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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航海历险记 第五

我们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两天抵达天津,出发之前孟蕾已经联系过天津方面,当火车驶入天津站,郑老师带着几名学生早已翘首等候,见我们一帮子人从站台出来,兴高采烈的挥手示意。

七个人,一头猛兽,排成一列,神采奕奕的走向郑老师,由于事先郑老师获悉这边参与人数,对阵容庞大的我们并不意外,用准备好的车辆把我们一群人安顿到单位里的招待所,晚上设宴招待。

酒宴安排在离我们住所不远的老字号津菜馆,加上我们一行人,总计来了三十多号人,分三桌而坐,在场除了郑老师和他的三名学生曾在湛江碰过一回,其余的二十多人素未谋面。郑老师陪着几位年长人士坐在首席,另有四位陪着我们坐在次席,四人中有一人是郑老师的学生,其余三人均不认识,出于礼节,我与他们一一颔首微笑。

待人员悉数入座,女服务员上前给桌上人依序斟上茶水。大头口干,端起茶杯一口饮尽,也不喊服务员添水,自己去桌台上取过一个茶壶,提在手中自斟自喝,接连喝过三杯,才把茶壶搁在桌前,舒舒服服的往后一靠。坐在大头斜对面的一位中年人突然站了起来,毫无征兆的伸手往茶壶上一甩,茶壶倾翻,盖子滚到地上,壶里面的热水洒了出来,大部分溅到大头身上。”

这事太过突然,我与大头想都没想,当即站了起来,大头一边拉扯被水渗湿的袖子、衣裤,一边怒指中年男子:“你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铁青着脸反问大头:“我倒要问问你嘛意思。”

大头见中年男子出言不逊,顿时怒火中烧,暴凸眼珠:“你奶的,敢问候老子母亲。”

这边恶语相对,那边马上离开座位,上去一把揪住男子,坐在中年男子旁边的一位中分头型的男子赶紧站了起来,拉开大头的手,把气的嘴唇颤抖的邻坐往座位上一按,转身对大头说:“误会,全都是误会呀。”

“能有什么误会?”大头站在中年男子跟前,怒射目光,“别以为自己是城里人,就给老子来装模作样,你敢再出言不逊,看我不把你揍成猪头。”

那人怎会料到大头如此蛮横,坐在椅子上气不打一处。

郑老师的学生急忙离座把郑老师喊了过来,郑老师问清缘由,向自己那桌一位高个子男士招了招手,那人随即过来,郑老师歉意对中年男子说:“瞧我办的什么事,竟然把魏大工程师给屈尊了,你也真是的,跟年青人较什么真,来,来,你与郭明换个位置,那桌正巧有你好几个旧识老友,一起过去叙叙旧。”

郑老师屈尊敬贤般的安抚住了中年男子,让新来的男子与他对换了座位,把人一送过去,郑老师折回站在大头身后,此时服务员已收拾过桌面,郑老师面带笑容,温和的说:“卢兄弟你别见怪,只是个小小误会,你别往心里去啊,现在人多事忙,寻个时间我再跟你解释。”

本来已经坐下的大头站了起来,摆手道:“老师你忙你的。”

郑老师走后,服务员开始上菜,酱肉、猪肉包等天津特设菜肴陆续端了上来,大头是痛快人,事过去了就不去计较,抓起筷子招呼大家吃饭。在座其他几人原在面面相觑,见大头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宽下心思。那位学生端起酒杯致辞:“很荣幸大家能再此相聚,今晚在座的朋友几日后便将组合一个新的团队,所以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我姓董,董纯瑞的董,名叫洋洋,河北邯郸人,今年二十八岁,跟郑老师学习差不多有七个年头了。”

董洋洋自报家门后,其余的人也纷纷站起来自我介绍。新来的高个子名叫郭明,年岁四十七,是一名生物学家,与郑老师相交多年,这次是自荐要去北极科考。梳中分头的中年男子年龄四十二,姓樊,名田文,是郑老师的副手。另一位是个年青俊朗的小伙,名叫陈珀来,二十六岁,是上面委派下来的现役军人。十一人互通姓名、年龄,待礼见过后,我问董洋洋:“刚才到底所谓何事?”

董洋洋说:“真是小小误会,也怪不得谁,卢兄弟可能是第一次来天津吧。”

大头点了下头,承认道:“是呀,我就是第一次来天津。”

董洋洋说:“那就是了,你初来乍到,不知道也不为奇。”

大头性急,问道:“你倒是说原因啊。”

董洋洋见大头不耐烦,急忙说道:“也就不小心犯了下天津地方饭桌上的忌讳。”

大头愕然,不解问道:“我刚才屁都没放一个,怎么犯他忌讳了。”

董洋洋可能平时接触的都是文人,没接触过像大头这么粗俗的,愣了一下,说道:“在天津有种说法,饭桌上是不可以把茶壶嘴对着人的,这样很不尊重人,你刚才把茶壶放下来时,不巧让茶壶嘴对中了魏工程师。”

大头叫屈道:“谁还知道这些破规矩,这纯粹是无心的嘛。”

董洋洋说:“一般来说不知者不怪,可能魏师他比较注重这方面吧。”

大头不以为然,愤愤说道:“老顽固一个,就这么屁点事情至于当场发飙吗?还问候我母亲。”

“不是,不是,”董洋洋摆摆手,“这又是你误会魏师了,天津人说话带有这种习惯性的口头词,绝没辱骂卢兄弟的意思。”

董洋洋把魏师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解释给大头听,大头听后,自己也觉得好笑,端起酒杯吆喝着喝酒。轮了一圈,孟蕾问董洋洋:“刚才见老师挺器重魏师傅的,他也一同去北极吗?”

