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派人回去告诉了梁王妃一声,云彻跟梁郁宁就一起在丞相府歇下了。
梁正秋给梁郁宁上了药,哄着他睡下了,便去了书房。不成想云彻竟在那里等着他,而且在随意翻看着,当即便制止了她,道:“你这孩子,怎么能够随意翻弄呢?”
云彻愣了一下,随即便放下了,浑不在意地道:“我以前也经常会翻看那些奏折,大致都是一个样子,也没有什么好……”说着,云彻便猛然顿住了,干笑了两声,“也没什么,只是以为是什么书籍,随意翻看了一下而已,二叔不必在意,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梁正秋突然出声叫住了她,神色有些严厉,“你以前经常翻看吗?”
“那个……”云彻一时词穷,没有想到嘴一快就给说了出来,干笑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梁正秋自然也是知道自己妹妹的事情的,低低叹了一口气,道:“说罢,在这里等我做什么?”
云彻这才舒了一口气,连忙道:“今日忤逆了二叔,自然是来领罚的。”
梁正秋一愣,这耿直的性子倒是像极了梁家之人,便笑道:“若不是你,我必定要误会宁儿了,少不了要生出不少间隙的。真想不到,宁儿小小的年纪就这般倔强,唉——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罚你呢?你这孩子啊!”
“二叔别忘了,宁儿可是梁家的子孙,梁家人哪一个是不偏执的?就是二叔还不是到了如今都一个人过,从来没有想过要再娶吧?”云彻笑道,“不过,罚还是要罚的,要不然以后我真的无法无天了可怎么办啊?”
梁正秋摆了摆手,叹息道:“你这孩子通透地紧,不会的。”
“若是二叔信得过我,不如让我给你看看这些奏折吧!”云彻说着,见梁正秋的脸色不好,连忙解释道,“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分分类而已。若非二叔就是弄到早上也弄不完,定要误了早朝的。我以前也经常帮忙,总也没有辜负了信任。”
梁正秋想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他现在突然觉得梁素秋是嫁了一个了不起的男人,一般的人家如何会让一个女孩子做这个的,而且还是经常?不过再大又如何呢?再大也大不过皇帝,就是皇帝也并非真正的最大,总有一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云彻见梁正秋同意了,便歇了一口气。她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够跟他说的,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做的,只是她已经习惯了放肆,不知不觉就流露出来了。
“听说澈儿与五皇子走得极近?”梁正秋突然开口道。
云彻一愣,抬起头来看了梁正秋一眼,发现他还是一心在看那些奏折,并没有看自己。思虑了片刻才道:“左右不过见了三次面而已,并不是很熟悉,所以也谈不上走得极近吧?”
梁正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二叔怎么问这个?”云彻问道。
“也没有什么,只是问问而已。”梁正秋的语气明显有些敷衍。
云彻也不在意,反正她跟五皇子也不熟悉,怕是以后也是点头之交,并不值得多做深究。
“澈儿觉得五皇子如何?”过了良久,梁正秋还是觉得不是很放心,又问道。
“呃?”云彻已经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了,不过梁正秋会这样问她还是有些疑惑的。认真地思虑了片刻才说道,“五皇子为人温润、谦逊、有礼,也很直率,倒是不错。”
梁正秋放下手头的工作,抬起头来满是忧心地看了云彻一眼,却是欲言又止。
“二叔这是怎么了?”云彻感到奇怪,便问道。
“只是……五皇子并非良人。”梁正秋叹了一口气,说道,“倒也不是因为梁家的政见与五皇子相悖,只是五皇子这个人……”
“五皇子到处拈花惹草,在外面有很多风流情债吗?”云彻打断了梁正秋的话,问道。
“那倒是没有。”
“那么五皇子身边有许多女人吗?”
“也没有。”
“还是五皇子心中有了喜欢的女子?”
“这倒是闻所未闻。”
“最重要的,我是非五皇子不嫁了吗?”
