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慈宁宫时,方觉得气魄非常。殿宇上是紫金色的镂空花纹,镌刻着几只欲飞不飞的鸾鸟,下面是精雕细琢的红木格子窗门,处处透着莹彻玲珑、宏阔大气。
下了鸾车,正撞见昭茜走来,绿之微瞥了她一眼,昭茜着一身紫罗兰色的绣芙蓉丝棉,发髻中插了一支翠玉簪子,颈项下挂了一硫珍珠缨络。
甚是傲慢的步伐,蹒跚走来时,朝她轻嗤了声:“啧啧……亏舒才女的爹是洛城富家,觐见太后,竟也着衣寒酸至此。”
绿之咧嘴挤出一丝笑,也不理会她。彩珠扶着她的手进了大殿,里面的婢女们早已备好了座椅,按照级位,她与昭茜几名新册封的才女都居坐在最后,座椅下垫了一层锦褥,坐下去,很是绵软。
张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玉华纷纷给各位主子上茶,绿之见她眉目谨慎,一举一落未有半分差池,更是佩服张太后的用人。
渐渐地,各个宫的妃嫔都来了,但见最前面的座位却还空落着,彩珠低头提醒了句,她才明白,那是如妃的的座位,心中更是好奇,时辰已经差不多到了,她还未到慈宁宫来,难道……是想与张太后杆上了?
但很快见玉华扶着宝相庄严的张太后从后殿出来,张太后虽已老年,但看起来却十分雍容华贵,一身绛色的金罗华服,头上佩戴九凤珠冠,旒珠垂挂在胸前。如此盛装,气势甚是嗫人。
众妃嫔纷纷福身行礼:“臣(嫔)妾见过太后,给太后请安。”
但听玉华代替张太后说:“各位娘娘的心意太后都知晓了,请回座吧。”
“谢太后。”
张太后端起了茶杯,望着宝座下的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儿,只作微笑,目光收回来时,不经意瞥见左边上空了个位子,玉华便道:“如妃正朝慈宁宫赶来。”
正说着,只听一声尖细的嗓子提起:“如妃娘娘驾到!”
如妃着大紫色的软罗春锦,满头的翠珠明铛,一支金步摇在右耳边,垂珠落在肩上,摇摇颤颤,更是华丽。
众人转眼见如妃正走来,除了居坐右边上的玉妃,连都转身跪下去行礼道:“嫔妾见过如妃。”
如妃很是端庄雍容,因为是刚从外殿走进来,于是坐在后面的人儿看得更清楚,最是华丽夺目莫过于昭茜了,如妃见她着衣,扶了扶发髻上的金步摇,懒懒道:“这位是?”
昭茜见自己受了如妃的关注,甚是欣喜,出了行列道:“嫔妾昭茜昭才女见过如妃。”
绿之微微抬头,却看出了所以然来,如妃今日着衣大紫色,昭茜一个小小才女穿了紫罗兰色也便罢了,偏偏与如妃撞色了,这是多大的忌讳,看来昭茜这次,是要栽在如妃的手里了!
只见如妃看了身边的贴身宫女宝绣一眼,她立即道:“禀娘娘,昭才女是宁贵人的庶出妹妹。”
如妃“噢”了一声,媚眼扫去,直盯着宁贵人看。
宁贵人被看得毛骨悚然,也站出行列,慎然的低着头。
如妃收回目光,笑起来,道:“本宫听闻宁贵人自小书读得不少,按理说,妹妹当了才女,做姐姐的,该好生教诲才是,宁贵人怎连这点道理都不晓得?难道……贵人是存了心的?”
宁贵人这才抬起头,瞅了昭茜一眼,又看了看如妃,大惊,惶恐道:“是妹妹教导不慎,请如妃原谅。”
绿之心里一震,好是厉害的如妃,这一出语便连宁贵人也给责骂进去,一箭双雕,这次只怕宁贵人也会被昭茜连累了;同时心中也暗暗窃喜,幸好自己没有艳妆打扮,只是这昭茜想要艳压群芳也便罢了,还偏偏挑了件颜色与如妃近似的服色,啧啧……不知她是愚笨得妄想与如妃斗呢,还是运气倒霉过头鸟……
如妃意态闲闲地拣了拣衣襟,也不惩罚她们二人,只听宝座边的玉华清咳了几声,如妃才作恍忽过来,对着众人道:“都平身吧。”
姗姗走到宝座下福身行礼:“臣妾来给太后请安,臣妾来迟,还请太后莫见怪。”
太后含笑道:“无妨,坐下吧。”
“谢太后。”
张太后也不询问如妃来迟的原因,只淡扫了坐在最后面的那些新人儿几眼,对绿之的一身素装颇为满意,玉华见她目光的停留,便道:“太后,那是舒才女,家世在洛城颇为显赫。不过前些日子涉嫌了谋害才女的事件,幸得冤屈得洗,已经无罪释放了。”
绿之站出来,又是福身行礼,脆声道:“嫔妾舒氏见过太后,太后安康!”
张太后“嗯”了一声,笑道:“很是温雅端庄。”
挥手让玉华去扶起她,边说:“倒是苦了你这娇人儿了,天牢里的那些人也太粗心了,改日要让赵启魏好好整顿一番。”
绿之起来垂首恭谨道:“妾身谢太后关怀,妾身一切安好。”
张太后让她回到座上,又是狐疑,“今年不是选了五名才女吗?死了一名,怎又剩下三名了?”
玉华道:“陈才女被太子带去了东宫。”
张太后嘴角微微上扬,却只是一瞬间,众人并未洞悉,然后是居首的两位妃子和几名嫔妃与太后闲聊了几句家常,这日的请安,如此过了。
出来时,方还看到天边依旧一片蓝澄澄,阳光明媚绚烂,温暖至极。
然后不经意见宁贵人身后跟着战战兢兢的昭茜,两人一同离开了去,生怕被如妃追上来,绿之却笑了声,如此与如妃对着干,如妃又岂会轻易饶过了她去。
姜高丽已将鸾车停好,绿之却说天气清朗得很,自己想溜达一圈儿再回去,便将姜高丽打发了,身边只跟了彩珠,便走出慈宁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