董洋洋点了点头,“魏师是船舰机械方面有名的工程师,这次特地邀请过来帮忙的。”

酒过半席,郑老师从头桌过来,让我与孟蕾做代表,与上席的人打声招呼。为表尊敬,我带上酒杯,孟蕾不喝酒,端了茶水,二人来到头桌。我暗地数了下人头,一桌上坐着十二人,年龄全在四十至六十之间,郑老师从自己左边开始向我介绍。身为晚辈,郑老师每介绍一人,我与孟蕾恭敬的与他对饮一杯,彼此说些久仰之类的客套话。一圈下来,一个酒嗝,别的全没记住,光记住整桌人名字后面的头衔不是专家就是教授,还有主任、所长、船长各一名。

千年荒原,万年冰川,远航北极的计划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这次我们作为受邀人群,比任何一次出行都要轻松,唯一给我们制造紧张气氛的就是于兴旺时不时的向我们读一段关于北极方面的文献,时时告诫着大家不可掉以轻心。

于兴旺告诉大家,我们通常所指的北极泛指北极圈以北的区域,包含北冰洋绝大部分海域,它是人类文明的禁区,是海洋中的沙漠。自古以来,多少探险家、野心家想要在地球的最北边开通一条航道,而将生命献给了这面广袤的冰寒海地。于兴旺的话把我带进了崇高的境界,仿佛此行我们不是受聘于人,而是怀揣着奉献的精神,进行着人类历史上一次既伟大又神圣的开拓。若不是预收了郑老师的一万块“大团结”。我想我们今日的壮举,定将永垂不朽。

出发前,郑老师登门向我们汇总这次航行的线路和规划。国家机关办事自然不同于个体,光航程线路计划就列了二十多页,密密麻麻的黑字,规划着可预见与不可预见的各种因数。我对郑老师递过来的所有资料并不感兴趣,反正这次不似之前出海,不是由我领衔,后面作计划的专家大有人在,我只需跟着领导,跟着团队就行,至于我的作用,也只有到了失踪科研船附近才能用上,于是礼貌性的翻看了一下,把它转手交给了孟蕾。

出发时辰不日即到,一行人整装待发的集合在天津港口,原以为这次替国家办事,港口会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数不尽的观众和学生整整齐齐的排列等候,每人手中举着一面红旗,摇曳着欢送英雄远航。到了现场,才发现根本不似心中所想,整个口岸,除了一群为数不多的家属凄凄寒寒的挥泪告别亲人,就只剩下几位与此事有着直接联系的领导叮咛又嘱咐。

此次同赴北极的有四十多人,其中一半人我都在酒宴上照过面。此刻这些人正在把握最后一点时间与亲友告别,我们几个没有人好告别,正所谓无事一身轻,大头触景生情,一边登船,一边嘴里念念有词:“风萧萧兮易水寒。。。。。。”

此番海洋总局提供给北行的队伍是一艘改装的中型船舶,这种船舶一看就知道它的结实灵便远非二叔的“男儿号”能比拟。船舶分为上下两层,船身为钢构焊接式,漆色白底蓝条,采用目前比较先进的喷水推进式动力,船的前身是仿照军用舰艇而造,这样造的好处就是在行驶中,水的分流对船身的阻力降到最低,船舶的中部采用的是客轮模式,上下有机结构,再加上超大的机舱和储物室,在降低船坞重量的同时,又能续保最大的远航功效。船舶的后尾不仅设有专门的无线感应装备,还设置了皮艇舱。最重要的,这首专门为北渡改造的船坞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成功号。寓意此行马到成功。

上船后,郑老师才透露另一些消息给我,说此次行动系国家保密工程,二战结束,世界格局发生翻天覆地性的变化,各国日益意识北极作为战略地域的重要性,不仅在将来的军事上,还有资源上都具备极高的价值,其实列强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就开始,中国作为后来追赶者,自然不甘愿落于他人,所以对北极的科考研究势在必行,只是以国家目前的情况有些事情相对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务实。此前派遣的一批科研人员在北极工作了一年多,不仅收集了很多重要的数据,还给将来的后续工作做了一份详细的规划,只是如今他们神秘失踪,中央对此事也极为关注,但此事又不能过于渲染,经过前几次暗地里小规模搜寻后,最终决定组织民间力量再做最后一次深入寻找。

郑老师这番机密性的话,连孟蕾都不知晓,陡然间把北极之行跟世界纷争联系到一起,我顿时感觉一座大山压了过来,两侧肩膀隐隐作痛,我不自然的耸了耸左肩右背,说:“我们几人不过一群乡下毛头小伙,不谙世事,但我们会倾尽全力为你和我们的国家办事,至于最终能否找到你们的同伴,我不敢打保票,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郑老师忙不迭里回答。

由于性质不同,根据郑老师的说法,此行为了不引起各国过分的关注,形式一切从简,但航行线路不能马虎,成功号将会由天津港始航,沿自己国家海岸线进入东海,舍近求远弃走日本海峡,由东海绕过日本临海,抵达太平洋海域再北上行驶,最后穿过白令海峡进入北极圈范围。

关于线路方面,早先时日郑老师就跟我们核实过了,经过连日相处,发现这老头做事谨慎又罗嗦,很多事情好像怕我们听一遍记不住一样,总是反复的讲解。再说了,他们连海洋气象局的研究人员都带了,路线怎么安排对我们来说已经无关紧要。

此时正值春末夏初,天空一片蔚蓝,象是刚洗刷过一样清爽,我们把不多的行李往舱房间一放,轻轻松松的去前甲板上沐浴阳光。船缓缓的驶离港口,于兴旺求知欲望强烈,拉着刘旭去驾驶舱观摩学习,徐飘红跟孟蕾女人事多,躲在房间里久久出不来,我、大头、千纸鹤三人带着小恩躺在靠椅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酒,惬意的眯眼看太阳。

一个多小时后,甲板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行事讲究办事谨密的专家、教授们一个个陆续从房间里走出来,千纸鹤不喜繁琐招呼,闭起眼睛假寐。我没他清高,想着以后很长时间都要与这些满嘴哲理论文的同志打交道,就不能视若无睹。

其实我们也无需自抬身价,因为绝大部分的人对郑老师的眼观抱有怀疑色彩,这不是我多疑,明显就能感觉的出来这些人根本就不认为我们一伙有何过人之处。尤其上次酒桌上的介绍,我很清楚的感受到大伙的那种敷衍。加上大头因为误会,曾指着那位姓魏的工程师,老子长,老子短的谩骂,这种乡野莽夫行径更是引来他们的嗤鼻。所以尽管我坐起身子以示礼貌,但多数人经过时并没注意到我的笑容,倒是郭明出来的时看见玩的正欢的小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走向小恩,笑问大头:“你的宠物很特别。”

“它叫小恩。”大头介绍说。

“很威武啊。”

“那是。”

“多大了?”