梁正秋一愣,盯了云彻半晌,突然大笑起来,“你这孩子啊……”
“那不久得了吗?他是不是良人,是谁的良人又与我有多大的关系呢?那五皇子总不至于非我不娶吧?”云彻说着便笑了起来,这样的话她自己说来都觉得好笑。
“你这孩子啊!跟素秋真真是一个性子啊!自己的事情容不得别人插半句嘴,总是那样有主见。不过,但愿你不要像素秋那样,嫁了一个男人我们连是谁都不知道。”
云彻微微敛了眸子,脸上已经没了半分笑意,专注于手头的工作来。
在云彻的帮助下,梁正秋倒是得以睡了个觉。第二日一早便上朝去了。下朝回来的时候,梁溪跟梁王妃竟然都来了,梁王妃抱着梁郁宁心疼地不行,把梁正秋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不过他倒是觉得很奇怪,因为一直都没有能够见到云彻。问及梁溪的时候,梁溪只说不知道。他便又问了下人,说云彻在他的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梁正秋赶到书房的时候,云彻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些什么,但是今日要处理的奏折已经整理好了,哪些是要呈阅圣览的,哪些他可以直接处理等等。梁正秋心下微微有些动容,云彻其实与梁素秋并不是完全想象的,最起码梁素秋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怎么说呢,他觉得云彻要比梁素秋勇敢地多,也善良热心地多,大方宽容地多。
“在干什么?”梁正秋走近了询问道。
“奥,”云彻赶紧站起来将位子还给了梁正秋,将一沓纸抱在怀里,“我想要帮二叔整理一下丞相府,没有一个女主人管理着,这儿都要荒芜了,看着就让人不舒服。二叔不必忧心,一切就交给我了,就当是忤逆二叔的惩罚吧!”
梁正秋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这个。便道:“罢了,由你折腾吧!”
云彻领了命,欢喜地从书房里退了出来。远远地就见梁溪跟梁王妃在那里徘徊,便走了过去,道:“祖母跟子溪在这里做什么?”
这下轮到二人愣住了,梁溪忙问道:“父亲没有斥责你吗?”
“斥责?”云彻更是丈二的和尚了,疑惑地道,“二叔为什么要斥责我啊?”
“你没有进他的书房吗?”梁王妃疑惑地道。
“刚出来啊。”
“那是他还没有去书房了?”
“进去了啊,所以我才要给二叔腾地方啊!”
“什么?”梁王妃有些不敢置信地吼了一声,心下郁结不已,“这个臭小子,他娘进书房给他收拾东西都不行,竟然让一个小孩子用他的书房,我……哼”说着梁王妃便怒气冲冲地向着梁正秋的书房走了过去。梁溪连忙拉住她劝慰着。
云彻这下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便笑道:“比起那个,祖母,我想要帮二叔休整一下丞相府,你还是看看这个吧!”说着云彻便将手中的一沓纸塞给了梁王妃。
梁王妃看了一眼,又四处扫视了一下,心下也是不喜这荒芜的样子,刚才的气也消了,专心指点起云彻来了。梁溪也在一边看着,跟云彻一起干。这一休整就足足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但是云彻、梁溪还有梁郁宁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转眼又是一年新年,梁延秋在来信中说今年也不回来了,梁王妃又哭了一场。
云彻本来以为云倾在这个时候一定会回来的,可是她竟然也没有回来。可怜她连云倾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想去找也找不到。但是无论做什么都做了全份的,包括梁延秋夫妇跟云倾的,梁王妃又是伤心了好一阵子。
这几日梁正秋也搬到了梁王府,家里添了一个人,总算是有些觉得像是过年了,可是仍然觉得有些冷清。
本来宫宴云彻是不欲参加的,可是皇后娘娘特别嘱咐了要云彻去,云彻再也推脱不掉,只得去了。今日云彻破天荒地没有再穿绿色的衣裳,而是梁王妃特别为她定做的一件暗红色的裙子。这件衣服是极好看的,云彻虽不情不愿,但是最后还是穿上了。
云彻跟着梁王妃坐,安安静静地待在梁王妃的身后,尽量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云彻这是第一次见到魏帝,魏譞完全继承了魏帝的俊美,只是那份气魄似乎差了些。怎么说呢,魏譞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所以很难培养出那种气魄吧?
据云彻所知,魏帝的儿子如今就只有大皇子魏寰、五皇子魏譞和九皇子魏巍三人了,其余的皇子大多死的死了,废的废了,如今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便是魏寰跟魏譞了。魏巍偏过头颅看着那坐在皇帝下首的三个皇子,大皇子威武健硕,五皇子温文尔雅,九皇子憨厚淳朴,倒是心性各异的。只是最终那皇位到底花落谁家还是未知之数吧!
梁王妃看云彻的样子似乎有些凝重,心下微微有些担心,便问道:“澈儿,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要不,你先回去吧?”
