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一热,什么鬼情况,我这样揪着他之后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他的下巴抵在我额头处,两人相对的姿势极尽暧昧。反应过来后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松开他,往床里边缩了缩,面上尴尬的表情却不知该如何安置。
而宋邻安在我百般急躁之际,竟悠悠然用手撑起身子,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发笑。那笑容着实美到了深处,但此间却让我汗毛竖立浑身不自在,我估摸他此刻定也在心里嘲笑我。
可是他越是这样坏笑我就越发难挡涩意,越是如此我便愈发躁动不安,头皮极度发紧,最后我只能咬着牙关抿着嘴用手狠狠挠头。
“再挠下去头发全乱了。”宋邻安伸过手来,按住我的手在我头上轻轻揉了揉,而后一个施力,我的男装束发绳就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抽走了,长发一时间摊开来,刺得我脖子微痒。
我下意识抚了抚散落枕上的头发,停顿半晌后低声嚷嚷道:“宋邻安,你究竟想做什么?”
“阿泽,你那么聪明,岂会不知晓?”一道光亮从他眼眸里飘出来,直直的落在我脸上。
我一愣,旋即明了。
“好吧,这是早晚的事,也不难办。”我道,“我本就不在乎如何装扮,既然你宋大庄主希望我着回女装,那我便遂你心意罢,看在你刚刚毕恭毕敬给我端茶倒水的份上。”我扬起眉梢,一瞬不瞬的瞧着他。
其实我心里也是这般打算的,此番倒是与宋邻安心意相通了,毕竟,清柔那种事最好别再出现。偶尔吃吃醋倒是有好处,吃多了可会酸掉牙,万万使不得。
当然我很清楚,以宋邻安那般祸国殃民的长相,红颜白颜绿颜上门之事不会就此断了的。唉,这庄主夫人当的容易么我,怎么感觉跟宋邻安在一起后就没过过舒心的日子。
“睡吧阿泽。”宋邻安扯好被子平躺下,一闭眼就不动了,呼吸均匀有序,在我一眨眼的工夫里便安然睡去。
我试探着唤了他一声,没有回应,这下瞧着倒是睡得很安稳,眉头舒展着温润如玉,嘴角还留着睡前的浅笑弧度。不得不说好看极了,简直能随时随地勾人心神。
我不知自己这一病究竟睡去了多少时日,反正现下是睡不着了,百无聊赖中我就只好盯着宋邻安发呆。这家伙美的这般天理难容,居然还智慧超群,身份显赫,真是令人艳羡不已……
有时我也会想,自己是不是捡了个大便宜?但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拂去,我亦不是差劲的人,何苦贬低自己抬高宋邻安呢,若是依着我儿时的奇想,指不定日后能成大器。只是,十三个月已在日渐逝去,想法再多,怕也是来不急了吧。
为了我的身体着想,宋邻安没有急着要启程,好说歹说地逼我多歇两日,非得待我病好些再动身。
我在心底笑他,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他不懂么,岂是这一日两日的歇息能好的,还不如别浪费时间逗留呢,早日出发,早日抵达——洺山。
可宋邻安向来说一不是二,我又在病中没力气跟他斗,只好任他肆无忌惮地宰割了。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我有些后悔没有坚持自己的主张。
那日宋邻安为了把我的风热尽早治好,在隔壁的客房内设了五六个大木桶,灌满刚烧滚的热水,弄得整个房内烟雾缭绕恍若幻境。既然是为我而设,我自是不得缺席,待一切准备就绪,我便在这仙境般的地方泡起澡了。
整个人浸在热水中,周围雾气和花瓣香气袅绕着,人一会儿就有些晕了,等感觉自己软得要失去知觉,已经过去了一两个时辰。
我闷得发慌,急急忙忙起身擦干,抓起宋邻安事先准备好的衣物就往身上套,待穿好亵衣才发现,外袍是一件浅幽蓝色的女装,做工精细巧妙,是为上等货色。我在意的不是它价值多寡,而是颜色——浅幽蓝,我自幼偏爱之色。
宋邻安是怎么做到这般精准地把握他人心理的?真的是无所不能了么?
我嘴角微扬,随即将这份欢喜按捺下去,纵然我与他的关系比先前有所好转,或者说是空前好转,但有一点未曾改变,我仍是惧怕他的眼神。
那种让人莫名心慌的眼神中总带着一股为难复杂之色,很是叫人不安。尽管极有可能是我自己思虑过重所致,但我依然隐隐感觉宋邻安在心里藏着事。除了他的臆想症,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晓的?
好久没恢复女儿身,我竟差点忘记该如何处置这些物件了,好在我天资聪颖,捣鼓了半个时辰后也弄得个大差不差,在铜镜面前一照,竟还有些顾盼生姿之韵。
待我走出这雾气犹存的地方,往隔壁走了两步,正要推门而入,发现这门虚掩着,不由顿足。
从门缝里,我可以清楚地瞧见宋邻安乌亮的发束和轮廓优美的面颊。再往下看,他怀里正拥着一名娇柔女子,那女子侧耳贴在他的胸膛上,抿着嘴角似乎在哽咽,而宋邻安一直安抚般拍着她的脊背。
看到这一幕,我顿觉心中僵硬一梗,胸口一番澎湃难熬……此情此景,苍天可鉴,着实要刺瞎我的双眼了。
我强撑着自己继续看下去,终于在小半晌后听到那女子啜泣着道了一句:“辰哥哥,我不想一个人……”
辰哥哥?唤的是宋邻安么。我忐忑地等待宋邻安的回答,比上次与那清柔一起等的答案忐忑多了。如果清柔是鸡蛋,那么眼前的女子便是一块坚硬的大石头……
停顿片刻,宋邻安终于缓缓启唇,柔声道:“西涟,你不会一个人的,孩子生下来,我有责任保他一生平安……”
后面的话我听不见了,脑中轰隆作响,孩子?责任?宋邻安的责任?宋邻安的孩子?
天呐,这信息量着实大了点,我有些吃不消。一时间手上力道没把握准,原本轻轻搭在门边的手抽动了一下,吱呀一声,房门大开了。
宋邻安与那女子双双望向我,双双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