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里,绿之和阿娇每日都与那些小宫女一样,被张嬷嬷等人教导,早晨起床时,到浣衣局洗衣晒衣,然后再到大司当勤学苦读,背诗背史、琴棋书画等……一个女子该学的,她们都必须学会,每当功课完成,张嬷嬷又会将她们带到内织染局,听嬷嬷说,女孩子长大了,缝衣做衣,都是该会的,于是不管她们情愿与否,嬷嬷都会逼着她们做。
每当夜幕下来的时候,便是她们这些小宫女闲下来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们总会背着张嬷嬷偷偷出去,听老宫女们说,这宫中最是得宠的如妃,不仅年轻貌美,还能跳舞,她们说,那舞姿在宫里,是无人能及,特别是皇帝,每每看到那水蛇般的腰身扭动起来,便会心动不已,于是她们总是跑到如妃的凝霜殿外偷窥,但是总被那些在凝霜殿差值的宫女趾高气扬的轰走……
每每不能欲罢,她们总是会自己争斗起来,后来,渐渐地,她们都长大了,许多小宫女们已经长得亭亭玉立,脱颖而出,不再童言无忌,各个都怀揣着心思,生怕自己的秘密会被别人发现,就连厢房也分开了,改成两名宫女一室。
那是个清爽的春晨,绚烂明媚的阳光洒下来,满地的野花、油菜花开,幽香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
几名宫女在那里不断打闹嬉戏,近了才知,那是她们在采摘花瓣,宫里的娘娘们沐浴要用到的花香,却被她们洒向空中,一名穿着白纱的少女,在花瓣洒下来时,轻歌曼舞,清风拂来时,只见她长长的香发随风飘散,连着轻纱也拂动起来,远远望去,就像是个白衣仙女。
花瓣不断被飘洒着,可人儿也在那花雨中轻抬着素手,旋转着身体,脸上漾着甜甜的笑容,咯咯咯的笑声弥漫着整个草地。
直到转得有些晕眩了,她才停下来,拿起身旁两个宫女的花篮,往头顶一倒,哗啦啦的花瓣雨又落下来,玫瑰的艳红,轻纱的雪白,是那样恰到好处,美到极致。
“绿之!你怎么把花瓣都洒没了,等下回去怎么交代嘛!”说话的是春香,她夺过绿之手中的花篮,花篮里只剩下几片残红,倒是脚底,满是玫瑰花香。
阿娇也嘀咕了声:“春香说得对,等下嬷嬷会骂的。”
“阿娇!”绿之瞪了她一眼。
阿娇立即变了脸色,蹭着绿之的手臂,“嘻嘻,不过刚才的花瓣雨真的很美耶。”
“就是嘛,多美呀,春香你生什么气。”
“我生气?绿之,你有本事把这三个花篮的花都给我摘满了!”
“切,这么简单的事情,你等着啊。”
说罢,绿之将手里的花篮一歪,把那些草地上的花瓣连土带草的扫进了花篮里,不一会儿,三个花篮都装满了,她得意的将另外两个花篮丢给她们,拍了拍手,“怎么样,这不是好了吗?”
阿娇目瞪口呆的望着手里的花篮,伸手挑了几根杂草,又朝绿之皱了皱眉头,“绿……绿之……这……这样……这样好嘛?”
“你!你这个臭绿之!你就是故意的,这样子带回去!你想被那些娘娘砍头啊!”
“诶,砍啥头啊,你瞧你吓的。”绿之笑嘻嘻的走到春香的花篮前,挑了几根杂草,“这草呢,就说是香草,有助于宁神安睡,这泥土嘛,啧啧……泡在水池里,就如同沐浴春日,有医疗之效啊!”
俩人再一次呆滞。
绿之见她们如此,连挥手推了推她们,“走啦走啦,回去了。”
于是三个白纱少女,路上又是嬉戏打闹着回到了自己的宫里,将采摘好的花递给张嬷嬷并解释了番,便走开了。
她们去大司当的时候,里面的白纱宫女们各个都在议论纷纷,像在说些什么大事,绿之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名宫女的肩头,“嘿,你们在说什么?”
那宫女转过头去,见是绿之,便说了起来:“七日后是皇宫祖祭,皇帝要和那些妃嫔、王孙子弟等人一起出宫到玉佛寺祭祀先祖,司当姑姑说,这两天,很多去了封地的诸侯王会回宫来呢。”
“去了封地的诸侯王?”绿之喃喃自语着,突然想起小时候刚进宫那晚在古榕树下碰到的傻子三王爷,他好像也说……是要去封地了。
春香也凑过来,满心欢喜的,“那肯定有很多王爷了,呀,到时要是能跟哪个王爷邂逅上了,该多好啊……”
绿之嗤之以鼻,拉着阿娇的手坐到她们的学位上,趴坐起来。
“哟,某人瞧不起呢,我看哪,就她那死肥球,能勾搭上一个老王爷就不错了,哈哈……”
阿娇愤愤不平的站起来,指着昭茜骂道:“你才死肥球呢,绿之现在比你漂亮多了!”
