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又一次涌动和不安起来。
付思思的声音冰冷而无情。
“今日你必须死。”
她扬起了她的手,她的手奷弱似无骨,洁白而似雪,但当她扬起手的那一刻,周围的空气剧烈波动起来,无形的真元之力如风一样向她的手心汇聚。
美丽而柔弱的女人,无穷而任性的力量。
她盯着杜辉,想从少年的眼里看到无助害怕气愤和绝望。
但杜辉的眸子里只有清澈,没有任何思绪波动的清澈,只有平静,仿佛洞察一切的平静。
“你真的不怕?”
付思思纵然已恼羞成怒,但她仍不愿意相信这少年此时此刻面对死亡那么坦然。
杜辉笑了。
“我为什么要怕?你又不是真的要杀我。”
付思思怒极反笑,但她的笑声里却充满了凄凉和悲哀。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你为什么竟然愚蠢的认为我不会杀你?”
杜辉叹了口气。
“因为你的反应太不正常。”
“因为你仍然是放不下我的师傅唐渊,你依然爱着他,而且每时每刻。”
“如果你真的杀了我,你和我师傅唐渊就真的不可能了。”
杜辉的每一句话都仿佛一根针,又仿佛一把利刀,直直的刺入了付思思的心脏。
她真的还爱着他。
每个夜晚使她无法入眠的依旧是他。
她偏激固执仇恨也是因为他。
她这一生都休想干干净净撇下他。
痴情总是苦的,但绝情会更苦。
杜辉终于寻到了破绽,抓住了付思思的软肋,一语中的。
智慧有时候胜过任何武功和法术。
付思思扬起的手掌放下又扬起,扬起又放下,她的面色阴晴不定,她的内心矛盾挣扎。
一个声音在说:杀了他。
一个声音在说:杀了他又于事何补?
这一刻,她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她喜欢唐渊千真万确,她恨唐渊同样是千真万确,她舍不得唐渊更是千真万确。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她依旧内心里矛盾挣扎,而且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杜辉望着付思思,望着这个美丽而可怜的女人,这个外表强硬内心柔软的女人。
为什么师傅如此绝情?
为什么师傅不能接受她?
她爱他,他又为什么不爱她?
杜辉究竟是个懵懂少年,究竟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不知道爱情需要两厢情愿,你有心我有意。
“你完全有能力杀了我,但杀了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杀了我纵然一时得到了复仇的快意,但后果必然是师傅永远也不会愿谅你,而且恨你。”
“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难道你最终的目的仅仅是图一时之快?”
杜辉纵然可怜眼前这个伤心的女人,但他更不愿自己就此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所以他的话一针见血,一语中的,绝不会拖泥带水,又何况生死面前?!
付思思回过神来,但她并没有说一句话,而且面色更加苍白。
她的手蓦然扬起,浑厚的真元力犹如滔天巨浪,而且快如闪电,闪电一般击向了对面的杜辉。
杜辉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根本没有想到事发如此突然。
突然之间付思思的手掌就贴在了杜辉的天灵盖上,而且一股阴柔之力迅速的钻入了杜辉的丹田。
付思思并不言语,一张面孔白的如雪,又如这眼前的梨花。
杜辉一时间惊怒交集,他想喊,但那一股阴柔之力完全压制了他发出任何声音;他又想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惊怒之下根本不知道从何思考。
他甚至不及去抓最得手的离剑便晕了过去。
付思思长吁了一囗气。
这少年好强!
若非自己仓促之间按他命门,擒他绝非易事。
但她的嘴却又噙了笑意。
凭你的三言两语便打消我的念头岂非显得老娘太也无能?纵然你小子说的有些道理,但让老娘认怂也得你看不见不是?
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好的游戏正等着你?
我不杀你但也不能便宜了你。
杜辉真的什么也看不见。
当他睁开眼,眼前是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寂寞。
花海呢?
那个女人呢?
这又是什么地方?
无尽的夜空中忽然有一盏灯光,灯光凄凉孤独寂寞,竟然不能给人任何的温暖。
而且灯光的遥远处正有一个凄凉的声音传进杜辉的耳朵。
“这里是六剑之夜,有缘的你到来的好快,是谁助了你一臂之力?”
声音孤独而凄凉,仿佛这无尽的夜里它已承受了无穷的孤独和寂寞。
杜辉茫然。
他记得花海,也记得付思思,更记得付思思突然之间对他出了手。
但他根本不记得是如何到了这里,当然更不知道是谁助了自己一臂之力。
“请问,你又是谁?”
孤独的声音沉默了许久。
它似乎在思索,又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是谁呢?是葛洪,又或者是李青云,又或者二者都是?我在这里已经几百年了,确切地说我只是一绺残魂,孤独而寂寞的一绺残魂。只为等一个有缘的人,然后把一柄无奈的刀交给他。”
杜辉更加茫然。
这里不是剑夜吗?不是剑的世界吗?为什么会有刀?
但杜辉并不相问,他知道声音会继续说下去。
灯火摇曳,但却明灭不定。
正如这摇曳不定的声音。
“我已经时日无多,但我的使命必须完成,我更知道没有人愿意到这里来,这里只是剑的夜,没有阳光没有绿色,甚至没有月光和星光,这里只有黑暗凄凉和寂寞,我以为我还要在这里等无数个黑暗,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快,是谁助了你一臂之力?”
杜辉心下叹了口气。
还能有谁?
除了那个女人还能有谁?
她一定是心服囗不服,纵然不能杀自己,但恼羞成怒之下想了一个恶主意,把自己丢进了这个人人不愿进来的剑夜。
把自己丢给了刀,丢给了剑的反面。
“我不知道。”
杜辉只有这样说。
他是个不喜欢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人,他纵然知道这是付思思因为不能杀自己但又恼恨自己而出的主意,但他仍不愿说出来。
“你喜欢刀吗?”
“这个世界以剑为大,剑是主流,刀不过是别样的兵器,剑是君子,刀不过是客,是无根的浮萍,是寂寞和孤独的代名词。”
残魂孤独的说着刀。
“没有人喜欢刀,葛洪李青云用的是剑,庸迅遥用的也是剑,萧无悔纵然用的笛,但他用的也是剑,剑在笛里,以笛驱剑,离人唐纵然和刀近似,但他仍然别开生面的创造了离剑,谁喜欢刀呢?”
残魂凄凉的说着刀。
“我这里几百年了也没有人进来,我也几乎要等不f去,这一刀也几乎要因我而消失,甚至是我也觉得刀已无用,刀已冰封。”
残魂悲哀的说着刀。
“幸亏你走了进来,虽然你用的也是剑,而且你的心里也从来没有刀。”
杜辉并不否认他对刀很陌生。
“但是,你只要进入刀的世界,你便终生是刀的人,生生世世,不离不弃。”