这个倒难住了大头了,自从将小恩从无名岛屿上带出来,我们谁都不知道它的实际年龄,郭明见大头回答不出来,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小恩,此时小恩将近一只成年狼狗这么壮,只是腿部要比狼狗矮短许多。大头怕小恩会攻击这位不速之客,把手轻轻摁在小恩脖颈。郭明观察一会,站起身子说;“这只蜜獾应该有三岁半了。’

“蜜獾?”大头惊讶的张大嘴巴,指着小恩,“你说它叫蜜獾?”

“你不知道。”郭明也是一脸诧异。

“来、来,”大头把一脚把我从椅子上给踹下来,用衣袖掸拭一下椅子,一脸殷勤的招呼郭明坐下来慢慢解说。

郭明歉意了看了看我,被大头强行按在藤椅上,我爬起来拍了拍身子,饶有兴致坐在大头藤椅的扶手上,想听听这位生物学专家怎么说。

郭明不愧为专业人士,在大头的急切催促下开口说道:“小恩学名叫蜜獾,是鼬科蜜獾属下唯一一种动物,生性好勇斗狠,不管面对多么强悍凶猛的动物从不退缩,可谓世界上最无畏无惧的动物,通常栖息于热带雨林和开阔草原地区,习性独居,属于杂食性动物,以扑食各种小型动物、坚果类植物为生,由于体内激素具有其天生的抗毒功效,又擅长扑食鳞目爬行类动物为食。”

“什么叫鳞目爬行动物啊?”大头不解问道。

“我们通常所说的蛇类。”

“这个我们见识过,”大头沾沾自喜介绍道:“当年它独战群蛇,那场面叫人惊心动魄的,现在回想起来还是热血沸腾。”

郭明微微一笑,说:“蜜獾的名字因它喜食蜜蜂幼虫。蜂蜜、和蛹而得名,你们的小恩是只强壮的小伙子,今日我也算大开眼界,研究动物多年,还从没听说蜜獾可以与人类亲密相处。”

大头哈哈大笑,自夸道,“这说明我人品高尚,连动物都愿意与我相交,不过这也没什么了,想当年我驯骑兔子纵横沙场,说出来都没人相信。”

想不到郭明也是个天马行空的研究工作者,对大头的话一点都不怀疑,降下身段虚心向他请教,这正中大头心怀,把藤椅挪过来,一手搭着郭明的肩膀,开始侃侃而谈。

与小恩共事已有一年之余,今日才算正式掀开它真实的身份,我对郭明的介绍丝毫都不怀疑,因为他的话里,很多都在实际中目睹过小恩的行为。见两人旁若无人的畅聊着,大头的故事一时半刻也不会说完,我拍了拍千纸鹤,给了个眼神,把他从藤椅上拽去来,二人去找于兴旺看看。

“成功”号开足马力,飞速行驶,绕过日本海域,不日抵达太平洋西北海域。今日清晨,我双手交臂漫步在刚刚清洗过的甲板上,海面被净蓝天空映照的更加透蓝,阳光照射在浪花上闪烁发光,叫不出名字的鱼时不时穿梭在船舶附近。本以为又是一日好时光,谁知到了中午时分,天色突然骤变,考虑到可能会起大风浪,大副林全运紧急通知船长,要求下令寻找岛屿暂避风浪。

一位姓虞的海洋地质教授戳着眼镜,拼命分析附近可能存在的岛屿,经过一番探讨,船长郝光荣让人通知大副往西北方位行驶,“成功”号改道航行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突然雾色加浓,透过白色的雾气看到前方出现数道暗黄的烟雾,藏在白色雾气中袅袅上升,黄烟时断时续,林全运并不在意,以为过了这片海域就行,暗暗加大马力,于兴旺心中起疑,要求大副暂停前进,待查明异象后再过不迟。林全运不喜他人指手画脚,以暴风雨即将来临为由,拒绝采纳于兴旺建议。于兴旺看着着急,拉着我去找船长郝光荣,或者郑老师。

郑老师人尚未寻到,只听外头突然传来惊呼叫喊声,二人听着蹊跷,顾不得再去寻郑老师,慌忙折回往外跑,还没跑到舱门,突然船坞猛打方向,来个九十度大转弯,紧急制动下,事先又毫无预兆,我与于兴旺当即被狠狠的甩到地板上,我可怜的脑袋“砰”的撞上侧墙板上,顿时金星四溅,脑袋瓜痛的几乎要开裂,顾不上伸手去揉,紧急之下,我随手抱住一条管子,死拽着,避免被甩来甩去。再看于兴旺那边,虽然没被撞头,可情况比我好不到哪里去,被摔倒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贴着地面滚来滚去,狼狈不堪。

再这样继续翻滚下去,于兴旺不晕才怪,待船身稍微稳定一点,我勾出一只脚大喊于兴旺抓住他,可于兴旺身子由不得自己,知道我在帮他,自己也挥动双手,却怎么也勾不住我的脚。我不知道船坞如此剧烈摆动会持续多久,怕于兴旺支撑不住,这家伙平时体质就要相对弱一点,顾不上这么多了,松开自己一只手去抓他,试了好几回均是无法成功,正在我万分焦虑当中,听到门口传来千纸鹤的叫声,我抬头一看,见千纸鹤双手圈着船舱进出门上的拉手,由于门是开着,所以千纸鹤拽着它摆来摆去。

千纸鹤看到了我这边的情况,在门甩过来霎间,双腿一曲,把地上的一条木栓勾了过来,等下次身子甩过来时,就顺势用脚跟一蹬,把木栓踹到我跟前,我腾出手猛力一抓,总算稳妥的抓住了木栓,呼了口气,把另一头朝于兴旺伸去,于兴旺一手抓着木栓,另一手掌贴地面,匍匐在地面,慢慢的向我这边移动。直到我俩握住双手,我使劲一拉,把他拉到柱子边,他才得以平衡。

约莫过去十来分钟,船舶终于不再巨晃,我站稳身子,松开手臂,把于兴旺从地上扶起,此时于兴旺手掌通红,好几处地方都擦破了,再看他的脸也蹭破好几块。不过此时顾不上这么多了,我们急需知道的是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叫上千纸鹤,三人顾不上疼痛,急忙往外跑,到船甲上一看,外面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甲板上混乱狼藉,几位文弱彬彬的学者揉着伤痛,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大头一屁股坐在地上,躺椅侧翻在地,小恩蹲他在跟前警觉的仰脖眺望。我走过去问他:“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大头揉着脑袋,气怦怦的说:“鬼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正睡着舒坦,突然被哇哇乱叫声吵醒,还没来及骂人就让跌得鼻青脸肿。”

还没待我们问清楚缘由,突然听到右边有人大叫:“有人掉水里了。”

一干人一听,不再多言,当即往喊声方向跑去,来到右边船栏,果见一男子在水下拼命划水,只是天色变暗,瞧不清楚是谁。好在这人看上去不是似旱鸭子,从他混乱的狗爬式来看,也就只能支撑一会。这要是在河里倒还罢了,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中就显得有点力不从心。此时船舶仍在前进,没一会,便将他甩的远远的。

于兴旺问周围的人,“有人去通知停船了没?”