绿之把阿娇拉了下来,淡淡道:“别理她。”
“可是……”
“可是她小时候就是个死肥球!哈哈……你们说是不是?比我漂亮?我呸,就她那样,还比我昭茜漂亮,给我端茶倒水的还差不多。”
“你!”
“阿娇啊,你别老护着她,她就是一个小魔鬼!恶毒着呢,小时候的事情,你都忘了吗?当初若不是她向司当姑姑告状,说我偷窥了你自学的舞蹈,我哪里会被司当姑姑罚去跪大门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啊!没人给我端一杯水喝,我恨死她了!”说到此,昭茜的脸上顿现憎恨,恨不得立马朝绿之挥上一巴掌!
阿娇闷哼了声,“那本来就是你偷看我的,你要是不偷窥我的舞,绿之会去跟司当姑姑告状吗!”
昭茜的脸色煞青起来,一扫屋里那些看她笑话的人,更是气愤,“哼,我用去偷看你的?阿娇,你别仗着你有几分姿色就骑到我的头上来,我告诉你,我背后的靠山厉害着呢,我……”
话未说完,只听绿之冷笑了声,轻轻地叹息道:“不就是宁贵人的庶出妹妹吗,用得着到处宣传吗?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庶出的?”
昭茜正要反驳,只见司当姑姑已经缓缓走来,所有宫女整好身上的衣服,就位坐下去,司当姑姑脸部表情极为严肃,身上系着抹胸长裙,外搭一件紫绿色的重纱,看着十分端庄威严,她走上学位上去的时候,竟瞪了昭茜一眼,吓得昭茜赶紧埋下了头。
司当姑姑又淡淡瞥了眼绿之,只见她镇定自然,显然是习惯了她这些年的训练,她敛住神色,缓缓道:“今日召你们到大司当来,是想与你们宣布一件事。”
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司当姑姑的下文。
“七日后要祖祭,这你们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宫女们窃窃私语起来,好像在商讨什么乐事。
果不其然,司当姑姑接下来说:“你们都是十六岁大的姑娘了,今年祖祭,依旧会筛选五名相貌、品德、才华都兼得的宫女随同皇帝等人去玉佛寺举行祭祀大典,你们在宫中待了十年有余,该知道去做什么吧?”
春香率先答道,“知道知道,在我们当中选出五名能歌善舞的宫女,然后到祭祀大典上为先祖祈福
“嗯。正是如此,这两日,你们好好训练,姑姑便不教你们什么了,待到第三天,姑姑我便来筛选十名成绩较好的宫女,会将你们送到张嬷嬷那再挑出五名,懂了吗?”
座下的少女们频频点头,待司当姑姑离开,又都乐呵了起来。
绿之拉着阿娇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坐在了凉凉的理石上,春日的阳光洒射下来,是那样温暖、绚烂。
俩人抬起头,望着天上的太阳,刺得微眯起眼睛来,绿之手挡在额头上,遮住光线,指着太阳旁边那抹一闪一闪的光辉,“阿娇,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好漂亮,那是什么呀?”
“是宝石!”
阿娇咯咯直笑:“你胡说,宝石哪有挂在天上的……”
“挂在天上人们才偷不到嘛,笨蛋。”
阿娇看得累了,才低下头来,偷偷地捏了下绿之的手,“绿之,司当姑姑说的那件事,你会不会参加?”
“我才不要,我长得没你漂亮,没你贤淑,也不会跳舞,我去干嘛。”
“可是……我一个人去,我有点孤单,那……我也不去了吧?”
“阿娇,你从小就胆小,都这么大了,还怕,唉……”
“嘿,就是嘛。”闻声寻去,是春香,她敲了敲阿娇的脑门,也一骨碌坐了下去。
绿之扯了扯春香的发髻,嘻嘻地:“让你吓我,哈哈……”
春香打掉她的手,整了整发髻,瞪了她一眼,“将来我当了娘娘,我定不饶了你,哼。”
“好好好,你要是当了娘娘,我给你梳个娘娘的发髻如何,是独一无二的哦,嘿嘿,买一送二。”说着,绿之张手比了个“二”的手势,在春香面前晃了晃。
春香眼睛一雪亮,“真的啊?”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春香她们当然知道,绿之会梳漂亮的髻装,但是因为她们都是宫女,所以她们都是私底下偷偷的让她梳了看,但是要这娃给她们梳头发,可是要福利的,除非是阿娇,其他人,一概都收费。
阿娇也凑过来,抓了抓绿之的手,“好绿之,你参加嘛。”
春香见状,也变了脸色,蹭着绿之的另一只手,“就是嘛,阿娇没你不行的,大不了,让阿娇给你排练舞种,不就行了嘛。”
“是呀是呀,你相信阿娇嘛,阿娇会好好教你的。”
“真的?”
“真的真的!”
“不骗人?”
“不骗人!”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嗯嗯嗯!”
某女站起来,拍了拍褶皱的衣纱,勉强道:“那好吧。”
阿娇这下真真高兴起来了,她激动得也站起来,拉起绿之的手,“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绿之挥挥手,“不要,今天我要去一个地方。”
春香:“什么地方,我能去吗?”
“嘿嘿,当然……不可以!”绿之反握住阿娇的手,对着春香笑眯眯的:“晚上回来找你哈,我们先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