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啊,人才。
李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人才的。
招贤榜已经早早的贴出去了,但道现在为止,没有一只小猫小狗进来。
为此,李全很是愤慨。
为嘛别人当主公,总是霸气侧漏,人才总是哭着喊着往怀里跳?而自己目前除了小书童跑腿以外,甚至连个文书都没有?
人比人气死人啊!
当新一轮火红的太阳升起,宣告崭新的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们的李全拖着两只黑黑眼圈,打着呵欠,坐在县衙正中的太师椅上,重重的叹了口气,发出这样的感概。
经过一夜的苦战,案前的文书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是增加了。随着昨日的一番告示的宣传,人们渐渐的安定下来,特别是在李全灵机一动,颁布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被人传唱开来之后,今日那就更热闹了。
你看,台下跪了一位颤巍巍的老婆婆,哭天喊地的要李全帮她找她丢失的老母鸡!
“天杀的,谁偷走了老婆子的老母鸡啊!大人要为小民做主啊,它一天能下一个蛋来呢?”
外面更是熙熙攘攘的排了一条长龙,个个手举着状子,争先恐后的喊着。
李全就是一阵头大。
当这个官儿还要审理案子啊!
可是他又不能不强颜欢笑,今儿才是进城的第二天,关系到他和整个大军的良好形象啊!
“好了,老人家,您先起来,您的状子我收下了,等会就派人去帮忙找!”
眼见那状子是越堆越高,李全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只好使了一个拖字诀。
心中那渴望人才的念头越发强烈了。
“少爷,少爷,好消息!有人才啊!”
小书童屁颠屁颠的跑来,他的话犹如天籁之音,一下子就把李全解放了出来。
毫不迟疑,李全适时宣布了退堂,两人退到后堂,李全急急问道。
“是谁,在哪儿?”
却见小书童如同献宝一般捧着本名册。
“少爷,您看。他还当过文书呢?”
什么?
李全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你不是说现在衙门里的人都跑光了么?”
小书童兴奋的语无伦次起来。
“是,跑光了!哦,他没跑,不不!”
“到底是跑了,还是没跑?”
李全大怒,劈手夺过一看,喜上眉梢,连道三个好!
这一人,唤作国安用,乃是本县一落魄秀才,品行高洁,故被官府征辟为文案,在任期间因不满上官压迫过甚,而愤而离职,现在城西一处教几个学子以自娱。
小书童很少看见少爷这样赞叹,便问道。
“怎么个好法?“
李全击节赞道。
“一,能读会写,这是自然,还做过笔把式,岂不是目前我们最缺的?”
“二,不同流合污,颇有清名,可见品德之高洁,看他的名字,国安用。其中之意不满朝廷久也!此非天送大才于我等?”
“其三,离任后,仍以育人为己任,可见其志不改!”
小书童也是喜形于色,迫不及待的的问。
“如此,那我这就安排人去请他吧!”
“慢着!”
李全制止了他。
“还是我亲自去,才显出我们的诚意啊!”
其实,李全只不过想过一把三顾茅庐的瘾而已。
…..
主仆二人轻衣快马,只带了几个随从,施施然出了西门,就看见一条小河潺潺流动,弯弯曲曲延伸至远方。
往前走不过数里之地,越过一座石桥,便看见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那便是国安用所在之地了。
其时朝阳刚起,河面波光粼粼,还淡淡升起一丝薄雾,斑驳的石桥上湿漉漉的,有细珠在青色的石苔上滚动。河底有早起的鸭子嘎嘎叫唤着,排成队,歪歪扭扭的下了河。
进入竹林小径,却是另一番光景。静,应该是很静。只能听见风吹哗啦哗啦的轻响,远处传来孩童朗朗的读书之声,应该是三字经。鼻端传来淡淡竹叶的清香,偶尔有露珠从上跌落,调皮的从大家头上划过,钻入地上不见了。地上铺满了一层枯枯的枝叶,踩在上面咯吱轻响,有无数的竹笋不甘落后的探出了头,也有不知名的植物绿绿的,随风摇曳着纤细的腰肢。
好一块雅致之地!
李全对国安用的期盼更浓了。唯有这样的杰地,才能出人才啊!
歪歪扭扭顺着小径穿行不久,就看见竹林正中开了一片空地,用竹子草草的扎了一个篱笆,里面小菜长得正茂,有几只黄黄的绒绒的小鸡在母鸡的带领下,欢快的跑来跑去,发出啾啾的鸣叫。老母鸡则警惕的偏着冠子,注视着李全一行,发出咕咕焦急的呼唤。
信手推开扉门,穿过小院,来到竹子搭制的亭廊之上,清楚地看见整个竹屋分为前中后三所院落。正堂乃是育人之所,中午定是休憩之地,而后便是厨房五谷之地。正堂正对李全他们,透过竹子可以看见有几个稚子摇头晃脑的齐声朗诵,台前的竹案上一峨冠轻袍之人卷书闭目假寐,有斑驳的阳光透过屋顶投落在肩上。衣服很是破旧,但浆洗的很是干净整洁,想必这就是那国安用了。
“少爷,我去叫醒他!”
小书童抬脚就要往里面闯。
李全忙拉住了他。
“不可!”
小书童很是疑惑。
“为什么?”
李全答道。
“高人行事天马行空,多为倨傲,需以礼相待,若惊动人家,反而不美!”
其实,意思就是读书人多好个脸面,你要是给他脸,自然就好说,要是恼了他,他一定和你倔到底。
言罢,便背手欣赏起悠悠白云来。
小书童虽愤愤不平,但也不敢造次。心中隐隐觉得少爷如此礼遇,这一趟绝不会走空!
