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五名才女早早便起来,到了大司当换上了一致的舞衣,那是非常雪白漂亮的羽裳衣,里面是米白色的衫子,参差不齐的流苏垂落下来,只要轻轻摆动一下身体,便会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外披一件雪白的羽毛绒衣,再梳了一头发髻,发髻中间还插着一片雪羽,飘飘颤颤的,每个才女都似仙子一般美丽。
然后,都坐在学位上,等待着各自的坐撵到来。
宫女给各自的主子递来参茶,清晨空气十分干净舒适,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声,阳光柔软的洒进来,照得西侧的学位上一片明亮的日光,绿之被照得一阵刺眼,只好移到阿娇的位置上来。
宫女也分不清哪杯参茶是舒才女,哪杯是陈才女。迷迷糊糊的放下去后,便退下去了。
绿之随手抓起一杯参茶,一口灌了下去,才觉得提神了许多,双手撑着脸腮,嘟囔着嘴巴望着门口。
“绿之,你怎么了?”阿娇也学着她的样子,撑着脸蛋,目光追随到门口那里。
某女突然灵感一来:“等等再等呀等青春变成鱼尾纹,等等再等呀等失去灵魂的标本……”
阿娇额间顿时扫过三条黑线,死气沉沉的接下去:“等,等,等,闷闷闷,等,等,等,慢吞吞 ……”
“诶,这歌不是这么唱的,你瞧你接的那什么样,看我的。”某女站起来,双手放在肚子中间,一只手背着握着另一只手的五指,更是放大了声音高歌,“等等等闷闷闷,等等等慢吞吞,这时分一脸诚恳不如给我一个 ……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热吻 ……”
“……”
“疯子。”昭茜很是无语的看着她们二人,走出了大司当。
春香也走过来,仰起头看了眼站在座椅上的绿之,也皱着眉头点点头,“昭茜说得有道理。绿之你今天应该忘记吃药了……记得吃药啊……”
她碎碎念着,也走了出去。
几人相继都出去外面等坐撵了,只有阿娇还一脸呆滞的望着站在上面的绿之。
“干……干什么嘛。”绿之嘟着嘴巴,又坐了下来。
那时阿娇突然想象起来,众人都在安静的看着五名才女跳舞为祖先们祈福,然后绿之一人敞着舞衣,一边蹦蹦跳跳,一边高声唱着歌,那情景……
“噗嗤……”阿娇忍不住扑通一声笑了出来。
绿之看着她滑稽的笑容,暗暗地嘀咕了几句:“有什么好笑的嘛,难道唱得不够好听?”
那时,坐撵已经相继来了,绿之刚站起来,便觉得肚子痛起来,“啊哟……”
阿娇转过身来,“怎么了?”
“肚子好痛。”
“肚子痛?怎么会呢,今天的早膳都是一样的,春香和我也没事啊。”
“可是好痛……”
“你是不是吃坏肚子啦?”
某女暗瞪了她一眼,又委屈地捂着肚子,“怎么可能嘛,我只吃了早膳和一杯参茶。”
“参茶?不对呀,春香她们都喝了,也没事啊。”
“啊不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茅厕!”
说完,绿之脚底抹油似的,正要溜走,阿娇又拦住她,紧张地:“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坐撵都来了。”
“我……那个啥……广告之后,马上回来!”绿之不再给阿娇说话的机会,神速的溜掉了。
坐撵相继都走了,最后只剩下了春香和阿娇还在外面等着绿之回来。
护送才女的太监魏公公上前问候了句:“两位才女,时辰差不多了,该上坐撵了。”
阿娇神色一紧,“要不……春香你先去吧。我再等等绿之。”
春香缓缓地点了点头,顺便也骂了句,“这绿之总是这样,每到关键时候就给我找麻烦。”
送走了春香,眼看着日头冉冉上升着,阿娇更是心慌。
突然身后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阿娇一喜,转过身去,见是刚来侍候绿之的那名宫女,她走过去,“绿之呢?”
宫女名唤彩珠,她毕恭毕敬的低着头,回答道:“回陈才女的话,舒才女说让您先到祭祀大典去,她稍后便到。”
“那不行,我要等等她。”
“舒才女说……她说……”
阿娇见彩珠低头不敢言明,她更是着急,“她到底说什么了呀?”
“才女她说,若陈才女不听她的话,她便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司当姑姑。”
阿娇脸颊一红,该死的绿之,她说的可是太子的事?
魏公公又上来催促了一番:“陈才女,不如您自个儿先去吧?舒才女这儿,奴才待着就好了。”
“那……那好吧。”阿娇无奈的坐上了坐撵,被抬起来时,还不忘了回头看了几眼。
玉佛寺,铺着红色的地毯,场地中间挂着一面用小篆体写的“祭”字大明黄色旗帜,摆边的红色旗帜在清风中拂动着。
寺内外的石岩壁上画出日月星辰野兽,面目狰狞、衣衫褴褛。但这在北国人看来,却是将他们当作神灵般的崇拜敬仰着。
大旗帜下,用土石堆砌成一个高出地面一米多的的祭坛,上面摆着各种祭品,酒醴、牛羊、烤乳鸡等。
然后是皇帝与女眷等人驾临玉佛寺,众人顶礼膜拜。
几声“万岁”后,皇帝坐在场地最上面,架着凉棚,观摩起来——
主持人穿着一件八卦的灰色袍服,手中拿着剑在祭坛边挥舞着,口中还念念有词。
然后,是十几名穿着艳红舞衣的少女,在祭坛下跳起一致的舞蹈起来,软纱挥向天空,染得天边一片晕红。
场地外人山人海,他们都是高歌欢呼着,激动无比!
