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陈子锟预料的那样,这个仪式和江湖大佬开香堂收徒弟的程序差不多。
孙先生严肃的点点头,说道:“陈子锟,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人了了,我们,以前的宗旨是驱除鞑虏,恢复领土,平均地权,那场战役以后,平均地权,实现民生,依然任重道远,你既然已经是我党同志了,可以说说你的看法和目标么。”
说完,灼灼的眼神看着陈子锟,似乎在期待着他的真知灼见。
陈子锟道:“先生,我陈子锟不懂得那么多的大道理,总之从今天起,我的命就是您的,只要您一句话,哪怕上刀山下油锅,我姓陈的皱一下眉头,都不算英雄好汉。”
孙满意的笑了,拍拍陈子锟的肩膀:“很好,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问维峻,也可以问路遥,他们都是你的引路人。”
陈子锟郑重的点点头。
仪式到此结束,孙先生先行退场,陈子锟在黄路遥的带领下离开会场,他不解的问道:“黄兄,咱们的仪式怎么跟开香堂收徒弟一样?”
黄路遥淡然一笑:“先生是洪门中人,借鉴一些江湖规矩不足为奇,不过这种仪式已经很久没有搞过了,这次是超规格接纳你,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啊。”
陈子锟道:“原来如此,以后我还要多向黄兄讨教才是。”
黄路遥道:“我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以后咱们以同志相称便是。”
“黄同志。”陈子锟伸出了右手。
黄路遥愣了一下,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欢迎加入卫队。”
回到楼下,夫人预备了下午茶招待陈子锟,就设在花园草坪上,六月初的阳光很明媚,夫人带着遮阳帽端坐在白色的橡木圆桌旁,一只乖巧可爱的狮子狗依偎在脚下,佣人端来红茶和糕点,夫人用纤纤玉指端起茶杯道:“不要拘束,就和在自己家一样。”
陈子锟大大咧咧道:“那我就吃了。”
尹维峻笑道:“夫人让你不要拘束,你还客气什么。”
于是,夫人和尹维峻就眼睁睁的看着陈子锟将盘子里的糕点全塞进了肚子,最后拿起茶杯,咕咚一口把嗓子眼里堆积的食物送了下去,这才舒坦的摸着肚子道:“真好吃。”
尹维峻道:“你这孩子,下午茶是让你提精神的,又不是当饭吃,当年在学校学的那些西方礼仪全忘了么?”
陈子锟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记不起来了。”
夫人笑道:“不妨事,食欲好证明身体健康,阿香,再去拿一盘蛋糕来。”
这回陈子锟不在狼吞虎咽了,而是像个绅士那样仔细品着茶和糕点,顺便问起了关于青铜计划的事情。
尹维峻在午后的阳光下眯起了眼睛,仿佛回到了那个风起云涌,战火纷飞的年代,她缓缓道:“当年的青铜计划。”
陈子锟凝神倾听,夫人端着茶杯也认真的听着,当听到青铜计划这四个字的时候,不禁问道:“莫非还有白银和黄金计划?”
尹维峻道:“夫人问的很好,青铜计划只是最初的方案,由各地分支推荐健康聪颖的男孩,最好是孤儿或者本会同志后代,教他们读书、习武,从中选择优良者根据他们的特长加以进一步培养,比如送入学堂继续念书,或寻访名师尽学天下武功,那时候你们这批小孩不过三四岁,而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又是女孩子,所以负责你们的起居生活。”
陈子锟道:“是不是这一步就是白银计划了?”
尹维峻摇头叹息道:“没有白银计划了,斗争激烈艰苦,哪有人力物力继续计划,所谓青铜计划,早就中止了,又过了几年,计划再次被提上了日程,而此时负责计划的是陶成章先生。”
陈子锟黯然道:“可惜陶成章先生也不在了。”
尹维峻道:“陶会长的死,使重大损失,也是我们的噩耗,事发之后,孙先生连发通电要求严惩凶手,为陶会长报仇,自此后继续为之而斗争,而你,则在陈永仁的照顾下继续求学,按照原先的计划,是准备送你去学军事的,但陈永仁无力维持高昂的费用,所以只好……”
陈子锟接口道:“所以将我送到关东里学军事去了。”
尹维峻苦笑了一下道:“老陈也是一番苦心啊,他自己的孩子没钱上学,都要供你念书,这份情你要记住,将来定要报答。”
陈子锟道:“他已经离世一年了。”说着掏出那枚珍藏在身上的徽章,递给尹维峻看。
尹维峻接过徽章,眼睛有些潮湿,道:“这不是老陈的徽章,这枚徽章,是你的啊。”
陈子锟道:“那他?”
“他只是一个商人,时常资助我们而已,陶会长死后,他就肩负起培养你的责任来,而我那时人在南方,不能经常来看你,我也是后来才听说你跟老陈去了关东。”
陈子锟不胜唏嘘,他已经记不起这些曾经抚养过、教育过自己的人的面孔了,这些名字将永远铭刻在自己心里。
“当年和我一起培训的那四个人在哪里?”陈子锟问道。
尹维峻摇摇头:“这些人又哪里能找得到呢。”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尹维峻再次摇头:“你们这些孤儿的身世,不过你小时候说一口湘话,或许是湘人也未可知。”
陈子锟暗暗吃惊,没想到那个算命先生胡半仙说的还挺准,自己或许真的是湘人,不过想找到生父母的下落怕是费更大的周折了。
下午茶结束,陈子锟向夫人和尹维峻辞行,表示下周还会来看姑姑,尹维峻笑道:“下周你就见不到我了,过两天我要去外地执行任务,怕是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陈子锟道:“那好,后天我来送你。”
送走了陈子锟,夫人回到二楼书房,孙先生正端坐在书桌后面奋笔疾书,夫人上前替他揉捏着肩膀,怜爱的看着他两鬓的银丝道:“要注意休息啊。”
孙先生呵呵笑道:“有夫人照顾,我身体健康的很,还能继续革命二十年。”
夫人道:“那是一定的,对了,你看陈子锟这孩子怎么样,我听说他可是的老会员,青铜计划的成员之一。”
孙先生握着夫人的手道:“此人勇武彪悍,可堪一用,目前我们正缺少这样的死士。至于陶成章的青铜计划,夫人不必多虑,那些人做事格局太小,虎头蛇尾,难成气候,他们培养出来的精英,还不是为我所用。”
夫人点点头,依偎在先生怀抱里,幸福的笑了。
在回去的路上,陈子锟又找了家邮局,给姚依蕾写了一封信,让她把回信寄到外滩武会的地址即可,他心里惴惴不安,这已经是第三封信了,按照姚依蕾的疯劲儿,就算不立刻坐船过来,起码也要拍份电报来啊。
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陈子锟郁闷的走在街头,迎面报童飞奔而来,挥舞着手中的申报:“卖报卖报,特大新闻,大总统宣布罢免三大职务。”
陈子锟买了一份报纸看,上面大标题赫然印着!
街边的市民们也跟着喜笑颜开,庆祝斗争的胜利,陈子锟不禁想起在的那几天来,那的同学们,想必此时也在欢庆胜利吧。
回到武会,刘振声又将他叫到了办公室,不过这次不是批评,大师兄先赞扬了他用私款买牛肉给大家改善生活的事情,又告诉他,外滩三罢联合会刚才派人来通知,后天要举行一次声势浩大的游行活动。
“他们终于承受不了舆论的压力,这次游行,我们武会一定要参加。”大师兄郑重其事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