人群一人应答:“已经有人去了。”

我一听,松了一口气,瞧那人动作,再不济,总还能支撑一会,只要船一停下来,便可放艇下去救人。于兴旺抬头看了看驾驶舱,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准备去驾驶舱问问林全运船长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事情应属他最清楚不过,正迈着大步往那走,却听到站在桅杆上瞭望的人声嘶力歇地大喊:“海蟒,是海蟒。”

我抬头往上看,见喊叫的人拿指示旗指着后方,做手势叫大家撤离甲板,我顾不上再去驾驶舱,撇下于兴旺,朝后头奔去,顺着手势示来到后舱,大头反应不比我慢,随后跟上过来,站在尾板上果见白茫茫的海面上游浮着一条巨大海蟒,忽而把头探出水面,忽而又沉下去。海蟒气势凶猛,紧紧的尾随着船只后头,迅速的穿梭着,还不时拍动尾巴,激起一阵阵巨浪。我抹了一把被海水溅湿的脸,看着这只庞然大物体,好家伙,那身长,起码超过二十米长,圆滚的身躯足有卡车的轮胎这么大,深褐色的背腹,皱褶菱形的头颅翘出水面,顶上长着一颗足球般大小的肉瘤,张开血口,向我们靠拢。

照这种情形,就算船停下来也不可能派人下去搭救落水男子,只希望这条海蟒不要发现他。船舶若是被海蟒蛇追上,又将是一场殊死搏斗,大头喊叫一声:“波波头,你顶着先,我去取钢刀。”

我与他击了下掌,叫他速去速回,小恩身小胆大,毫无畏惧的冲着大家伙嗤牙咧嘴,我摸了摸身上,就一把匕首,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一边疏散围观的人群,一边握在手中恭候着海蟒,大家伙在水中的冲击力远远超过“成功”号的航速,眼见越来越近,我手心紧张的直冒冷汗,又喜又忧,喜的是对方似乎没有发现落水男子,忧的是这么大块头的家伙,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扛得住。想来大头那把锋利的钢刀应该能对付的了这丑陋的东西,又怕大头一来一回,不一定能及时赶过来。

十五米、十米、五米,海蟒就一会时间追上了船只。人一紧张,真是连撒尿的念头都有,好在随后赶来的千纸鹤拔出手枪瞄准海蟒开了一枪,“砰”,子弹出膛,目标大距离又近,想着多少总能给他带去一点伤害,谁想,海蟒的感知力极强,感受有物体袭击它,灵敏的把头往水里一沉,拱起脊梁,避过了子弹。

千纸鹤见一发未中,接连开了数枪,海蟒避过第一发子弹,立即把身子往下沉,下沉的姿势很独特,不像鱼类那样径直钻入水中,而是把身子卷曲成一团,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笔直的往下沉。子弹穿过水面,力道下降,碰到海蟒时被轻轻的滑开,丝毫不能伤害到它。

看样子这家伙的皮层厚的很,千纸鹤见子弹起不来作用,停止发射,欲待海蟒浮出水面再做计较,海蟒沉入水中,也就十来秒时间,可能感觉自身危险系数降低,重新舒展开身子朝“成功”号继续追赶过来。

从船舶航行的速度与海蟒冲击力相比较,恐怕过不了多时又要被它赶上,站在船甲上的我很清楚海蟒靠的是蓄力游动,就像我们憋足气跑步一个道理,只要时间拉长,甩掉它是迟早的问题。所以眼下我们必须想个法子阻止海蟒靠近,若是被他靠近,最担心的还是怕它像去年的噬人鲨一样,弄坏船舶马达,虽说现在这艘船结构功效明显高出当初”男儿“号几个档次,而且采用的是八缸马达,就算真的不幸被破坏一两个,也不至于像“男儿”号一样当场嗝屁,另外这次出行团队人员齐备,光修理工程师就有好几位,但是此番不同往日,我们的目标是遥在北边的冰寒极地,海路漫漫无法预测,任何一次对船只造成的损害都有可能直接导致整个计划搁置。

小恩不敢涉水,站在船尾台阶上对着海蟒龇牙咧嘴叫唤,我不敢掉以轻心,紧握匕首以防海蟒腾空跃起。过了一会大头手提钢刀来到我身边,让我吁了口气,大头后面还跟着刘旭、孟蕾、徐飘红三人,徐飘红从未遇过这种事情,神色紧张的抓着孟蕾的衣袖,我让孟蕾尽量往后站,以防不测。刘旭手中则捎来一把弩弓,千纸鹤接过弩弓,见箭已上弦,单手提起,架在自己左手臂上,对准海蟒,我与大头分站两侧,三人屏住呼吸蓄谋待发。

海蟒越游越近,我们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人,正是年轻的将士陈珀来,只见他喝开人群,肩头扛着一架火箭筒,气定神闲的走到最前沿,前脚弯曲,后脚登直,瞄准海蟒扣动板机,整个动作非常连贯,只听一声巨响,钢筒中冲出一枚推助力导弹,朝海蟒方向疾速飞去,海蟒见导弹射来,与上次一样,立马卷缩身子,往下坠沉,导弹穿透水面追上海蟒,“嘣”的一声炸开,海面顿时掀起一波水浪,浪花呈蘑菇状四处溅散,一会,水面恢复平静,只留下船舶行驶产生的两条水尾。

我们无法确定海蟒是否被导弹干掉,站在原地看了许久,仍不见海蟒浮出水面,也没见水中冒出残肢,可能刚才的导弹并未将它毙命。陈珀来久视不见海蟒尸首浮上来,不敢掉以轻心,让年轻的同伴取来一枚导弹,重新装回炮筒。在陈珀来装导弹的同时,人群中站出一人,正是与大头特别投缘的生物学专家郭明,郭明朝惊慌失措又充满猎奇的人群推了推手,示意大家别太靠近护栏,大声说道:“所有的人都配合一下,别擅离自己的岗位,海蟒很可能没死,只是潜入了海底,随时都会浮出来袭击我们,不过大家也不用恐慌,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摆脱掉它。”

这里很多人都认识郭明,知道他的身份,郭明说这句话时,船长郝光荣也在旁边,他当即朝桅杆做了几个手势,桅杆上的人收到指示,又对着下面挥摆手中的小旗。我抬头低头的愣是看不懂什么意思,忍不住问船长:“你刚才传达了什么命令。”

郝光荣说:“我叫他通知大副,不要停止行驶,危机还未解除。”

我惊讶的说:“你不知道有人掉海里去了吗?”