云彻微微一笑,安抚梁王妃道:“没事的,祖母。这样的日子里,若是我这个时候要求回去,那么别人肯定是要把我当做是病秧子了,对梁家的声誉影响不好。”
“什么声誉不声誉的,那些东西我们梁家不需要。安心,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回去。”梁王妃也是一个强势的人,向来说一不二。云彻无奈,也只得随她了。
梁王妃不知跟身后的人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太监过来领着云彻出了大殿,那里梁溪正在等着她。云彻稍微有些过意不去,便道:“我自己回去也可以,倒是不用你特地为我辞了宴会。”
“无碍的,反正我也不喜欢参加。”梁溪说着便上前扶着云彻一起往外走。其实云彻身子倒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心情有些不好而已。不过这自小身子不好的名头挂在她身上倒是真的不错,用起来也特别方便。
“梁小姐,等一下。”突然,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叫住了云彻,云彻回头去看时,竟是魏譞。今日的魏譞穿了一件玄色的衣衫,倒是很衬他的身形,比其他颜色的衣服都要合适地多。
“五皇子,金安。”云彻赶忙行了礼。
魏譞虚扶一把,方才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云彻,道:“母后本想着宴会结束之后见上你一面的,听说你身子不适要走便叫我将这个送来。”
云彻微微诧异,犹豫道:“这……梁澈无功不受禄,实在不敢接。”
“梁小姐的性子是极好的,母后喜欢,若是你不收的话那么母后就要伤心了,还请梁小姐手下吧!”魏譞劝慰道,那谦和的语气倒是没有丝毫强迫的意思,但是那眼中的希冀让云彻就是无法拒绝,无奈,也只得收下了。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云彻方才松下一口气。
梁溪稍稍有些疑惑,说道:“若是皇后要赏你东西,为何是五皇子殿下亲自来送给你呢?”
云彻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打开来看看吧!”说着便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个精致的梅花簪子,上等的做工,想必是费了些心思的。这算是投其所好吧?
“这簪子真漂亮,只是皇后娘娘竟然知道你喜欢梅花,真是难得。”梁溪赞叹道,“看来,皇后娘娘是真的喜欢你。”
云彻又是一声叹息,将盒子盖上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回去之后就不要再提了。”
梁溪微微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回到锦绣居,暗香跟墨梅她们也在一起欢喜着,见云彻这个时候回来也稍稍有些疑惑,赶忙过来伺候云彻。云彻让她们自己去玩,只管玩得尽兴,今日就不必管她了。丫鬟们极为高兴,暗香见云彻一个人好似在烦恼些什么便邀请她一起,云彻不忍扫大家的兴,便加入了,竟也玩得很开心。
临睡前,云彻又将那簪子取了出来,细细地看了一遍,这花型、样式都是精心设计的,何止是费了心思,也费了不少的功夫,怕是也花上了不少的银钱。只是为什么会为了她费这么多心思呢?这简直是太奇怪了,莫不是真的被梁正秋给说中了吗?
再度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将簪子收了起来,云彻便躺在床上睡去了。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云彻一夜都没有能够睡好,一直一直想着与魏譞的碰面。总共加起来他们不过是见了四次面而已,可是魏譞却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那么男子总是温润谦和,每每总是进退有度,从来都不会过分。可是这次竟然送了自己一个簪子,这又代表什么呢?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吧,好似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这种意思吧?
一起吃饭的时候,梁王妃看到云彻顶着黑眼圈有些心疼,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云彻只是笑笑,倒是没有多说什么。那种事情她倒是真的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不知为什么,魏譞的身影就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还没有出正月,云倾突然回来了,云彻便跟着她出去了,直到两个月之后方才回来。
云彻再度回到梁王府的时候,梁溪跟梁郁宁已经去书院了,所以现在梁王府又只是她一个人了。云彻还是老样子,整日整日窝在自己的小书房里,也不觉得无趣。
云彻回来的当天,便从暗香那里听说,古玩店的田老板已经来过许多次了,说是他那里来了新的玩物,要云彻去看。只是这些日子云彻一直都不在,田老板倒是觉得有些遗憾。云彻听罢便决定第二日去古玩店看看,一直以来田老板有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往她这里送,倒是真的帮了她的大忙了。
早上,墨梅帮云彻梳妆的时候,突然间盯着云彻看个不停。云彻被她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便问道:“墨梅,你在看什么?”
“我新学了些看面向的,我在看小姐是什么命格的。”墨梅认真地道。
“哦?”云彻轻笑,道,“那墨梅看出来了没有?”
“嗯……”墨梅托着腮想了半天,才认真地道,“小姐的命格贵不可言,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会造天谴的。”
云彻听罢大笑起来,伸手敲了敲墨梅的头,骂道:“你这丫头,好的不学偏偏血这个,学那些江湖术士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连你家小姐都要诓骗了!”
墨梅连连叫冤枉,道:“小姐你不要不信,是真的真的很准的!”
“既然这么热心,你难道就没有替自己看一看吗?”云彻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
“当然了!”墨梅一下子来了兴致,叫道,“我跟暗香是一样的命格哦,我们很快就可以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了!”
“哦?这话怎么说?”云彻稍稍有些诧异,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嘛,我们也不知道。”墨梅稍稍有些泄气地道。
“无趣!以后不准玩这个,若是再玩的话,我就把你赶出去,看你的命格到底是怎么一个浴火重生!”云彻故作凶狠地道。
“小姐——”墨梅求饶道。
云彻回头瞪了墨梅一眼,她便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