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次长赶到同仁医院,这里守卫森严,遍布岗哨,走廊里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外交官,正陪着章夫人低声说话。
“嫂夫人,我来迟了。”姚次长上前说道,两家来往甚密,他自然要来探视。
章夫人嘤嘤哭道:“那些学生下手太狠了,到现在没苏醒过来,医生说还在危险期内,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办啊。”
姚次长安慰道:“嫂夫人放宽心,仲和兄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隔着窗子看了看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迷迷糊糊的样子,几个医生正围着他诊治,姚次长叹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今天没去。
又安抚了章夫人几句,来到医院办公室,借了他们的电话打给家里,让太太带着女儿赶紧去天津避一避风头。
“有这么严重?”姚太太声音有点发颤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先避一避吧。”姚次长挂了电话,出门上车,让司机直接开到新华宫去。
新华宫就是皇家园林太液池,三个大池塘分为北、中、南三海,其中中海和南海被圈为御苑,改朝换代之后,就把南面宝月楼拆开建成大门,命名为新华门,一些重要机构都设在这里。
新华门上,五色旗高高飘扬,见姚次长汽车到来,守门军官撇刀高喊敬礼,八个卫兵举起步枪行持枪礼,姚次长来到这里,请求面见先生钱能训。
正巧钱能训在召开会议紧急商讨对策,徐树铮、吴炳湘,李长泰,傅增湘等人都在场,大家各抒己见,慷慨陈词,纷纷要求严惩。
姚次长也发表意见,要求将放火打人之凶徒绳之以法。
唯有傅增湘保留意见。
会议暂时取得一致意见,对涉案学生予以严惩,由教育总长召集各校校长训示,令其严加管教学生,不得发生类似事件。
会后,徐树铮和姚启桢来到外面,徐次长掏出香烟递给姚次长道:“来一支?”
“我抽这个。”姚次长拿出了自己的烟斗。
徐树铮点着香烟,深深抽了一口,望着远处的湖水道:“山雨欲来啊。”
“怎讲?”姚次长心念一动。
“表面上看是这样,其实是某些人在针对督办和我。”徐树铮道。
“哦?”姚次长其实心知肚明,知根知底的。
徐树铮笑道:“老曹跟我说,他们借机报复。”
姚次长也笑了,摇头道:“荒唐。”
徐树铮道:“他们自然不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殊不知弱国无外交,我们能搭上战胜国的末班车,已经是外交一大胜利了,如今得陇望蜀,谁会给你好脸色看。”
姚次长道:“这帮学生哪里知道,他们只会意气用事而已……”
姚公馆,姚太太匆忙收拾着行李,姚依蕾不知所措的问道:“现在就去么?那陈子锟怎么办?”
姚太太道:“我问你,那是他放的火?”
“不是。”
“你章叔叔是他打伤的?”
“也不是。”
“那不就结了,误会而已,吴总监很快就会放人,你担心什么,你爹地可说了,如果不跟妈咪去天津,你和小陈的事情,想都别想。”
这一招可谓杀手锏,姚依蕾立刻屈服,不过她还是放心不下陈子锟,跑到楼下给挂了好几个电话,可是根本找不到吴炳湘。
无奈,只好给紫光车厂挂了个电话,说陈子锟被误抓了,你们赶紧想办法。
打完了电话,姚太太也收拾好了行李,带着两个佣人和姚依蕾,出门上车直奔火车站而去。
紫光车厂,薛平顺拿着电话犯了难,心说大锟子怎么天天事情不断啊,这不,又被请去喝茶,得,赶紧准备点礼物,去找许国栋疏通疏通。
正要出门,杏儿过来问道:“薛大叔,是不是大锟子又惹祸了?”
“是啊,被抓了,我这就找人打点去。”
杏儿一撇嘴:“就知道那个姚小姐是个扫把星。”
薛平顺苦笑一声,出门想方设法找到了许国栋,把事情一说,许国栋也犯了难:“老哥哥,不是我不帮你,这案子忒大了点,案子已经提到内阁商讨去了,我就有有三个胆,也不敢放人啊,哎,我那兄弟怎么跟学生扯到一起去了?”
“唉,我再想办法吧。”薛平顺知道许国栋这种人是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的,遇到大事根本指望不上。
无奈之下只好找到了熊希龄府上,偏偏熊先生不在家,薛平顺一咬牙,不等到人来就不走了,一直等到天黑,熊希龄才匆匆归来,薛平顺上前将陈子锟被捕一事告诉了他,熊希龄却眉毛一扬,慨然道:“此子果然没有辜负我对他的一番教诲。”
薛平顺问道:“熊老,不会有事吧?”
熊希龄道:“你大可放心,他们敢惩办学生,就是与民为敌。”
听他这样一说,薛平顺倒也不敢提陈子锟是冤枉的了,他生怕熊希龄知道陈子锟并未参与放火打人之事后,反而不去营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