郝光荣可能真不知道,反问:“谁掉海里了?现在人在哪里?”

我指了指东南方向,“就在那头,现在马上叫人呢通知大副,否则他会撑不下去的。”

郝光荣朝东南方向看了看,略一思索,朝桅杆上的人员做了几个手势,没一会,船便调转方向朝落水位置驶去。

我见船已经过去,接下来也没我什么事情,准备就此跟伙伴们离开,郝光荣却问道:“刚才如此危及时刻,我见你跟你的朋友沉着应对,果然英雄出少年。”

我笑了笑:“心中早已怕的要命,只是你看不出来。”

郝光荣亦是一笑:“都说艺高人胆大,没有八两三,谁敢有这般胆量。”

我转身指着陈珀来,“这位才是当之无愧的八两三。”

陈珀来面无表情的朝我看了一眼,郝光荣道:“听郑教授说你们几位全有过人之处,今日一见果然不一般。”

说实在,船上这么多人,郝光荣对我们几个倒也和善,今日有连声夸奖,被说的飘飘然,笑道:“那是郑老师抬举了。”

郝光荣接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前往北极,郑教授似乎把宝都押在你们一干人身上,叫船上其他许多专家很是怀疑。”

我一笑,“不怀疑,就成不了专家了。”

郝光荣一时理解不进去,反问我何意,我笑了笑说:“没什么。”

这时,船舶停了下来,有人喊道:“就在下面,快放救生圈下去。”

大头好奇,跑过去观看,我跟孟蕾对视一笑,过了一会,船舶再次调转方向,继续朝北前进。大头跑回来汇报说:“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好端端站在船上也会被甩下去,真是没用。”

孟蕾白了他一眼,“怎么不说你自己四肢发达,头脑空白。”

斗嘴大头最在行,立即反驳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长见识短。”

船行驶了一段时间,又听桅杆上传来喊声:“海蟒又追来了。”

我心头一惊,急忙往后看去,海面上再次看到海蟒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不过此时它离我们足有七、八百米,海蟒先是锲而不舍从后面追赶了一段距离,临近三、四百米时,可能看到陈珀来肩膀上威武的火箭筒,也可能之前被炮弹打的元气大伤体力不支,停止了追逐,似乎心有不甘,举头猛摇头颈,摇了一会,回转身子恋恋不舍的隐入浩瀚的大海之中。

又过了十几分钟,大家确认海蟒不会出现,于是一个个放松警惕,有人开始交谈刚才那段惊心动魄的过程。这种事情大头最乐此不疲了,朝陈珀来竖起大拇指,直夸他了不起,陈珀来对他微微一笑,抬着炮筒离开了人群,大头意犹未尽,把钢刀交给刘旭,自己叫住郭明,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一手拽着他去个安静的地方谈谈海蟒的家史。徐飘红一脸苍白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怕她受惊过度,上去想安慰几句,她却抢先开口,反复的向我念叨:“我就说我是个不祥的人,你们非要向我证明什么科学,你看,灾难已经初露征兆。”

我听着好笑,就刚才这点遭遇,在我们航海史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可又不知道怎么跟她解说,只好叫孟蕾把她先领回休息舱给她泡杯热水缓缓紧张的心绪。孟蕾走后,千纸鹤不知何时也走开了,我想了想,还是不准备去休息舱了,叫上刘旭去找于兴旺,看看大副那边有什么情况。走到半路刚好碰到于兴旺出来找我,三人寻了一静处,于兴旺不待我开口询问,自先说来:“大副船技确实不错,据他刚才讲述,若非及时躲闪,可能“成功”号要出大篓子了。”

于兴旺说大副驾船技术了得,那肯定了得了,反正这方面我又不懂,向他了解遭遇海蟒过程后,就打消了找林全运的念头。于兴旺夸奖过大副后,又不无担忧的说:“他虽然船技了得,不过我总觉得他在判断上偏差了一点。”

我不想操那份心,含笑说道:“人无完人,既然方向盘握在他的手里,我们就相信他的决断吧。”

此时,由于“成功”号临时改变航线,我们离预定的岛屿越来越远,不多时,天色骤变,雾霾越来越浓,豆子大的雨滴淅淅沥沥的开始往下掉。我们三人见外头不能再待了,跑回了休息舱,一进休息舱,于兴旺顾不上跟我聊天了,匆匆的往徐飘红房间跑去。我与刘旭相视一笑,往自己的房间回。

“成功”号船舶做为远航舰船,总体面积虽然不小,休息舱却是考虑充足,光用来睡觉的房间就不下二十j间,铺位设置或四张,或两张,我住的房间是两床位的,与刘旭同住。大头、千纸鹤、于兴旺三人另睡四床铺房。回到房间没多久,郑老师敲门进来,进来后,郑老师也不挪椅子,直接往我床沿一坐,神色紧张的说:“我们的船现在出了点麻烦。”

我本来斜靠在床枕上,见老师降临,不敢托大,坐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郑老师说:“船只可能迷失了方向。”

迷失方向?这怎么可能,驾驶舱我可是去过好几回,整个操控台上设满了各种先进性能的仪表,测量海水的压力器,水温测验器,太阳定位仪,风雨侦测表,应有尽有,只需确定好船只所处的经纬度,还怕迷航?我想了想,问郑老师:“是不是电子机械出什么故障了?”

