着自己的女儿,想要伸手帮袭若擦去脸边的泪,却终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娘,不是说快好了么?不是说你的病有好转了么?”
“袭若,娘……娘亲我对不起你,娘没有给过你任何东西,甚至……是……也没有!”锦如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微弱,袭若要靠近她嘴边才听得到。
“娘,你说什么,娘,不急,等您好了袭若一直陪你说话,娘,你别急!”袭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怕,泪水顺着小脸慢慢滴下,滴在紧握的手上,每一次都是那么真实。
“听外公……话,听,一定要听。”锦如用力的看向自己的父亲锦拓,眼里是说不清的意味。
“我听,袭若一直都听。”袭若立即道,用另一只手擦掉眼泪,她不想让娘亲看到自己哭。
年迈的锦拓站起身来,叹息一声,向外走去,回头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背过身去,一滴清泪划过,这一生他终归欠了她,她的固执,他直拗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