外面的响动早就惊动了里面的书童,一个个晃动脑袋读书,一面骨碌碌转动灵动的眼珠向外打量来访的客人。有位年长的安奈不住,便轻轻来到老师身边,附耳轻声道。
“老师,你醒醒!”
国安用抬起头,若李全仔细看的话,就可以看到他两眼贼亮贼亮,哪里是在睡觉?外面的动静分明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童子却不疑其他,进言道。
“老师,你生平负有大志,如今外面客人非富即贵,正是一展宏图之时,为何如此怠慢?”
国安用笑曰。
“无妨,特试其诚心尔,汝不知玄德三顾茅庐乎?”
这一等就是晌午,眼见童子们都欢呼散了学,空荡荡的大堂里只有国安用慢条斯理的收拾这教具,李全哪敢怠慢,忙走到门边深深一礼。
“李某冒昧来访,打扰了先生的清净,还望见谅!”
“哪里,有劳贵客久候,快,里屋请!”
两人寒暄一阵,国安用便引领李全往书房用茶。小书童忙抬脚跟上,李全却一瞪眼睛道。
“你来作甚?还是在外候着!”
可把小书童急的抓耳捞腮,急急蹲在窗下侧耳静听,却听见里面谈笑连连,想必是相见恨晚。
先是少爷开了口。
“先生这地方好雅致啊,若有可能,李某到也愿意与先生置换一下,只是先生久居与此,未免有些蹉跎啊!”
外面小童甚是噪杂,听不分明,只模糊知道两人攀谈一阵之后,又提到天下大事。
午日的阳光很是刺眼,小书童等了许多,只觉得腹中饥渴难忍,便有些急躁起来,就听见里面一声暴喝。
“安敢如此?”
接着李全踏着重重的脚步,脸带愤愤之色,大踏步出来。
小书童忙迎了上去,疑惑道。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谈的很好嘛?”
李全喟然长叹。
“是呀,当我们说明来意之时,国先生颇有意动。但提到我们,他突然变了脸,骂我们是逆贼!真是气煞我也!”
小书童也是愤愤不平。
“亏我们如此敬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过他?”
李全闻言,脸上诡异一笑。
“嘿嘿,放过?没那么简单!”
李全运足中气,大喝一声。
“来人,给我绑了!”
啊!
里面传来一阵惊叫,接着几个随从七手八脚的将国先生拥了出来。只见他蓬头披发,衣裳也破了几块,软塌塌的吊着,一摆一摆的,想是挣扎的厉害,口中更是直呼。
“李全,你安敢如此?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李全嘿嘿奸笑着搓着手,道。
“先生还是去我那里小住几天,待想通了再放你回来!”
擦,这就是明抢啊!
国先生翻了一个白眼儿,正欲说开口大骂,就听见李全挤眉弄眼的对小书童吩咐道。
“胖墩,说服国先生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要是你办砸了,嘿嘿,你懂的!”
小书童缩了缩脖子,又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了国先生一番,那个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
初次出马的失败,让李全很是沮丧,直到日落十分,李全还是呆呆的坐着,更别提处理什么公务了。
小书童兴高采烈大呼小叫。
“少爷,少爷,国先生答应了!”
“什么?”
李全简直喜出望外。
“你怎么做到的?”
小书童一脸满足,道。
“刚开始,我好言相劝,他却如同茅坑里的石头,一言不发!”
“后来呢?”
“后来,我就恶狠狠的扬起拳头….”
啊?
李全大惊。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国先生呢?”
小书童一脸得意。
“别急嘛,听我说。这个家伙软硬不吃啊!我也没办法,突然想起来少爷平时是怎么威胁我的!”
啊?不是吧!
这不是便宜了他!
小书童洋洋得意道。
“那家伙,表面一本正经,却心里….嘿嘿!”
“开始的时候,他一听,满不在乎的,仰儿八叉的往床上一躺,张开双臂,道了声来吧!”
说道此处,他停了一下,眼见少爷的脸色发青,忙接着道。
“可我怎么能那么便宜他呢?”
“等国先生一看到依次进来十个老鸨,哈哈,吓的脸的绿了啊!”
啊?
这么狠?
李全一头冷汗。
换做是他,也坚守不住啊!
心中不免就对国先生颇为同情起来。
正谈论着,就看见国安用垂头丧气,有气无力,风吹就要倒的歪了过来。
李全同情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国先生,辛苦了啊!”
国安用身体一哆嗦,哭丧着脸道。
“服了,我服了还不行嘛~~若有差遣,愿效犬马之劳!”
李全闻言大喜,忙一把搀扶住他。
“如此甚好,我这里有主簿一职,还望先生屈就啊!”
主簿?
你说小?
开玩笑吧,如今李全有多大的地盘。一县之地!
那主簿就相当于文官的第一把交椅了!
那国安用哪里料到是这个待遇?一下子来了精神,两眼泛光,嘴唇直哆嗦。
“当真?”
李全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国安用,泪流满面,激动不能自已!
你早说啊!
你早这么说,我还推辞个啥啊?
还要忍受那种非人的折磨?
一想到这儿,两腿就直哆嗦。
李全笑意更浓了。
“如此,这公务就交付先生了啊!”
国书生一挺腰杆,回答的斩钉截铁。
“放心,主公如此礼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现在就是处理!”
说完,就大踏步往里头闯,倒也威风凛凛。
李全忙拉了一把小书童,两人拔腿就跑。
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哀呼。
“妈呀,这么多!还让人活不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