郑老师说:“应该不是,魏大漠检查过了,他很肯定的排除线路存在故障。”

“魏大漠?”我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郑老师解释道:“魏工程师,专门邀请来检修线路的。”

原来是他,连个茶壶嘴气量都没有的大工程师。我“哦”了一声。郑老师继续说道:“据大副所说,大概十多分钟前,他在正常航行的过程中突然发现基本的电子设备都停止了运行,这是个大事,大副不敢托大,急忙通知让人船长,船长亲自过来检查后,紧急召集大家商讨应对之策,魏大漠说线路绝没问题,虞教授猜测可能是附近有强烈的磁场干扰。”

教授的猜测看起来有点靠谱,大海中有磁场干扰的现象虽然不多见,小时候早岛上也确实听闻过一些渔民讲述自己出海捕鱼时遭遇过类似的经历,不过他们基本都能很快的化险为夷。通常,要不是暂时的一小段时间,那就是在一定的区域内,干扰现象都不严重,不过那都是近海,我们岛上的渔民是不可能把船开到深海里作业的,两者可能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不过,像这种事情,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就拿小时候听来的话回复郑老师:“那先驶离这片海域再作计较。”

郑老师说:“现在外面雾气弥漫,雨水又大,这一带珊瑚礁密集,若无法正轨航行,碰礁几率很高,另外朱教授预测,今晚极有可能出现恶劣气候,需得在附近寻找岛屿躲避,一说寻找岛屿,我马上就想到你观潮辨天本领,所以就急急过来寻你。”

朱教授这人我认识,是一位气象方面的学者,年龄应当在四十左右,至于名字一时却想不起来,眼下情形再明显不过,郑老师言外之意就是希望我采取《海罗星术》里的定位术寻到岛屿,好让“成功”号避过夜里的风浪。

想不到这么快我就派上用场了,我蹬开被子,让刘旭把于兴旺找来,四人步伐匆促的离开房间。

驾驶舱里聚集着七、八人,正在商酌对应之策,个个面露焦虑。我环视了一下,不见大头与千纸鹤。郑老师跨进门槛,拍了拍手,大声宣告:“大家先静一静,我们不妨听听赵兄弟的意见。”

郑老师一进来就先声夺人,只把我抬举上九霄云外,我脸上一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大副林全运,轻声问他:“知道我们现在往哪个方位行驶吗?”

林全运正沮丧个脸,见我问他,用眼角扫了我一下,悻悻回道:“应当还在朝东北方向,之前发现仪器失灵,我马上降低时速,方位一直没变。”

“那你们有没有随身带着罗盘、指南针之类的工具。”

“有,”林全运说:“不过全都一样,起不了作用。”

于兴旺看了看窗外,走到虞教授面前:“确定是磁场干扰吗?”

虞教授瞅了于兴旺一眼,傲慢的回了一句:“初步判断是这样的。”

我知道在场多数人都不把我俩碎小伙放在眼里,见几次提问都没好眼色,我受不了这几个人对话时眼神透入出来的鄙夷,于是忍住气不再搭理,把于兴旺叫到跟前:“你是不是发现什么情况了?”

于兴旺说:“我询问只想求证一件事情。”

郑老师一切看在眼里,如何不知这批长老级别的人心底压根就不信服我俩,走了过来说:“于兄弟,我早就听说你博学多才,前几次出海都是你一言定决,与同伴携手度过危难,你想求证什么事情,看我能不能帮上你忙。”

于兴旺感激的看了一眼郑老师,说道:“我想知道这一块是不是在地震带上。”

郑老师微微一笑,把虞教授拉了过来,拍着他的手说:“地质构造的问题,你回答最有权威了,来,给孩子们说说,就当教教他。”

虞教授不敢忤郑老师的面子,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地震最频繁的区域分布在各大板块之间的边缘,环太平洋和欧亚板块都属于频发地带,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虽然不是地震脉带上,却也在这附近。”

于兴旺谢过虞教授,转身对我说:“那你要仔细了,附近很有可能存在活体火山,你尽量让船往东面行驶,避免进入火山地带。”

“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了,”朱教授站了出来,讥笑道:“谁不知道这一带火山不少,据我们考察,根本就没有迹象证明它们近期会产生喷发。”

虞教授颔首道:“火山喷发属于物理化学反应,不是没迹可循,在出发前我们就对整条航线做过深入研究,最近不会出现火山爆发的情况。”

“何止最近几天,”朱教授信誓旦旦的说:“我敢保证,最近三年内这一带都不会出现火山爆发。”

有两位专业的分析,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于兴旺被抢白的满脸通红,站在那里怯弱的张不开嘴,我反感虞、朱教授有大不会做,扯开嗓门说:“于兴旺同志,你告诉我,哪边安全系数高,我就让船往那边开。”

“笑话,”林全运讪笑道:“没有合理的指示,你说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啊?各位教授的性命且能由你当儿戏。”

林全运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即有人响应,基本都跟他持同种态度。我知道这种情形下根本轮不到自己施发命令,看了看郑老师,希望他能再次站出来为我俩撑腰说话,见他犹在疑虑中,想他也是左右摇摆不定,心中一片心寒,想撒手不干,仔细一想,认为不该为一时赌气,而做不理智的行为,毕竟关乎全船人的性命。

不敢意气用事,又无法得到大伙认同,我与于兴旺干巴巴的的站着。只是时间不等人,虽然我不怀疑两位教授的话,但是我同样相信于兴旺所顾虑的一定有他的道理。眼下就我二人,人微言轻,要想让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信服于兴旺判断,他必须拿出可依据性的话语来证实自己所言非虚。可于兴旺此刻心中也并无把握,他毕竟不似在场这些专业人士,平日里理论逻辑写过半辈子,说话句句引经据典头头是道,于兴旺不过一个自学成才的小伙子,莫说有个响亮的头衔,就算叫他拿出小学以上的毕业证书都不可能,他所判断的,一半来至知识,一半来至自我嗅觉,此时被旁人言语否认,神态上侮辱,当即就失去了信心。傻呆站着,就算我再向他使眼色,就是缄口不语。

我瞧着着急,这小子的脾气我算领教透彻,把刘旭拉到一边,暗暗吩咐他去把徐飘红与能言善辩的孟蕾叫过来,一来给自己这边说话增添份量,二来让徐飘红给于兴旺打气。刘旭走后,为何缓和气氛,我向大伙问道:“那以各位教授之见,我们如今该如何?”