最是期待的便是五名才女的上场了,后台处,四名才女已经都到齐了,只差了舒才女还未曾到,司当最是紧张,毕竟在现场少了一名,这罪可比昨日绿之失踪了更是令人心慌啊。
春香惬意地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抬手碰了碰发髻,转过身时,见阿娇正在门口焦急的望着,她走过去,皱着眉头,“绿之还没来?”
阿娇点点头,眼底尽是紧张:“她说了很快就来的。怎么会还没来呢?”
司当也在里面来回走着,手紧紧地握着,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立即拍手将几名才女召唤在一起:“听姑姑说,舒才女已经让人去找了。马上就轮到你们出场了,记住了,每三个轮流出去一次,这样应该能够混过去。到了祭祀大典最后的时候,若舒才女还未来,便找人替换了!”
众人一怔,没想到司当竟会如此说,浑水摸鱼,谈何容易,就算可以,久了难道群众便看不出这里只有四个人在轮流跳着?
但见司当眼神严厉,只好都频频点头,梳理好装饰,站在门口,等着召唤。
很快,三名才女缓缓莲步出来,踏着红毯,走到场地中间,被众舞伴包围,雪白与艳红的对比,竟是那样震撼人心。
轻盈妩媚的身姿转动着,流苏摇摇曳曳,她们仿佛一条条水蛇般扭转着纤细的腰身,手柔柔的抬着,亦摆动着。
媚色的眸子似乎在勾引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欲引他们更加投入在这场舞蹈中。
又一次将她们包裹住,然后如孔雀般敞衣时,只见落花满天,才女们每个人都半蹲着身,手里挎着花篮,朝天空洒着花瓣,最后全盘倒向天空,每每跃身,犹如花仙子般轻盈地落下来……
绿之这边,正觉得身体快虚脱了,又喝了几口茶,才坐上了坐撵,魏公公令人起行,离开了大司当。
一路上,绿之还哼着歌曲,轻快如小家伙,渐渐地才意感不对,这不是出宫的路!
她警惕地望着魏公公,“公公,这是要去哪里?”
只听他奸笑了声,声音尖尖地:“自是要送才女去适合您的地方了。”
“去哪里!”
魏公公轻咳了几声,朝在前面抬着她的两个太监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放下坐撵来,拎起了绿之。
“放开……放开我……你们这些坏家伙……要带我去哪里……”
“嘭”的一声,绿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夜幕下来时,祭祀还在进行着,火把照亮了整个场地,青烟袅袅,仙乐声声。
鲜卑贵族人已经开席畅饮了,但见才女们歌舞助兴,却不见落幕。
而且每每都是三名出场,皇帝似乎只是淡淡地看着,后来,低耳跟赵公公说了几句话后,便又喝起了酒。
后台,正是阿娇和春香在撑场着。见司当脸色黑沉逐渐黑沉下来,阿娇递去热茶,“姑姑……您先喝口茶吧?”
司当瞥了一眼茶杯,怒火上升,又重重地坐下去。
微闭了一下眼睛,突然手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喝:“云迟!”
云迟是司当的侄女,近两年刚进的宫,但年龄却跟绿之这批宫女相差不多,司当也只是将她留在身边,连这次的祭祀大典,也不允许她参加,而司当却在这时,将她唤了上来。
本在为春香补妆的云迟一怔,缓缓转过头来,唯唯诺诺地:“姑姑……”
就连阿娇和春香也不明白所以,纷纷将目光投给了司当。
只见司当眼底闪过一丝凌厉:“来人。照才女的服饰,给云迟上装!”
众人一怔。就连云迟手里的画笔也掉了下去。
两名婢女在司当的催促下,便架起了云迟,将她推在梳妆台前,上装起来。
阿娇跑过去:“姑姑,要不要再等等绿之呢。或许……或许她很快就来了!”
“等等等!阿娇你可知姑姑等了多久?再等下去,就要掉脑袋了!!!”
“有……有这么严重吗?”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等云迟上好装,便都一起出去,完成祭祀大典的最后一道模式。”
云迟装扮好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香艳迷离,脸颊绯红。她竟微微的兴奋起来,从来没被人这么打扮过,即使只是一个替身,她也异常惬意。
五名才女都上了红毯,轻盈的舞步很快便赢得了贵族们的欣赏,她们柔软的挥洒着手中挽着的长纱。
细腿往身后一弯,长长的流苏摇颤在空中,迷乱了众人的眼睛。
伴舞们逐一围上来,团团裹住了她们。乐曲到了最高潮,伴舞们突然朝天边撑开了纱袖,孔明灯随即升上高空,明亮起来。五名才女与地面呈着平行线,被舞伴们高高托起,雪白的衣纱在清风中拂动着。才女踏在她们身上,呈花朵盛开形状,头高高仰着,齐声道:
祝我北国永远繁荣昌盛,盛世永年!
民众们都跪下去,跟着朗道:祝我北国永远繁荣昌盛,盛世永年!
祈福落幕了,才女们也开始在备好的酒桌上品尝起来。
但阿娇和春香急于回去寻找绿之,便未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