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余碎被窗外的细雨声吵醒。
雨点自杀般的坠落在窗纸上,消散不见。
余碎感觉全身脱力,胸前的起伏越来越平静,最后甚至了了归无。
温热的鼻息撒落在干涩的唇瓣上,枯蒿冰凉的手被紧紧禁锢在温暖的手心。
热意侵袭那颗冰凉寒意四散的心。
今天,是离开最后一天。
余碎抬起手轻轻抚慰着莫筠年额前柔顺的碎发。
莫筠年被痒意惊醒,只觉余碎削瘦的指尖轻擦过他的眉目,似乎要描摹出他的轮廓。
“我怕我下辈子找不到你。”
“现在记住就好了。”
余碎淡淡的开口,向来澄澈的眸子里满是污浊空洞。
她的视觉,在渐渐消失。
“那好好记住我。”莫筠年轻握上她的手,棱骨摩挲着他的手心,一遍一遍指引着她在自己的轮廓上抚过。
“下辈子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一定要。”
温润儒雅的莫筠年喃喃地重复着,将头埋在她消瘦冰凉的颈窝中,泪水划过胸前,似乎想要温热那愈加微弱的心跳。
“反派黑化值-5,目前黑化值5”
……
莫筠年端来冒着热气的白粥,白粥刻意被煮的有些稀。
他轻舀一勺温粥,递到余碎那泛白的嘴边。
余碎不太想吃,胃里阵阵泛疼。
但抬眸望向莫筠年眼底滥觞的希冀,终是小抿了一口。
“粥很好喝。”她夸奖的话语刚落嘴边,刚想生咽下去,禁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一天半的毫无进食,胃里空荡荡的只残余疼意,吐出来泛白粘稠的酸水夹杂着暗红的鲜血。
莫筠年半垂眸,那抹鲜红刺疼了他的眼。
久久无言,余碎的气息渐渐不稳紊,强捂着胸口,大口呼吸着空气,随后剧烈咳嗽起来,惨白的小脸回光返照般有了些许红润的血色。
莫筠年轻拍着她突出佝偻的脊梁,待到她气息稳定下来,停止手中的动作时,耳畔响起余碎温软的嗓音。
“我想吃桂花糕了。”
余碎回眸望向他,眼眸中似初遇时那般星月熠璨。
“好。”
莫筠年有些激动,低沉温润的嗓音里带上了几分颤栗。
这是余碎对他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说罢,便像个得了糖的小孩般,欣喜地朝街道跑去。
就在他离开不久后,余碎隐约闻见,门外一道脚步声在朝她靠近。
随即自己的脖颈就被人狠狠掐在手中,整个轻瘦枯蒿的身子脱离床板,被人举着悬在半空中。
耳边响起熟悉的怨恨声,是林瓷浅。
“都怪莫筠年,都怪他。”
“我现在只能这老朽丑陋的身子。”
“我也要让他尝尝被至亲之人抛弃的滋味。”
话音刚落,她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余碎想挣扎,可四肢无力酸疼,面色充血般地通红,唇瓣支支吾吾地低喃着什么。
突然,林瓷浅松手了,余碎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心跳,一下子归为沉寂。
莫筠年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
“碎碎。”他焦急地呼唤着。
而余碎早已没有了生机,像个四分五裂的破碎娃娃。
莫筠年的理智被阴暗吞噬。
他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重重插向了林瓷浅。
林瓷浅没有逃,只是站在原地癫狂的大笑,任意莫筠年级将匕首一次次横穿她的躯体。
“有余碎给我陪葬。”
“我还有什么遗憾呢?”
她癫狂地大笑,躯体如蠕动的活蛆般瘫倒在了地面上,死了。
而莫筠年偏执地将余碎的尸体拥在怀中。
余碎的死没有如话剧般那般轰轰烈烈,也不同于话剧中人死前会凭借着一丝顽强的意志,交代自己所重视之人好好活着。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中,像只慵懒的沉睡小猫,仿佛下一刻就会轻唤他的名字。
“莫筠年。”
莫筠年想,她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早早抛下自己走了。
他想着,怀中的力度又重了,似乎要将死去的余碎揉入骨血。
窗外的落叶萧瑟,秋风席卷那泛黄的枝叶,带走了他们挣扎的生命,也带走了莫筠年最爱的女孩。
而另一边回到空间的余碎,恍惚间望见一道清冷矜贵的身影。
她的思绪顿住,唇瓣不受控制地仿佛刻在心底的呼唤出那个她极其陌生的名字。
“江虚年。”
脑海中有一道模糊阴暗的身影呼之欲出,朝着那个渐渐远离的背影,着魔般地大喊。
“江虚年内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都怪你,余碎才死在了那场战役。”
余碎愣住,脑海中的声音渐化作实影,而远处那道身影顿住。
自己究竟是谁,战役,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