这批平日里埋在书堆里的人,虽然时时教诲他人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可一到这种紧要关头,谁都拿不定主意。船长郝光荣率先站出来说:“我行船十数年,确实听人说过,有些身怀绝技的出海人不管在何种恶劣气候下都能够观潮辨天,不仅确定自己方位,还能寻岛避流。要不这么,我们反正一时也没什么好的主意,倒不如先让赵兄弟试试寻岛靠岸,若是不幸寻到的正是火山口,我想只要我们全力以赴,还是有把握逃离的。”

郝光荣居然率先出来为我说话,这实在太意外了,我向他投去感激目光。郑老师反应很快,急忙帮腔道:“郝船长的提议不错,既然大家一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何不让赵兄弟他们试试?”

朱教授干咳一声,对众人说道:“那就先试着寻找岛屿,至于附近是否有火山会爆发,以后自见分晓,先解决当下的问题吧。”

我看了看于兴旺,见他仍在发呆,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先不忙寻岛,我有听风观潮本事不假,但是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弊端,且不说寻岛需要一段时间,关键的地方在于,受条件局限,我不能在岛屿附近施展这方面的技能,要是不巧刚好寻到的是火山口下,不是多了一番折腾,个人认为不妨再稍等一下,等我朋友理顺思路,把他的想法一五一十说出来,大家确定下来不晚。”

其实《海罗星术》所记载的内容在任何流动水域都有辩证法,至于说身处岛屿会影响判决,那不过是我胡编乱造,其目的就是为了给于兴旺创造点时间。

只是算盘不是拿在我一人手中的,人群中出来一人:“不是我们不给时间,关键是你朋友拿不出合理的分析啊。”

我看了那人一眼,像是哪位教授或专家的助手,郑老师按按手,说道:“大家可否耐心点,让于兄弟好好思索一下,说不定真有一番见地。”

本来还熙熙然的人群,见郑老师发话,全都捺下性子,郝光荣环视大伙,微微一笑,吩咐大副暂且停止前进。大概又过去十多分钟,外面的风浪逐渐变大,于兴旺仍旧一言不发,有人等不住开口说道:“再等下去,情况只会往坏的方向发展。。。。。。”

“那就别等了。”突然外头传来一声清脆的话音,我抬头一看,见是徐飘红。后面跟着刘旭与孟蕾。

徐飘红一踏进驾驶舱,就直奔于兴旺过去,拉起他的手,投去坚定的目光,接着,转身对众人说:“是你们不相信他,非要等下去,按我说,就应该直接听他的,他说往哪边走就往哪边走。”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霎那间威慑住了人群,我心头一喜,看了看刘旭,刘旭手指孟蕾,用嘴型告诉我:“是孟姐姐路上教她说的。”我冲孟蕾笑了笑,孟蕾向我做了一个鬼脸,俏皮可爱。

本来喧嚷的驾驶舱因为徐飘红的话突然静了下来,朱教授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耻笑,反驳道:“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叫我们如何信服他。”

徐飘红用凤眼横扫大伙,握了握于兴旺的手,坚定的说:“来,你告诉大家,你是怎么想的。”

有了徐飘红的鼓励,于兴旺小子眼里果然闪闪发亮,满脸涨红,舔了下嘴唇,抬头说道:“我不是凭空猜测的,之前林大副往西北方向行驶时,我看到前头有黄色的烟雾冒起,当时就怀疑这附近有活体火山,还没来得及求证,就遭遇了大型海蟒袭击,当我看到海蟒时就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据我所知,海蟒属于一种特别稀少的海洋生物,甚至很多人都认为它已经从地球上灭绝,可是我们这次的遭遇,证明了它还存活在大海中,据几百年前科研人员记载,海蟒体寒,常年盘踞在活体火山附近,我就是以此来判断的。”

朱教授不以为然,嗤鼻道:“关于海蟒,一切不过来至传说,从近代开始就再也没人发现过海蟒身影,就算我们今天所遇,也不敢肯定就是海蟒。”

朱教授一番话又说的于兴旺哑口无言,这时门口又传来一声爽朗的声音:“我敢保证今日所见就是海蟒,我也敢打包票,于兄弟关于海蟒的解说,全是有依有据。”

我转脸一看,见是郭明在门外说法,他的肩膀上挂着大头的手,二人勾肩搭背的往这边走来。郭明是专攻海洋生物学的,他站出来为于兴旺作证,其余的人自然没话可说了。

朱教授见郭明这么说,就不在海蟒上纠缠,改口道:“就算证明了这一带有活体火山又能如何,我做为气象局的研究人员,难道我还不知道这一带火山会不会喷发。”

“话不要说的太满,”大头咧嘴笑道:“任何事物都没有绝对性的,虽说你是这一领域的佼佼者,但事情都有偶然性一面的,尤其像你们专家级别的人,不应该跟我们穿布鞋的人针锋相对,说话要懂得圆润,要不然,哪回一不小心失口了,可就毁了一世英名。还有,我听说天气预报老会出现差错,不过还好,我不听收音,平时出门都是自己察看天色。”

说到拿话辱人,大头也算自有一套,朱教授被说的脸部发青,鼓着腮帮子,挤不出一个字。郑老师过意不去安慰朱教授:“年轻人说话,的确冲了一点。”又走向于兴旺:“于兄弟,这是毕竟关系重大,还请你说说你为何会认为附近的火山有喷发的可能。”

于兴旺说:“我并没有说火山一定会喷发。”

“那你的意思。。。。。。。?”郑老师疑惑的看着于兴旺。

于兴旺吞吞吐吐的说:“火山爆发需要经历岩浆上升这么一个过程,当溶解在岩浆中挥发性物质逐渐溶出,渐渐形成气泡,气泡达到一定比率,就会穿透相对薄弱的地表,最后行成爆炸性的喷发。。。。。。”

说到这里,朱教授忍不住哼了一声,于兴旺止住下面的话,改口说:“关于火山爆发过程,这个朱教授应该比我清楚、全面,但是我不知道朱教授是不是忽略了一点,火山爆发还有一种属于宁静式溢流,我想说的就是,我们附近可能有一座火山即将融化溢流,如果我们不巧把船刚好停在那一块,结果可想而知。”

朱教授微微动容了一下,说道:“就算你所说没错,何以见得会出现溢流现象?”

于兴旺见朱教授有点屈软下来,信心倍增,说道:“火山爆发前四周温度会骤然升高,此时已是入夏,虽说不排除海面有白雾现象,但浓度突然之间速猛递增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我就是根据这点才敢猜测附近即将有火山溢流。”

于兴旺说的有理有据,朱教授傲慢的脸上逐渐流露出一丝赞许,在场的人见朱教授不再反驳,没人站出来质疑,我见没人再有异议,拽过于兴旺往外走,于兴旺右手正与徐飘红十指紧扣,被大头看见,趁机取笑道:“刚才是不是有一股神奇的电流通过徐女士的手掌传输过来?”

于兴旺呲牙傻笑,松开徐飘红的手,徐飘红羞涩的低下头,回到孟蕾身边。

船甲上早已倾盆大雨,天空乌云密布,加上浓厚的白雾,前方能见度很低,我淌着水走到船的前沿,趴在船栏上往下看,于兴旺左右各撑着一把雨伞,一把挡在自己,另一把挡我。雨水“吧嗒,吧嗒”打在海面,融入大海向南奔流,我看了一会海流,又看了一会风向,伸出手依次指着四个方向,对于兴旺说:“这是东面,这是南面,这边是西面,最后是北面,在往北偏西不出五十海里,应当有一座岛屿。”

于兴旺朝北看了看,说:“别往那边寻,尽力往东面找吧。”

这时,好几人向我们走来,船长郝光荣走在最前沿,来到跟前,说道:“年青人就是不一样,不仅博学多才,这么快就能分辨出东南西北。”

我不好意思笑笑,“刚才谢谢你了。”

郝光荣把手一挥,笑道:“大家同坐一条船,唇亡齿寒,何来客套。”

好一句唇亡齿寒,我一笑,问道:“郝船长你远航经验丰富,有好的建议没?”

郝光荣说道:“我的经验只来至航行方面,这种情形下那有什么建议给你。”

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俯身观察海流,此时我身后已经站着很多人,他们都想当场验证我是真材实料,还是郑老师吹嘘出来的江湖骗子。看了一会,我仍是没有找出东面有岛屿的迹象,摸了摸满是雨水的脸,不敢往回看,总觉得后面所有的人都用犀利的目光盯着我的背脊。我想抽根烟舒缓一下,不自觉往兜里一掏,摸出一坨湿巴巴的烟盒,随手往海里一扔。深吸一口气,举目往东看,凝视许久。身旁郝光荣安慰道:“赵兄弟,别心急,再好好看看。”

我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继续观望水流痕迹,郝光荣陪着看了一会,喃喃自语道:“好像这附近有岛屿的。”

“嗯,北面有,但是于兴旺不建议我们过去。”

郝光荣见我接话,挠首说道:“好多年前,我走过这一带,不过那时走的线路更偏于东面,印象中那附近好像有一座岛屿。”

我回道:“从各方面来看,似乎也只有东面有这个可能。”

于兴旺问:“有多大把握?”

我垂头丧气的点了下头,低声的说:“除了北面的岛屿,我不敢肯定附近哪里还有其他岛屿,只有东面似乎有这个可能,可是并无把握。”

于兴旺担忧的说:“那这样往东走不是很危险?”

我摇了摇头,“不会,起码我敢断定正东四十海里内绝对不会出现珊瑚礁。”

我俩说的都很低声,怕后面听到有人会出来取笑,但身旁的郝光荣却能听的一清二楚,提议道:“既然四十海里内毫无危险,那何不过去看看再做决定。”

郝光荣的话让我坚定不少,事已至此,也唯有这样,我向他点了点头,示意就这么定。他叫来一名水手,吩咐几句,水手领命走开。不知何时千纸鹤来到我后头,他接过于兴旺手中的雨伞,面带迷人的笑容,赞同我的思路:“没事,就往东走,走一段再看,别让这批老家伙站在那里指手画脚,幸灾乐祸。”也不等我回复,千纸鹤说完后,直接转身对后面的人大声喊道:“赵师傅说了,一直往正东方向行驶,那边有岛屿。”

大副在后面喊道:“正东是哪边?”

于兴旺指着东面,说:“那边,就往那边开吧。”

箭已上弦,我站起来补充了一句:“以每小时二十海里的速度行驶。“

说完,我撇下众人独自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躺在床上抽烟。大头与刘旭最先进来,二人什么都没说,与我并排躺在一起,掏出香烟自顾自的抽起来,千纸鹤随后跟来,用手做枕头往刘旭的床上一躺,过了一会,孟蕾和郑老师进来,孟蕾进来时,房里已是烟雾缭绕,摆了摆上,把房门敞开,蹙着眉头说:“千纸鹤,你又不会抽烟,在屋里不嫌憋呀你。”

千纸鹤似笑非笑,“我在感受香烟背后的思维。”

郑老师走过来,坐在刘旭的床上,慈颜问我:“根据你的判断,大概多久能达到岛屿。”

我不愿骗郑老师,坐起身子,把烟头一灭,把所看到情况据实向郑老师汇报,郑老师听后,思量片刻,安慰道:“那只能说明东面可能有岛屿。”

我苦笑着说:“据目前我所观察的,应该是的。”

郑老师微微一笑:“那没事,不同海域潮汐是会变化的,你先休息一会,待会再出去看看,说不定情况发生变化也没准。”

我很感谢郑老师的宽宏谅解,送走他后,看了下手表,已是晚上七点多钟,往东已经行驶一个多小时。我长叹一声,从床上下来,带上探照灯,拿了把雨伞往外走去,孟蕾后头跟了过来,我说:“外头雨大,你出来不管用,还是待在里面好一点。”

孟蕾不依,把嘴一撅:“现在关乎着我生命的安危,我可不想坐在里面什么都不做。”

大头几人也想跟过来,我把手一拦,劝阻道:“我只是出去看看,你们在呆着吧,马上回来。”

二人来到外面,雨依旧下个不停,风比之前明显变大了,我抬头看了看桅杆上的水手,见他手举红旗,仍旧坚守着岗位,心中一阵感动,加紧步伐走到船头,我伫立船头借着船灯远眺前方,远处除了密密麻麻的水柱子,基本什么都看不清,我唯有把视线往回收,看了一会,走到船的右侧,打开灯往海面上看,经过一个来小时航行,海面水流果然产生微变,我不免心中一喜,急忙招呼孟蕾过来,孟蕾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我指着海面音符状的水纹开心的对她说:“变了,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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